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莱恩证实说，“我从市场回来的时候，我注意了时间，那时是五点四十五，你还在和她交谈。”
我竖起两耳，那时间很关键。我说：“莱恩，五点三十的时候你在不在这？”
“不在，我出去买东西做晚饭。有家超市在格兰街和贝滋街的交汇处。我大约是五点一刻出去，五点四十五回来。”
我默默注视他好一会儿，又问：“你确信威廉斯和丈母娘在打电话？”
“当然。”他明白了我问这话的意思，又说，“你意思是说，难道威廉斯会举着电话骗我？那你太不了解辛黛太太的为人了，她在电话中的声音，犹如扩音器，整个房间都听得到。她的声音之清晰，连谈话内容我都知道。她告诉威廉斯，朱莉已经认错，并保证从此不在轻视他，只要他肯回家。然后，我听见她说什么炉子上的肉烧焦了，因此不得不挂电话。”
我的希望差不多破灭了，但是还不死心。不排除辛黛太太打两次电话的可能——或者威廉斯再打回去——这段时间可以满足作案时间，再跑回来。无论如何，这点可以在辛黛太太那里求证。
我取出记事本，对威廉斯说：“我需要你女友的姓名，我是指你的恋人。”
他盯着我面露不悦。
“那个你准备厮守一生的。”我催他。
“我知道你指的是谁，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耸耸肩膀说：“很可能没有相干。可能她耐不住性子，先去掉一个障碍。你告不告诉我没有关系，我迟早会查到她。如果你合作，就没那么麻烦。”
他思考一番之后，脸色突然明朗起来，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说：“她不可能是凶手，她下午四点上班，工作到午夜。她现在正在上班。”
“喔？她的工作地点是哪？”
“在金海威街的马丁牛排馆工作，她自己开的店。”
“那地方我知道，”我说，“她叫什么？”
“洛伊。”
记下名字之后，我收起记事本说：“我想就这样了。威廉斯先生，你得留下来，可能会不时找你了解情况。”
“我会待在这里。”他说。
“如果明天找你，你会在公司里吗？”他摇摇头说：“明天星期六，我待在家里。”
“好。”我拉开门，然后停住脚步，转身说：“最后一件事，妻子死亡你似乎并不哀伤。”
“我正要和那女人离婚，警官。”他讥讽地说，“我没想要她死，不过坦白地说，我受够那婆娘的奚落。如果你想让我惺惺作态的话，我也可以挤出一两滴泪水的。”
“别为我麻烦了。”我说着，便离开了。
洛伊是个二十几岁、脾气不怎么好的女子。她从四点开始上班，一直到八点我到她那，都有人看见她，包括餐馆经理、十来个女招待和不少顾客。
威廉斯的丈母娘辛黛太太住在玛丽兰街一四零零号，八点半我赶到她那。
辛黛太太五十多岁，面如满月。她边擦泪水，边来开门。在我赶来的路上威廉斯已经把噩耗告诉了她。
她让我坐在安乐椅上。自己坐到了与我相对的沙发上。
她说：“朱莉是我唯一的孩子，十年前丈夫过世后，我们俩相依为命。威廉斯待我像亲生母亲一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现在他和朱莉分居了，可能对我的好会减退。我曾相信他们会和好，不过现在太迟了。”
她又一次擦泪时，我乘机插嘴说：“你女婿说，你女儿遇到凶手的时候你们俩正在通电话。”
“是的，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说你可能会问及这件事。”她抬起头，询问般地看着我，“你不是怀疑他是凶手吧？”
“发生人命案时，配偶总是被列为怀疑的对象，辛黛太太，我没有对威廉斯先生的任何行为作出指控，假如你可以证实他不在场，我很乐于洗刷他的嫌疑。你记不记得你打电话给他是什么时候？你们谈了多久？”
“我可以告诉你，警官。我在烤箱里烤了东西，六点十分要出炉。我五点十分开炉子，马上就给威廉斯打电话。接电话的是莱恩。我不喜欢那个人，我认为是那个人给了威廉斯坏的影响，一个结了婚的男人和一个光棍交往太久，就会影响婚姻。那家伙是一个三十来岁没有结过婚的男人，似乎不自然。威廉斯和我女儿分居之前，他总是去他们那儿，把威廉斯带出去，打保龄球、玩撞球、打牌。我觉得那贱货就是他介绍给威廉斯的，才弄到今天这地步。”
我知道了电话打那么久的缘故。当她停下来换气时，我赶紧插嘴：“你们什么时候结束谈话的？”
她吃惊地说：“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差十分六点的时候。我总是要盯着手表看，因为炉子里烤着东西。五点五十分，我告诉威廉斯我要挂电话了。那会儿我的劝说有了起色。他承认他仍然喜欢我的女儿，如果她有所改变，比如，她不再唠叨他和那光棍出去，也许有破镜重圆的可能。我觉得重新开始不是没有可能，也许就在那时候，我可怜的孩子正遇害。”这话很有意思。
在威廉斯的叙述中有一段这样的话：“我正要和那女人离婚，警官，我并不希望她死，不过坦白地说，我受够那婆娘的奚落。”然而两小时之前，他竟对他的岳母发出这样的暗示，仍有妥协的可能。当然，那也可能是搪塞她。
停顿一会儿之后，辛黛太太张嘴想说什么，我立马发问：“你的手表现在几点？”
她看看表说：“八点四十二，我的表很准。”我的表也相当准，也是八点四十二分。我起身说道：“辛黛太太，你的话可以成为洗脱你女婿的证据。你女儿有仇人没有？”
她对这念头感到震惊：“不可能。每个人都很爱她，我想一定是窃贼。”
“可能吧。”
我开车回总局。做记录，将案情进展情况记录下来。
现在我敢肯定，朱莉不是被行窃的窃贼所害，而是另外一人杀害的。不过，还没有线索。
午夜回到家里时，太太已经睡着了。早晨醒来，床头的闹钟显示的时间是八点。
起床后，我大声叫醒太太要她煮咖啡，然后进浴室淋浴，刮胡子。
二十分钟后，衣着整洁的我走进了厨房，太太正为我倒咖啡。
电话铃响，太太将厨房里的分机拿了起来，它就挂在煤气炉旁边的墙上。那方向就在我的对面。
问过好之后，太太遮住话筒，脸上浮现一个牺牲受难的表情，用低低的声音说：“温斯太太。”
我太太很讨厌像温斯太太那样的啰唆的朋友。太太的简单应答和温斯太太的高谈阔论相映成趣，我吃完早餐。
我正要起来为自己再倒一杯的时候，太太示意我坐着别动，她径自从炉子上拿起咖啡壶，走过来为我倒上。
“你怎么摆脱她的？”我问。
大太示意我不要出声，向电话机的方向摆摆头，我顺着方向望过去，发现电话里还有声音，只是放在灶台上。
太太压低声音说：“她不会发现我已经离开，她说话从不停下来让人回答。”
她又拿起电话，继续她们的谈话。
我凝望她一会儿，放下第二杯咖啡，穿上外套离开家。我知道我已找到答案，但是证据不那么容易发现。
威廉斯似乎很不聪明。事实上，只是比较幸运而已，因为他的杀人计划相当粗率，它包含太多漏洞，成功仅是由于侥幸。
她的岳母的谈话可能需要回答；他的室友可能在他之前回公寓；查尔斯太太可能早半分钟到，发现他从后门离去。
能设计出这样愚蠢的杀人计划的人，大概难逃我的陷阱。
我按公寓门铃时，不到上午九点。威廉斯亲自开门。他穿着睡衣，外面披了一件袍子，但看得出已经起床很久，因为头发已经梳好，胡子也刮好。他对我很冷淡地打了打招呼，没有意外的表情。
当他关门时，我问：“你室友呢？”
“还在睡觉，你昨晚走后，他进城去了。请坐。”
“不，谢谢，威廉斯先生，我需要你到警局去回答我的问题。”
他张着嘴看了我半天，高声问道：“我犯了什么罪你要逮捕我？”
“谋杀你太太。”我解释说，“我认为这是临时起意，而不是处心积虑计划的，因为一切都太巧合了。在你和丈母娘的谈话中，突然发现即使你离开十五分钟她也不会知道；你的室友外出购物，他也不会发现你的外出；你还知道你太太到家的时间；你还有后门的钥匙。你在你太太到家之前赶到，急忙拉开两个抽屉，做出窃贼来过的样子，她一进门就刺上一刀，擦净指纹，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开。你快步走的话，往返都在十分钟之内。”
“胡说。”他急躁地舔舔嘴唇说，“你没有证据。”
“哦，我已经有证据了，不是你岳母那儿来的，因为她现在还在将自己的自言自语当做和你谈话的内容。你太太的对面邻居，刚好买了一架拍立得相机，站在后门廊上拍，你溜出后门的照片刚好被拍下。他注意到时间，刚好五点三十二分。我这儿有张照片，你想看看吗？”
当我假装伸手取照片时，他拔腿就想从后门逃走。我不知道他穿着睡衣、睡袍和拖鞋要往哪儿去。他一下子就被厨房的椅子绊倒在地。
他的背部被我用膝盖压住。我在给他戴上手铐后将他扶起。这个杀害发妻的凶手被我吓得原形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