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风雪摇了摇头道:“玉儿,我教原本的确是有仇必报、一旦结仇怨便百倍返还的作风,唉,教主之位着落在身为女儿身的你们两人身上之后,做爹的还以为会稍稍将我教朝仁慈的方向略微转变,哪知今日一见却是依然如故,你们姐妹两个却是完全秉承了爷爷及为父的冷酷、狠辣作风,丝毫不见作为女儿身理应所俱的心慈手软。
芮南玉闻言道:“‘赶尽杀绝血海深仇,亡命天涯亦不罢休!’女儿丝毫未曾忘记我教历来的教令,更不愿在女儿的手里有所损堕懈怠!”
芮风雪颔首微笑道:“不愧是我芮风雪的大女儿,你身为现今凤仙教的掌教教主,正该如此严以律己,不过赶尽诛杀、天涯追亡之举适当淡化一些为佳,爹相伴你娘的遗体多年感悟颇多,望玉儿能够明白为爹的所愿所盼。”
芮南玉定睛望了望霜雪满头的父亲,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芮风雪说道:“走吧!”随即望了望肖翊又道:“肖少侠,你与我女儿在一起涉险犯境,又与老朽相见实属有缘,你也不算是外人了,就请一同移步吧。”
芮南玉听罢心底欢喜,红晕已在不觉间泛满了俏脸,幸喜有黑纱遮挡,否则尴尬及窘态就在所难免了。
肖翊恭谨的答道:“多谢前辈抬爱,晚辈自当遵从。”
三人一同移步朝南。
芮风雪虽然武功不甚高超但常年专研药草,甚而在四季山亲尝草药成百上千,因此不但百毒不侵且体质奇强,身体肌肤的健硕与筋骨的韧性几乎可与超一流的武功高手一较上下,因此虽未施展轻功但健步如飞,在杂草荆棘与遍地怪石的密林间如同平地闲步游走,芮南玉与肖翊也只有略微运起功力施展轻功才能跟上。
只听哗哗的水声自前方传来,愈是向前愈觉水汽浓重,而草木更是葱油翠绿,一株株参天大树朝气蓬勃生机盎然。
肖翊身临其境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蝴蝶潭,当日临近潭边时的感觉与此时何其相似,花草树木及潮湿氛围恰如其分,此情此景下自然而然的浮想起之后的点点滴滴不觉间脸颊微微发热,下意思的朝身侧的芮南玉偷偷望去,岂料此时芮南玉也恰巧望将过来,好似洞察肖翊的内心所想一般,心神剧震之下连忙收回视线俯望地面,却禁不住的满面发烫心如击鼓。
攀上被墨绿色植被浓重覆盖的山丘,前方赫然开朗一片开阔,一柱银白色的水链从天而降,如桀骜的白龙般摆动摇曳,绵绵不绝的投入碧波滚滚的水潭,激起一浪又一浪银星飞溅的巨大翻腾水花。
肖翊与芮南玉不由被眼前神异的场景慑的怔在当地一动不动形同雕塑。
肖翊心想:此处的瀑布水潭景象与蝴蝶潭是多么的相似,只是此处相比蝴蝶潭多了份雄伟霸气,少了份诗意幽雅。
芮风雪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看了两人半晌,继而眼望瀑布沉吟不语。
芮南玉由衷的叹了口气望了望芮风雪与肖翊,随即向芮风雪说道:“女儿未曾料到爹爹竟然有此等仙境得以归隐,如今得见真教女儿叹为观止。”
芮风雪脸上现出一丝苦笑,说道:“肖少侠感觉如何?”
肖翊报以诚恳的微笑说道:“芮前辈在此隐居,融入这天地山水之间,与远离尘嚣的仙人无异,晚辈由衷的叹服敬仰。”
芮风雪爽朗的大笑,随即说道:“少侠谈吐儒雅,毫不像叱咤于武林中的剑客,至于仙人吗,老朽委实不敢当,不过得少侠的提点,老朽厚颜,不如将老朽与玉儿娘居住的洞命名为‘仙人洞’好了。”说罢手指瀑布斜对面的一处山崖中腰隐约可见的山洞说道:“瞧,就是这个山洞,以后就称作‘仙人洞’了!”说罢望着山洞捋须长笑。
芮南玉惊声道:“娘在山洞里吗?女儿这就去见见她。”语声激荡,身形微颤间便欲掠向山洞。
“玉儿且慢!”芮风雪急忙喝止道。
芮南玉诧异的望着芮风雪道:“爹,女儿在梦中都在思念呼喊娘的!请爹爹允许女儿见娘一面。”
芮风雪摇头叹息道:“娘已躺在棺椁内安息,玉儿难道忍心搅扰娘吗?”
“可是…”芮南玉明眸内泪眼盈盈,“可是女儿真的好想娘!”说罢娇躯微颤,倚在身侧肖翊的肩上哭泣不止。
芮风雪疼惜的望着芮南玉,继而望了望微显尴尬慌张的肖翊,神色间稍现一丝异样,随即叹息道:“肖少侠,烦请你带小女回去吧。”
“爹!”芮南玉抬首娇声道:“我不回去,我绝不回去!而且还要爹爹随女儿带上娘亲一同回我教总坛!”
芮风雪摇摇头道:“别孩子气了,爹已远离尘俗,陪伴你娘在无人烦扰的世外桃源相伴度日,此生感觉足矣,玉儿不要违拗爹娘的意愿。”
芮南玉听罢皱眉寻思片刻,料想接回爹娘业已无望,越想越揪心痛苦伤心欲绝,不由投入肖翊的怀中痛哭失声。
许久后,芮南玉哭泣稍稍止歇,却发觉自己的泪水已浸湿了肖翊胸前的一大片衣襟,微显慌乱的离开肖翊的身体,幽幽说道:“娘过世之后,女儿还未稍尽孝道,爹,女儿想在洞中守孝三日再行离开。”
芮风雪沉吟半晌之后点了点头,意为默许。
※ ※ ※
无风的深夜,幽秘的山谷毫不寂静,只因那从天泻落的瀑布与瀑底的潭水、岩石强烈撞击,发出气势磅礴、响彻天水间的巨大声响。
楚诗月双臂环膝静静坐在潭水边,娇巧的下巴轻轻搭在紧拢的双膝之上,一双略带哀愁的剪水双瞳大而清澈,茫然的望着夜色下显得幽深无比的水潭痴痴发呆,良久毫无动静,犹如惟妙惟肖的石像雕塑。
瀑布坠落之处水花翻滚波澜壮阔,而潭边则是一条又一条的荡漾波纹,好似与少女的心潮相互呼应般不断划出绵绵涟漪。
“唉,又在想着肖翊那臭小子。”身后传来唐凝怜爱哀叹的声息。
楚诗月微微抬头侧望,随即恢复原样下巴枕着双膝幽幽说道:“娘,你又在说笑。”
唐凝皱眉沉吟了片刻恨声道:“你那杀千刀的该死爹爹楚笑天真该千刀万剐……”
“娘!”楚诗月娇嗔道:“你干嘛往死里诅咒爹爹?爹爹有何过错你要这样骂他?”
唐凝凝望着女儿幽幽叹息一声说道:“由你这样爱惜袒护自己的女儿,做父亲的却办事不利毫无体恤之心,这样下去,岂非活活要害死了月儿?”
“娘啊!”楚诗月俏脸带着些微红晕及哀伤说道:“你竟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怎会被爹害死了?你不要再说了。”
唐凝哼了一声道:“你的心思,当娘的怎会不知?你呀你,魂都被肖翊那臭小子给勾了去,可恨你那不争气的爹,到现在都不把肖翊捉来与你成亲,真是可憎可恨!”
“你!”楚诗月霍然站起,跺了跺脚道:“我不和娘说了!”说罢急急跑回住处,只留下恼恨怜爱交加的唐凝呆呆的站在原处望着女儿飞也似奔去的方向。
“说不得…”唐凝自言自语道:“在等三日,三日之后若楚笑天还不将肖翊捉来,只好由我唐凝带着女儿亲至清明观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