肖翊猛然惊醒,却见门外一人在月光下映射在纸糊门窗上的身影,只听那人轻唤道:“曹郎,为师娘晓得你在里面,出来吧,你师父不会到来,放心好了,为师娘是专程找你来的,曹郎若不愿称呼我为师娘,称呼莲玉亦可。”
肖翊暗暗心惊,连忙如狸猫般无声无息的轻巧移离炕榻,闪入屋内中央位置的四方桌底,以双手双足吸住桌子底部,将整个身躯前贴,宛如天棚顶端的蜘蛛、蜈蚣般贴附于桌底,随即屏止呼吸收敛毛孔,静听静观事态的发展。
“曹郎,你可知师娘十分欢喜着曹郎哩!”说罢谨而慎微轻缓的推开门,悄悄的将一只莲足移近门内。
肖翊心中暗道:这又是何等乱七八糟的情况?难不成高莲玉暗恋海清阳的首徒曹高盛?这却是从何说起?
随即想到很可能曹高盛逃至此屋或者近处失去踪影,因此高莲玉才追至该处,但海清阳却是去了何处?高莲玉知晓曹高盛的背信弃义、贪生怕死已然开罪了海清阳,想必最不愿见到的便是师父海清阳,所以才道出海清阳不会到来,令曹高盛安心,但其所言是真是假别说是肖翊,或许曹高盛若真的在此亦不见得相信。
过了半晌,只听高莲玉恨恨的道:“怪海清阳瞎了眼,竟收些贪生怕死、卑鄙自私的小人作了徒弟!眼见不妙便逃得不见踪影。哼,不知此时老海头处境如何,但‘天海阴阳秘笈’的修炼不可懈怠,与曹郎一同修炼想必亦美妙无穷!”
“吱嘎~”一声屋门掩上,只听高莲玉说道:“不在此处,不浪费姑奶奶如金沙般的时光哩!”说罢脚步轻响逐渐远去,好似走向对面的房屋。
肖翊心神方欲放松,忽然心觉不妥,便仍然如先前般屏息聆听。
片刻后,果然听得门口一声叹息,只听高莲玉喃喃道:“到哪里去了呢?”说罢轻轻离开走向另一房屋。
肖翊本可感知到高莲玉是离是留,只是因为运功附在桌底,不愿耗费内力再另行运用感官,但此刻唯恐有所差池,急忙运力以感官探查,竟发现高连玉真正去到了另一房间门口。
忽听破空声尖厉,只感觉一物疾飞向肖翊所在门口。
“咚!”的一声,仿如石子类似之物穿破木门板的声音响彻屋内,但肖翊分明晓得与此同时有一人自正对着大门且距离大门最远的房屋后方破窗而出翻墙飞掠而去。
肖翊心叫糟糕,虽然不知向自己所在房门飞掷一物的人是谁,但此人显然知晓自己已然潜入此屋,朝自己的房门掷物当然意在吸引高莲玉的注意力,而自己则借门板破裂声的掩饰朝外逃窜,时机分寸拿捏得妙到毫巅。
肖翊在刹那间闪电般移动,恰巧在破空木裂的声起声落之间闪到了门前,以右眼自破开的门洞向外朝望。
只有高莲玉在院子中央“咦”了一声便面朝后墙方向引颈望去,而后莲足轻跺娇嗔一声道:“这个死鬼,去死吧!”
肖翊窥望着院中的高莲玉,心道:你也去吧,不管去死还是去活!
此时那很可能是曹高盛的人不知去往了哪里,若没有高莲玉的‘引领’实是难以寻得,但若悄悄尾随高莲玉去到他们落脚的巢穴,却是诛除此淫贼的大好机会。
高莲玉却没有离开,垂首沉吟了片刻便颓然坐了下来,不无幽怨的喃喃道:“与这老海头为伍,实是臭名远扬令江湖人为之唾弃,唉,永无出头之日了。”
肖翊窃笑道:“这个人尽可夫损人利己的浪女竟然还想着出头之日?真要等到日自西升之期了。”现下却是异常焦急,只盼高莲玉速速离开。
“唉~!”高莲玉叹息一声续道:“如果肖小子和柳小子任何一人与我两情相悦携伴归隐,在无人涉足的幽静之处双宿双飞,莲玉再无遗憾失落,从此便不再涉足江湖了,只可惜…唉,我的命好苦。”
肖翊心下诧道:何等样人竟也如此自怜自哀,还不快快抬起臭肥屁股给本爷滚蛋?
高莲玉终于缓缓站起,但肖翊苦待的弹身跃起如飞掠走之情并没有出现,竟是垂首默默的走向自己所在的房屋。
肖翊吃惊之下不知所措,心念电转这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现下去追赶曹高盛不知能否如愿,不如留下来等待高莲玉离去时跟踪而去,但心中又是千不甘万不愿与高莲玉这等无耻之女再多做纠缠,如果此女进到屋内睡下又当如何?难道一直等到她醒来为止?为这贱浪之女守夜站岗成何体统?
倒也可以等这贱女人睡熟了再做计较!肖翊心中如是想着便运功手足,再次慢慢吸附在桌底。
足音轻传,月光照射下高莲玉的上身及头部影映在桌边的地面,黑漆的阴影尽入肖翊的眼帘。
高莲玉走至窗边,忽然幽幽叹了一声,颓然躺倒在床榻之上,右小腿则随意的荡至床下,在肖翊的咫尺之前晃来晃去。
肖翊心中祷告高莲玉快些睡去,只如是般附在桌底虽然耗费的内力不多,但时间久了亦颇不妙。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高莲玉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似乎不久便会睡去。
肖翊忽然心念一动,感知到有人悄悄翻墙进入院内,虽然毫无声息但绝瞒不过肖翊的感官,心想:此人轻身功夫委实高超,却不知是何人?难道是海清阳?抑或很可能是曹高盛的人去而复返?
高莲玉似乎毫无所觉,甚至鼻息渐渐转酣。
察觉到那人正向自己所在的房间悄悄掩来,肖翊心道也好,且看看来者何人再说,于是只将一丝的功力平稳隐秘的运至手掌以致身体安然附于桌底,同时屏住呼吸收索毛孔尽敛心神,静待境况的发展。
那人幽灵般无声无息的掩至房门口便停下脚步凝立不动,想必在倾听房内的气息,以辨别屋内的人数及状况,半晌后才悄悄探头并朝屋内慢慢挪进一只脚。
肖翊心中骂道:如此做贼心虚,如此谨小慎微,必定是那倒霉挨千刀的曹高盛无疑!挨千刀?那么海清阳是什么?他该挨多少刀?唔…一万刀!不!应该是千万刀、万万刀!
若曹高盛及高莲玉知晓有人在桌底正在暗自计算着毫无实际意义的挨刀之数,必定会愕然瞠目、张口结舌。
那人将一颗头、一只脚探进屋内后再次凝立当地纹丝不动的仔细查探。
高莲玉极其轻微的鼾声悠悠传来,看来已然睡熟。
那人轻手轻脚的挪到床前,借着月光看了看高莲玉的脸,随即望了望四周踌躇了片刻,随即慢慢挪步向外。
肖翊心道不好,此贼显然是出于好奇才悄悄返回,现下可能要离去!心念电转间悄悄腾出一只手臂,探出去轻触了一下高莲玉的肋部便疾速收回。
“哎呦!”一声,高莲玉霍然坐起,而那人浑身剧震猛然扭头望来。
四目相对,高莲玉惊喜交加瞪大双眼,而那人“啊吔!”一声急纵逃窜,高莲玉弹起身形追随出去。
肖翊连忙闪到门边朝外观望,只见那人轻身一纵窜向墙头,果然是曹高盛。
忽听曹高盛惊恐狂叫着飞退而回,脚步踉跄趔趔趄趄倒退数步才站稳脚跟,显然是见到了极其可怖的情景。
此时高莲玉亦抵达院子中央。
只见海清阳眼神默然,缩着脖颈张开双臂立在墙头…不!是双脚悬空的飘在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