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丫迈着轻盈的脚步,天色尚黑。一天似在平平淡淡中结束,好像又发生了许多事,田小丫的速写几乎每一张跳在前十的位置,冉冉被她一路超越,气的张牙舞爪,认为老师的眼光定出了问题。
田小丫在最后一刻离开画室时,小心翼翼找到王老师想要那张唯独属于她与王瑜一起的速写,当时小心脏扑哧扑哧地跳,她生怕一个不小心,败露了事情的真相。
王老师稍微惊讶,一本正经说:“王瑜也问我要过呢,当时我问他为何想要他没说我就没给他,小丫,你是为何想要?”
王老师一脸风趣望着她,不像是故意在刁难。
田小丫鼓足勇气,低着头轻声轻语:“因为大家都将我画得很丑,虽认为自己不好看,可是看到王老师的作品,却不想我能被你画得这样好。”
王老师瞪大眼,最终明白她微颤的心思,笑说:“谁说你不好看?他们将你画得丑那是水平不长进,没发现你的特别。”
田小丫知他是在安慰她,抬起头看到老师已找到那张速写,她不知要不要说下去,待王老师继续看着她等她再说出什么来,田小丫才使尽全身力气,声音更低:“我知道自己是怎样的,知道王老师将我美化了,所以,那张画能不能给我收藏?它于我而言非常有意义。”
她最终抬起眼触碰到王老师的目光,正想回避,怎想王老师将速写递在她眼前,说:“小丫,你可是我见过眼睛最纯净的女孩,相信老师的话,你不丑,往后会越变越好看的。你是个乖巧的好女孩,不要轻信别人说三道四。对了,你的速写可是所有人中进步最大的,加油,相信老师你不会差的。”
“嗯。”田小丫接过老师递过的速写稿,瞬时激动地不知如何表达。显然说什么尽是多余,她长这么大以来,听过最切帖最可靠的安慰莫过于此,而北京,终于留给了她微薄的暖意。
夜色不再显得寂寥落寞,田小丫想着王老师的话,心情愉悦,虽知大多数是安慰的成分,速写的进步却是摆在眼前的,证明这些日子她拼命的努力追赶是没白费的。只是要追上林欣嘉那种水平,再给她几年工夫会不会也难?即便她努力,人家也在努力,显然这追赶上的可能性很低,很低。
心情再好,一想到这些灰暗的因素,她又莫名愁绪。在没有朋友,时常一个人摸索的道路上,能找到一个好好交流的人似乎很重要。田小丫想了许久,除了没心没肺的冉冉,恐怕没人能走近。
田小丫想到许多事,硬是不愿多想一下王瑜为何会向王老师讨那张速写。唉,想到王瑜,她的心落空空,难免不会耽搁更多思维。
待回到住所,她将这张特别的速写稿夹在速写本中,等哪日有空再买个小画框将这副作品框好,最好能带回老家,一直收藏在身边。
在她的小心思里,仍然隐藏着按耐不住的小心跳,即便她不愿想明白,大半夜的失眠仍是足以印证。
第二天,田小丫顶着大熊猫眼去画室,碰上冉冉,啧啧两声:“小丫,你可是越来越拼命了,不会是通宵在练习吧?”
田小丫瘪瘪嘴,不愿说是失眠。
好一会才憋出一句话:“我就算拼命努力,你觉得画画是通过努力可以超赶的么?”
冉冉不自觉笑出声:“你是受什么刺激了?不过说画画是依靠天赋与基因遗传也有道理,但我们这不是画画,我们是考学,学的就是一些技巧,大家都是平凡人,通过努力肯定没问题的,你看你昨天不也是受到老师赞赏了么?好歹没差过那些前几名的呀。”
郑芬芬刚巧坐在一旁,不自觉间噗嗤一笑,直言不讳:“那不过是我们这里的人数并不多,这个距离若是放在上千上万的美术生中而言,差的可不是几个名次,再说,高校和美院才招多少人?”
她是故意说给田小丫听得,大概源头是昨天小丫同王瑜一块做了回模特。明显不是小丫的错,她硬是将不好的脾气发在别人身上。
冉冉见不得她尖酸刻薄的样,讥讽道:“你不知道有句话叫有志者事竟成呀,你不知道这种技巧性的学习大家都会通过努力和领悟熟能生巧呀?再说每个老师的审美还不一样呢,凭什么认定你的就好?”
郑芬芬想不到平日不怎样显眼的徐毅冉会叫嚣自己,她哼了声,本不想多加理会,却不想冉冉一个劲地挖苦:“不要以为自己多学了几年就了不起的很,你以为你选择了美术考上了高校美院,日后就能成为大画家,就能成为大设计师?搞笑。”
听着听着,已让人莫名不爽,不爽的不止郑芬芬一个,包括周边其余的几个人。
冉冉话说得太寒酸,显然是因为最近作品一直排在后面而产生的不满发泄。
其实她说的很对,田小丫除了心‘咯吱’一颤,竟无言语来反驳。其余的几个学生可就不好办了,他们一齐瞪住徐毅冉,一人一句:“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就算成不了大家,进了重点高校和美院也比没考上的强。”
郑芬芬小嘴一扬,哼了声:“人和人总是有差异的,天赋的差异,贫富的差异,各种差异,就算成为不了最好,也比那种最差的强。”
徐毅冉顷刻间像点燃的炸弹,火药味十足。她腾地一声站起,田小丫立即拉住她的衣角,若是不及时阻止这场舌战,只怕能好好画画的环境也要被破坏。田小丫没有任何空隙去想他们的嘴舌之争,道理她其实也不大懂,在进画室时,她似乎并不清楚通过美术将考去什么学校,然后是学纯美术或是学设计类?她统统不清不楚。而今连别人斗嘴的这些逻辑,显然也没跟得上,听起来都是道理,却不知如何劝说。
当时田小丫整个脑海里只闪烁出:我只要对得起父母就行,其余和我没任何关系,现在只能好好画画,没得选择。
未来的事,未来担忧。
于是她拉住冉冉,轻描淡写道:“老师要来了,别争了。”
冉冉本是一腔怒火,硬是被田小丫一句老师来了给说软。
最近她是事烦,前几天她爸从老家过来看她,给带了不少补品和爱吃的零食,多次担心她过得不好说要留下陪同考学,这份父爱的心思冉冉从出来学习后最感真切,多次她暗暗发劲要努力超越考上一所不错高校,现在看来实力并不如人意。
她画的画就这个水平,也在努力,也在寻找突破口。后来,竟让后来进画室的田小丫,之前画得还不如她的田小丫,在一步步逼近她。
冉冉接触过田小丫几次,认定她的努力和暗涌,也逐渐喜欢上小丫的性格,所以才和她越走越近。冉冉知自己表象是替小丫说话,其实不过是为自己辩解的说辞,一屋子很牛的人当下全被她得罪,剩下几个画得糟糕的人连反驳的勇气也没有,到时若真吵上来再打起来,她徐毅冉一个人没法解决。即便有田小丫帮忙,两人加在一起的力气估摸也没多少,为一个不爽的人闹得鸡飞狗跳不值。索性,她听从小丫的话,坐下来埋头闷挑颜料盒中的颜料。
郑芬芬却不甘示弱,啧啧两声:“什么玩意?”
田小丫用右手狠狠摁住冉冉,即便再恼再气,这一刻也不能让冉冉发作,她温和的眼神传递给冉冉,也稍微让冉冉的情绪平衡了些。
几分钟后,无人说话,大家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再几分钟后,林欣嘉和王瑜一同走进画室,俨然一副美好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