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情缠丝绕
31633900000033

第33章 风流鬼

春风楼门庭若市,生意异常火爆,把老妈子高兴的合不上嘴,忙乎的落不下屁股。

好景不长,一个嫖客突然死在姑娘的炕上,把接客的姑娘吓的满院子叫喊,连在门口路过的人都听到了,消息不翼而飞。事发突然,老妈子想把事情捂住,已经来不及了。没有等老妈子想出妥善的处理办法,警察署王文廷和李明水就进了春风楼的大门。

死者是镇边开粉坊的一个小业主,年过花甲。他仰躺在炕上,浑身上下光溜溜的,一丝未挂。老妈子急忙安排老蔫给他穿衣服,扣子还没有系好,两个警察已经站在跟前了。

文廷:“不要扣了,你让开,我们要进行检查。”

老蔫立刻住了手,躲到一边。

死人死不瞑目,瞪着两只眼睛,张着大嘴,嘴角挂满了白色的液沫,两只拳头握的紧紧的。

王文廷戴上手套,扒开死者衣服,检查着死者体表。王文廷看完以后。

“来,帮个忙,把他翻过去,看看后面。”

老蔫上前,将死尸翻了一百八十度,屁股下面的褥子上是一些尿液,在尿液的旁边有一个破碎的纸管,散落出白色的粉末。老妈子急忙上前要拿。

文廷:“不要动,这是现场,所有的东西都保持原来的状态。等我们检查完后,你们再处理。”

老妈子:“啊,我不明白你们警察的规矩,那我不动。等你们查完了再说。让他们家里来人把他拉走。”

明水:“把他拉走?你往哪拉?人死在你这里,不搞清楚死的原因,人家能一声不吭拉回家?”

老妈子:“他是自己死的,他们不拉走谁拉走,还怪我们呀?我这地方是让大伙来找乐的,也不是让他来找死的。他这一死,我这大门谁还敢进来,我的生意还能做下去啊,给我造成的损失,我找谁算账去?我不找他们给我赔,我就够仁慈了。”

李明水想张嘴驳斥老妈子几句,被王文廷止住。他拿起纸管,又被王文廷摇头制止,王文廷又向地面看了一眼,李明水心领神会,把纸管扔到了地上。老妈子的两个黑眼珠子随着纸管在移动,纸管落地,她的眼睛由圆球形缩成了柳叶状。那绷紧的****脸,也松懈下来,弹出许多沟沟,酷似白杨树的皮。

文廷:“好啦,不管怪不怪你,这尸体都要送到卫生队保管起来,你们和他的家人暂时都无权处理,什么时候下葬,我们警署会通知你们。现在需要你做的,有两件事,立刻安排人,把死者送到卫生队。第二,请你现在就跟我们到警察署,接受调查。”

老妈子:“王署长,你看,我这挺忙的,我不能不去吗?你行行好。”

文廷:“如果你觉得这个人死了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可以不去。”

老妈子:“不是,人都死在我这了,怎么说我也脱不了干系,我的意思是,这事啊,我认倒霉了,你们警察怎么处理我都接受,我这刚死了这么个人,还有一大摊子的事要忙活,我就不去了。”

文廷:“以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们走吧,我这是为你好,你想想,如果死者家属来人,把你这门口围住了,你的生意还能做下去吗?你怎么办,你自己有办法,能处理好?到那时候你不是还要去找我们吗?”

老妈子:“是有点麻烦,要是遇到胡搅蛮缠的,在门口闹起来,没完没了,我这生意就别想做了,这事还真难办。”

文廷:“再说人死在你这里,不管他怎么死的,你是这里当家人,你必须接受调查。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走吧。”

老妈子:“那好吧,我跟你们走。”

走到迎宾的大厅里,老妈子眼珠一转:

“你们少等,我进屋换件衣服。”

明水:“快一点,不准和其他人说话,只准进你的屋。”

老妈子:“我明白,你们是怕我和别人串供,放心吧,我不能,要是你们不相信,就在后面跟着我。”

明水:“少罗嗦,你去吧。”

李明水在厅里转着,他看到一个案桌上摆着香炉烛台等供器,香烟缭绕,还有两碟水果,案桌上方的墙上,挂着一个文人的画像,他笑了起来。

“署长,这个人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他?”

“他在阴曹地府已经呆了两千多年了,你能认识他吗。”

“看样子是个很有学问的人。”

“他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大名人,叫管仲,是齐国的国相,很有治国方略,经他治理,齐国很快成为强国,是个大政治家,也是个大经济家。”

“啥?我的妈呀,这真让人家说对了,****门前立牌坊,她们在这里怎么还挂他的像。”

“管仲是中国第一个开妓院的宰相级的人物,是开妓院的鼻祖。他的老婆就是妓院里的名妓。这不仅仅只是纪念他,也表达了风月场里女子心里的一种愿望。她们都想做高官贵族的夫人。”

“我说那些有钱人和当官的,喜欢把窑子娘们买到家里做老婆,原来如此,老根都在这老家伙身上。娶了窑子娘们做老婆,能升官发财。以我看呀,这里挂他的像不太对路子,她们应该换一换。”

“换谁?”

“他们应该把西门庆的画像挂上去。西门大官人风流倜傥,挥金如土,才是**们崇拜的对象。”

“以我看,西门庆也不太恰当,还应该换一个。”

“那还换谁,还有比西门庆更风流更流氓的?”

“把你挂上去,不是更好?”

“你真能埋汰人。”

老妈子进到自己屋里,转着眼珠子在想办法,她把常来春风楼的嫖客在脑子里像过筛子过了一遍,想找一个和警察部门有关系的人。出来帮她说情。可惜的是,平日里她只关心他们的衣兜里有多少钱,从来不过问他们的真实名字,也不问他们都是什么来路。在她的下认识里,到她门里来的男人都不如一只老公猪,老公猪能够让母猪生出很多猪娃,进到春风楼的男人们是把种子都撒在她管理的酸碱地里,连根草都长不出来。她无奈摇了摇头,从柜子里抓出一把大洋,可又觉得不妥,把大洋又放了回去,最后在抽屉里拿出一张银票,塞进衣怀里,出了门。

审讯前,王文廷和李明水仔细商量了一番。

文廷:“很明显,春风楼是大烟泛滥的主要灾区,我们现在的任务是,要搞清楚春风楼的大烟是从哪里来的,是老妈子自己到外面买的,还是其他人送给她的,如果是老妈子直接买的,那个杀死车夫的人就很可能是老妈子安排的人。如果是别人送的,那就复杂了。”

“复杂了,那怕什么,老妈子已经在我们手上了,关起来好好审讯一下,不就清楚了。”

“清楚什么,你有证据吗,老妈子说是嫖客自己带的,你怎么说?”

“我们现在就去春风楼去搜查,把大烟拿到手,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那样更不行,春风楼的老妈子是个老油条,她不会手里放太多的大烟,要是搜查出来大烟不多,老妈子是不会说真话的,我们把老妈子抓起来,又搜查春风楼。把动静闹大了,就会打草惊蛇。后面的黑手就会闻风而逃。我的意思是,老妈子这根线,我们要留着,我们的主要目标是那个现在还逃之夭夭的蒙面人。在审讯的时候,对大烟的事,要一字不漏。明白吗?”

“我明白。”

老妈子被带进审讯室。她坐在椅子上,两腿紧紧挤在一起,活像一只夹着尾巴的母狗,惊恐万状。王文廷态度异常和蔼

“你说说看,人是怎么死的。”

老妈子:“署长,你没有结过婚,男女之间的事你知道的不多,有些见不得人的事你就更不知道了,不怕你笑话,你也知道,我在这方面是个老手,什么事都见过,不少事都亲身经历过,当初我为姑娘接客的时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就死在我身上,我那时年轻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呀,把我的魂都吓飞了,让姐妹们哭着喊着给我把魂找回来了。你说他是怎么死的?后来咱老妈告诉我,是那个男人看我身子好,在我身上发疯了,用劲过了头,心跳的太快,一口气没有缓过来,就自己蹬腿闭眼了。”

明水:“现在死的这个没有闭眼呀,瞪着大眼睛。”

老妈子:“那有什么奇怪的,他是看姑娘没有看够呗,临死之前还想多看她一眼。就瞪着眼睛死了。这样的事啊,凡是干我们这行的都遇见过。别看他是瞪着眼死的,他死的不屈,不是说吗,宁愿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文廷:“这么说,这个人是正常死亡,没有其他原因?”

老妈子:“现场你们也看到了,一没有用棒子打他,二没有用绳子勒他,就是一口气没上来,死了。凡是到我这里的人,都是我的财神爷,我都得把他们当成老祖宗伺候着,他们身上的汗毛,姑娘们都得用舌头给麻溜光滑了。这老男人呀,他是见到我这些闺女年轻貌美,就不要命了,连自己多大岁数都忘了,身子虚,体力弱,力不从心,还要装强逞能,他能不死?”

文廷:“你说说,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老妈子:“让他们家人把人抬回去,该出殡就出殡,该下葬就下葬呗。”

文廷:“人家好端端的进了你的门,就无缘无故死了,他的儿女能一声不吭,不找你要人?”

老妈子:“我不是告诉你了,是他自己疯了才死的,找我要人干什么?”

文廷:“这个理由,你能解释清楚?他的儿女能接受认可?

老妈子眨巴一下眼睛:“署长,你看这样行不行……”

老妈子话说了半截不说了,用眼睛看着李明水。

李明水明白,这是老妈子嫌他碍事。

明水:“看来你老婆子有些话是要和署长一个人说,怕我知道。那好,我离开,你和署长说吧。”

李明水离开了审讯室。老妈子望了望周围,从怀里掏出银票,放到台桌上,又坐回椅子上。

文廷:“这是什么意思?”

老妈子:“王署长,这是边业银行的银票,二百大洋,是给你的,不管怎样,人死在我那里,这事也是个麻烦事,请你帮个忙,对他的儿女老婆解释解释,你们警察说话是站在官场上,说话力度大,有人听,有人信,我就是说一万句,说破了嘴,也比不上你说半句顶用。这事我认了,给他们家里人几个钱也行,你就掂对着办吧。”

老妈子不但是捞钱的老手,也是用钱的行家,深知钱应该用在刀刃上的道理。买通警察署的署长,不单单对解决眼前死人的事有利,以后也大有用途。

王文廷考虑了一会:

“那好吧,既然你求到我了,这个忙我不帮也得帮了,行,等他们家属来了,我和他们协商完了,你就可以回去忙你的,需要你拿不拿钱,拿多少,我会派人通知你。以后你注意一些,不要为了挣钱,什么人都接待,体质不好的,就不要让他们去你那个地方。”

老妈子乐了:“我这大门呀,对所有有钱人都是敞开的,也不能因为人家年龄大,身子骨不怎么结实,我就把他们拒之门外呀,那叫什么事,再说那岁数大的,好多都是常玩会玩的老手,也不会出什么事,就是那些一辈子没有碰过几个女人的,容易发疯。见了姑娘就不要命了。”

老妈子很得意,没有想到人人都佩服的王署长,对钱也眼红,让她的案子办的如此顺利。更让她高兴的是,有关大烟的事,连一句话都没有问。

文廷:“好吧,你先到外面等一下,我们让你走,你再走。”

老妈子乐颠颠出了屋。李明水进来,拿起台桌上的银票,笑了起来:

“哈哈哈,二百大洋,署长,我都估计到老妈子能来这一手。”

王文廷脸色阴沉:“死者家属来了吗?”

明水:“在外面等着呢。来了一大堆人。”

文廷:“都是什么人,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明水:“他老婆和大儿子都来了。”

文廷:“好,你去接待他们,问一下他们,都有什么要求,所有要求都和我们说,让他们不要到春风楼去闹,明白吗?死人的案子到此先放下,让老妈子回去,照常开门营业,你把这银票给死者家属,就算是给他们的补偿,这些钱如果家属嫌少,让他们提出来,给多少他们能够满意,不够的部分,你去找春风楼老妈子,把缺少的部分补上,不要让家属吃亏。”

明水:“署长,我看不如这样,赔偿家属的钱全由老妈子负责,这些钱留着我们警署用。反正她的钱也不是好道来的,不要白不要。就当我们对老妈子的处罚金。名正言顺。”

文廷:“这些肮脏钱,我们能用吗?我之所以没有拒绝接受这笔钱,是不想引起老妈子对我们的警觉。关于死者的死因,在家属面前也不能乱说,家属要问你,你就说我们初步的判断是由于突然中风而死,和妓院没有太大关系。这样做的目的是要稳住老妈子。你把钱给死者家属,把他们安抚好,死的人自甘堕落,不值得同情。他的家属是受害者,明白吗?”

明水:“明白。”

大烟鬼的死在青山镇没有引起轰动,风月场里的破烂事,正经过日子和开买卖的人是不去过问的。春风楼老妈子找了个阴阳先生,烧了几张黄纸符,驱赶一下阴魂和晦气,照旧红灯高挂,开门接客。

吸毒成瘾的人已经无法自我控制,他们大多不是去找那里的姑娘开心取乐,而是离不开老妈子手里的****纸管和大樱桃又新带来的红丸。没有它们,他们痛苦难忍。春风楼虽然死了人,但对妓院的生意没有造成任何影响,男人们仍进进出出,络绎不绝。鸦片勾引着他们,已经让他们不能自拔。

在警察署里,却是另一种气氛,王文廷和李明水在追查妓院里毒品的来路。

文廷:“现在死的人已经下葬了,估计春风楼老妈子也心安理得了,你亲自带队,安排我们的人,在春风楼的外面监视每一个进出妓院的人。不管白天还是黑夜,一个人也不能放过。尤其注意带着包裹,进出时间短的人,进行跟踪,查明他们的身份。”

明水:“那些开铺子,做小买卖的,有些是春风楼里的常客,我们都知道根底的,对他们也跟踪?”

文廷:“为什么不跟踪,你敢保证他们都是好人吗,好人经常去逛窑子?”

明水:“那些县里来的,省里来的,头顶上有盖子,脚底下有轮子的人,我们怎么对待,对他们也跟踪?”

文廷:“他们怎么啦,为什么不跟踪?我不管他们是从那里来的,也不管他们是哪路神仙,他们就是头上戴着玉皇大帝的金冠,脚下踩着哪吒的风火轮,在春风楼里,他们都是嫖客。都是我们跟踪调查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