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她踮起脚，用自己的掌心去温暖他冰凉的脸孔，轻轻道：“答应我如果你真的死了，一定不要逼着我活下去。”
白子画怔了怔，没想到她求出这么一句话来。他想起前世花千骨死后，自己在绝情殿上那些无望的日日夜夜，懊悔煎熬，叹了口气。既然自己都觉得活着那么痛苦，又何必逼她呢？好吧，就像杀阡陌说的，不要再总是替她想、替她做了，终有一天要放手让她自己决定的啊。
白子画终于点了头，苦笑道：“好吧，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师父不勉强你。不过……”
“不过，能不死还是不死的好啊！”两人竟异口同声地感慨。
相视一笑后，花千骨问道：“其实小骨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师父怎么活过来的呢？那天你明明都已经……”
白子画沉默半晌，他也想过这个问题，那天“风声鹤唳”的药性反噬，他确实已经油尽灯枯而死。只是为何又死而复生，也许最后也只能归到神谕的力量了吧。花千骨的魂魄寄宿在十方神器内，现在一拆为三，虽没有完全消逝，但力量已大大减弱。换在以前，只怕连假死的状况都不会出现。
“小骨，”他看着她的眼睛，像是在回忆一桩与己无关的旧事，又像在讲一个遥远的传说，“以前有个很善良的神，她怕师父死了，喜欢师父的人会伤心难过，所以她下了一道神谕，让我永生永世，不伤不灭。”
“真的吗？”花千骨黑亮的双眸像是一下被星光点亮，“有这么好心的神啊！”
“真的，你师叔也知道，不信你下次见到了问他。”白子画认真道。
“嗯嗯，那小骨真的要好好谢谢她！她对师父真好！”
她现在是真正的笑逐颜开，“我现在放心了，师父有神仙保佑，这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师父是长生不老，长命百岁！”
白子画也随她一起笑。
长生不老，长命百岁！多么简单吉利的话，人世间常常这样祝福，仿佛最大的追求也不过如此。白子画苦笑，想不到自己活了千年，最后却还不能免俗地被庇护进这八个字里。
她吐了吐舌头，眨眼笑道：“能不死就最好啦！小骨也不想死，我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很多好玩的都没玩过呢！”
她忍不住在雪地里原地转了几圈，“我想和那个跟我长得一样的小姐姐一起玩！她好像也很喜欢我。对了师父，她真的是我姐姐吗？”
“嗯，算吧。”
“噢噢！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们一定是双宝胎！师父，只有双胞胎才会长得一模一样对吧？就像咱们书院的清华和清远一样。”
“师父，我们以后结伴出游好不好？四个人一起该多热闹啊！”花千骨突发奇想，“小骨现在多了个双胞胎姐姐！双胞胎是不应该分开的，我们要穿一样的衣服，梳一样的发式，会不会连师父都分不出我们了呢？哈哈哈……”
白子画微笑着听她噼里啪啦、不着重点地唠叨，不时地掩唇轻咳，黑眸温柔如水。
小骨，谢谢你。
你许了我不老不死，不伤不灭，并非诅咒。
是因为你相信终有一天，我能守得云开见月明。是因为你相信我经历的所有漫长、绝望、痛苦的等待，在你到来的刹那，都会以幸福的方式加倍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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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姑娘都熬不得夜。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后，便乖乖地相继入睡。
杀阡陌与白子画也自管自入定休息，各不理睬。
花千骨不知梦见了什么，咯咯一阵笑，大喇喇翘起腿，搁在了琉夏的身上。
白子画无奈地纠正了自家徒弟不雅的睡姿，无奈叹道：“琉夏也不过只比小骨多了一魄而已，为何却能懂事许多呢？”
杀阡陌斜睨了白子画一眼，讥讽道：“谁带的像谁，你自己养得不好，怪谁？”
他看白子画吃瘪，心情大好，忍不住道：“喏，看在小不点的面子上。你好好听着，以后每次为她输送灵力时，在慧海处多停留片刻，引得她自己的灵识与你相呼应。初时可能灵识甚微，但持之以恒，会越来越强。这是她自身的智慧，只是不会利用而已，若以你的外力刻意激发、引导，尽管只有一魂二魄，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心智短缺。”
白子画略略点头，轻描淡写道：“魔教心法，倒也并非一无是处。”
杀阡陌无所谓，他知道白子画的性格，让他心悦诚服开口道谢，那是绝无可能。管他呢，只要他此生不再辜负小不点，也就不计较啦。
杀阡陌替琉夏掩了掩背角，目光经过花千骨时突然“咦”了一声，道：“老白啊，你给小不点吃的什么？为何她的皮肤这样滑嫩？”
白子画冷冷道：“有种人叫天生丽质，圣君不会没听过吧？”
“怎么会没听过？天生丽质，那说的就是我嘛！只是小不点的皮肤不是普通的柔嫩，而且弹性极佳，简直吹弹可破啊！”
白子画心下甚欢，虽极力收敛，但仍听得出言辞中的洋洋得意：“我们住的那个地方，离海很近，依依常会捕些蚌类，取了珍珠研粉。”
“珍珠粉么？这我也有给琉夏用啊，但效果似乎没有这么神奇？”
“普通的珍珠自然没有这么好的效果，有一种极难打捞的，俗称‘鲛人之泪’，你下次可以试试。”
“是吗？那……”
等白子画意识到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跟杀阡陌聊了一宿，基本都是关于两个奶爸怎么带大女娃的心得，话题五花八门，包罗万象。
因为魂魄都是取自于前世的花千骨，所以女娃们许多事情上都如出一辙。甚至包括何时来了奎水，一问之下，竟然也是神同步。两人从给女娃做什么饭吃，能既保证营养，又保持身材聊起；到选什么料子和款式的衣服，能既满足自己的审美，又不影响发育；甚而再到选哪些书教她们读，学什么乐器，练什么武功……一样样说下来，说到天光拔亮，仍是津津乐道，不亦乐乎。
白子画之前带的比较少，衣食住行这些基本都是依依在操持，所以远没有杀阡陌经验丰富。但琉夏又生性乖巧，不像花千骨是个问题宝宝，需要时常斗智斗勇，这一点说来，白子画的实际应战力又比较强。
等两个女娃一觉睡醒，奶爸们惊恐地发现，最重要的关于如何归还神器的事，竟半点没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