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樱桃的早去晚归引起了佟府大太太的注意，她站在屋外，看了看西天的斜阳，提着佛珠来到三姨太的屋门口，三姨太正在和猫亲热。
“让你去跟着那个狐狸精，你不去，看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天快要黑了，还没有回来，这哪是去看病呀，就是和看病的先生上炕睡觉，也睡了几个来回了，这说不准，又勾搭上那个野驴，跑野蹄子了，忘了家门朝哪开的。再要不看着她，说不定又能惹出更丢人现眼的事。”
三姨太抱怨起来：“你还想让我像个跟屁虫似的跟踪她呀，算了吧，谁能跟谁去，我是不干啦，她进到那洋毛子医院，就不出来了，让我站在大门口干守着，像一条可怜的看门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在等野汉子呢？她在里面凉快着，我在日头底下干晒着，让我活受罪，我才不干呢。我上辈子也没欠她的。凭啥？”
“你怎么不和她一起进去，看看她是怎么治的病。”
“得了吧，那种不要脸的病，谁不嫌弃，我和她一起进去了，别人还以为我和她一样，也生了大疮，都是不要脸的破鞋呢，我是没有事，往自己的脸上挂尿布玩啊。”
“那怎么办，这不让骚狐狸精没人管了，自由自在了，她愿意怎样就怎样，说不定哪天就跟人跑了。”
“跑了更好，桌子上少了一个吃饭的，屋里少了一个睡觉的，还给家里省开销了呢。也不用配上个人去看着她，省了钱，也省了心，又省了力。”
大太太：“你真把她当成破尿布啦，説扔就扔了？”
三姨太：“要真是块尿布还好了呢，恐怕呀，连块尿布也不如，那尿布洗一洗可以再用，你就是把她洗一千遍，把她身上的肉皮都洗没了，老爷子也不会再用她啦。老爷已经在我面前发誓了，以后永远不沾她的边。让她晒干。”
“那也不能怪别人，是她自作自受。佟家的人都让她丢光了。我就是让老爷子再娶八个小黄毛丫头，十个小老婆，也不让她沾上老爷的身子。”
大太太嫉恶如仇。
“那是你们的事，你俩不嫌乱事多，就往家里买，说不定买进来的比她更骚腥。”
三姨太并不希望佟老爷再娶小。要是娶个更年青的，她的处境还不如大樱桃。大樱桃是在窑子里熏染出来的女人，脸皮比老母猪的屁股都厚实，老爷不喜欢，也能把老爷拉到自己的被窝里。她没有大樱桃那样张狂骚腥，如果再娶一个和大樱桃一样的人，她只能在家里干巴巴守活寡。
大樱桃满面春光进了院，看到大太太和三姨太看着她，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当她确认身上没有什么破绽以后，挺直了脖颈。
“你们看什么呀，一天到晚在一口锅里吃饭，在一个院子里睡觉，谁还不认识谁，有什么好看的。”
大太太的脸皮开肉不开：“看个破病，就用了一天的功夫，要是老母猪下崽子五窝六窝也下完了，治你的病比老母猪下崽子还费劲呀。”
大樱桃：“什么话呀，把人比成了老母猪。”
大太太：“哼，恐怕还赶不上老母猪了呢，老母猪还能下崽，一下就是一大窝，有人呀，连一条猪尾巴都没有生出来。还有脸说。”
大樱桃：“不生孩子就不是人啦，三妹还没有生呢。”
大樱桃抓住大太太的纰漏，借机挑唆，意在拉拢三姨太，争取同盟。
大太太一伸舌头，知道自己出口不慎，当着两个矮人说了短话。
三姨太把脸沉了下来：“你们说你们的话，把我扯进去干什么，能不能生儿育女，有没有后人，那都是老天爷安排的，是佟家祖上的造化，那是我一个人的事啊，怪我有什么用。”
三姨太当然有自己的理由，不能生养的原因不完全由她决定的。也取决于在她身上经常做文章的五老爷，她如同是一张雪白的纸，五老爷的笔里如果没有墨水，照样写不出一个字来，更别说是一篇好文章了。
大太太：“别什么事都往老天爷身上推，老天爷让谁去做贼养汉啦。不是也有人干嘛。都回屋吧，等老爷回来再说。”
大太太可能读过兵书，深懂攻守之道。打压了三姨太，又把锋芒指向大樱桃。
大樱桃扭扭歪歪向自己屋里走去，嘴里咕噜着：“动不动就把老棺材秧子搬出来吓唬人，老爷顶个屁，和他在一块，你爽快过？谁爽快谁知道，我是爽快着了，你们要想爽快呀，等着日头从西边出来吧。”
大樱桃进屋，脱去外衣，靠近梳妆台，面对着镜子，脸上春光散尽，浮出了黄黄的秋色，她突然打了一个大喷嚏，紧接着又是一个又一个的哈气，她觉得浑身酸痛，瘙痒难忍，她急忙从荷包里拿出一只纸管，对着油灯的火舌碰了一下，冒出一股烟来，她深深地吸着，脸色由黄变白，她伸展开四肢，舒舒服服倒在炕上……
在吉田医生别有用心治疗下，大樱桃很快吸毒成瘾，吉田雄正的目的当然不仅仅是增加一个吸毒鬼，他是在培养一个能给他带来更多利益的烟贩子。大樱桃成为他理想的人选。大樱桃吸毒成瘾后，已经不能自控，没有吉田给她提供的毒品，她痛苦难忍。吉田雄正明目张胆告诉她：大烟是好东西，要想长期抽上大烟，需要花很多钱，要想自己不掏钱，还能抽上大烟，可以让她的朋友和周围人都抽上大烟，她倒卖给她们，不仅满足了自己的吸用，还可以赚到不少的大洋。这种诱惑，已经吸食成瘾的大樱桃是无法抵挡的。她自然想到春风楼里过去和她一起的姐妹。她把东西给那些**试用，结果很受欢迎。
又是一个半阴半晴天。
大樱桃离开吉田医院，提着手包进了春风楼，一个**跑到她跟前笑脸相迎：
“姐姐来啦，带那个玩意没有？”
大樱桃：“怎么？你都用没有啦，那东西是慢慢一点一点吸的，可不是一口一口吃的。”
**：“不是我自己用的，几个要好的姐妹都想用用试试，大家一分，就没了，我自己也快断顿了。”
大樱桃：“好不？”
**：“嘿嘿，真好，那玩意真神了，让人飘飘欲仙，比那些死男人在身上爬来爬去可好受多了。”
老妈子躲在门缝里看着她俩。
大樱桃看了看周围，从手包里拿出两个纸盒，塞到**手里。
大樱桃：“让姐妹们拿去用吧，今天这些呀，一共是六十个袁大头，你先把账记着，五天以后我来拿钱。要是不够用就告诉我。”
**：“以前用的那些是多少钱？”
大樱桃：“那是我给你的，不要钱。”
**：“呀，谢谢姐姐。我走啦。”
**转身离去，大樱桃刚转过身来要走，老妈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肖丫头，不，错了，肖姨太，啊，又错了，佟太太，你进了佟府的大门，就忘了我这个娘家人啦。”
大樱桃：“怎么忘了，我正要去拜你呢。”
老妈子：“是吗？你把买卖都做到我的眼皮子低下了，把手都伸到姑娘们的身子下面去拿钱了，才想来拜我呀。”
大樱桃：“嘿嘿，你知道啦？”
老妈子：“哼，就她们呀，下身子长的是什么模样我都一清二楚，被窝里搂的男人头上有几颗毛我都知道，她们放在嘴里含着的，咕嘟的，能逃过我的眼睛？我能不知道？”
大樱桃：“我是给要好几个姐妹用着玩的。”
老妈子：“得了吧，你别夹着鸡肝装黄花闺女了，那些男人不识真货，你还想骗过我这个专门糊弄老爷们的？怎么样啊，发大财啦？”
大樱桃：“没有，我就想赚点颜粉钱。”
老妈子：“颜粉钱？有钱家的姨太太，能缺颜粉钱，谁信？没有个大赚头，谁往这个烂眼子、招苍蝇的地方跑。谁不知道那玩意的价码，里面的赚头。”
大樱桃无语。
老妈子看了看大樱桃，放低声音：
“樱桃，你现在是有钱人的太太啦，犯不上和这些骚裤裆的在一起搅合。那样有失你的身份。我看呀，不如这样，你把货直接给我，给我让出一点份子，我保你赚的更多。现在呀，你不过就喝到了碗底那点汤，你就是全喝干了，能有多大油水，你把东西直接给我，我能让你喝到满满的一大锅。让你满嘴流油。”
大樱桃：“就这几个姐妹用，能有什么赚头？你怎么就能多赚了？”
老妈子：“你呀，卖身子你倒是卖的挺明白，把自己卖到有钱人的家里了，当上了姨太太，穿金的，戴银的，吃香的，喝辣的。卖这玩意，你就不在行了，你把眼睛就盯在几个丫头身上，她们才几个人，你没想想，每天在她们身上爬过的男人有多少，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哪个男人兜里不装满了大洋，他们敢进我这大门里来？要这些人都用上那玩意。那是什么气色，你的赚头有多大？这还不明白？”
一语道破千金，大樱桃笑了：
“这老姜就是辣，我就没有想到这一层。”
老妈子：“哼，我搂过的男人呀，不比你少，我摆弄过的男人，可比你多去了。”
大樱桃：“行，以后我就把货给你，不过，你不要对我要好的姐妹太狠了。”
老妈子：“你放心吧，她们要是把我的客人围弄住了，伺候好了，说不定让她们还白抽呢。我呀，是菩萨做的心肠，比你都知道行善积德。”
大樱桃：“啊，我明白了，要是那样，所有花费都由那些骚老爷们买单，不用姐妹自己掏腰包。”
老妈子：“明白啦，那就好，你赶快把东西给我送来，要多一些，少了肯定不够用，我呀，收到了东西就结算，一个子也不欠。”
大樱桃：“嗯。回头我就给你送来。还有新样子的货呢。你都没见过。”
老妈子：“是吗？那太好了，老的新的我全都要。”
大樱桃和老妈子都在为打成的肮脏交易高兴。
当天傍晚，春风楼庭前，老妈子在迎接来客，她拿着一个红色的球球，头摇腚晃，眉开眼笑。一个嫖客摇摇晃晃走进门。
“宋大老板，你真有福气，今天让你先尝尝鲜了。”
宋老板：“尝尝鲜了，怎么，你买了一个新姑娘进来？”
“不是新姑娘，是这个新玩意。我敢保证，它比新姑娘都好。”
老妈子把红球球放到宋老板手上。
宋老板：“这是什么？”
老妈子：“你没尝过吧，告诉你，它叫红丸，这东西可好啦，比大烟泡的劲头大多了，它能让你更舒服，更好受。今天啊，我发发善心，先不要你的钱，给你用用试试，要是用好了，你高兴了，你就给我两个子，要是不管用，你不高兴。我这里所有的闺女都让你白睡三天三夜。”
宋老板：“有那么好？”
老妈子：“这话让你问的，你不去尝尝那蜂蜜有多甜，你就不知道花骨朵里有个什么样的蜜心，你不进我这大门，你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个真正的爷们，试试你就知道啦，进去吧。”
老妈子连拉带推把嫖客弄进了姑娘的屋里。
妓院老妈子这种先不要钱，用后再算账的经营策略，非常见效，使抽大烟的人迅速增加。春风楼不仅仅做的是人肉生意，也变成了吸食毒品的烟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