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一纸渐暖少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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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说再见不忍再见

二月的北京比往日更冷,大概是画室的人日益稀少,加之马上要过春节,画室虽假期不多,但大多数学生已回去与家人团聚。

田小丫在深夜画完画后,才颤颤巍巍打了个电话回去,父母在另一边语重心长,让她不要耽误时间,春节来回一趟浪费时间和金钱,所以她决定一人留在北京。

这大概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离家这么久,第一次在外面过所有的节日,甚至过了一个她差点忘记的生日。这些日子让她学会一个人独处,一个人自娱自乐,幸亏北京有许多可去之处,在家乡的那些朋友同学与她联系,大多是羡慕她能摆脱与父母一起的。但凡经历,才知辛苦,田小丫的思念无人与之诉说,与父母感情的交流也永远不过是停在表象的东西,她深知父母用心良苦,深知他们不会将思念之情表达,她有时恨他们,有时又为他们痛心,所以只能千遍一律在画纸上将这些情绪表达,终其一生,她无法去后悔。

到了临春节的最后几天,画室的同学几乎走得差不多,徐毅冉再三劝田小丫抽个空回去一趟,毕竟一个人在北京太过清冷。田小丫性情倔强,当然不会在未得父母许可下便回去,于是反过来安慰冉冉说可能会去大姨那边过节,这才不了了之。

到了旧历二十八,画室果真没一个人在了,田小丫每次画完画收拾好东西总有种落空感,可喜的是,画室老师每天抽空都来,本来假期只有三天,他们拿着工资又都住在北京,可不敢像学生这样随便走人。大概每次看到只有田小丫一人,无奈下也得出席。

田小丫后来想,估计当时那个憎恨她到极点的色彩刘老师是最拿她没辙的吧,他本是可以不用每天出勤的,却一个田小丫完全为难住了他,于老师上午出勤,他就得下午出勤,要不与之相反。当时听于老师说他有买提前几天的票回老家,却被田小丫的存在而不得不改动车票,而在北京一张去外地的车票是非常难求的。

于老师喜欢田小丫,这点谁都看得出来。这几日她不仅指点了田小丫的人物素描,就连色彩素描也会一一指导一遍。田小丫突感在画技上有了质的飞跃,这几天的飞跃完全超过了以往几个月的进步,实在令人惊奇。后来于老师解释说是因为她掌握了技巧,加之量的积累这个飞跃是不可避免的,只是时间上可慢可快,田小丫能在考前飞跃实属不易。

晚上回去的时候,田小丫躺在床上也在暗喜,这画技的飞跃进步并非老师对她的谦逊夸赞,小丫分明感觉得出来,她画素描和色彩时比以往轻松不少,特别是速写,五分钟一张完全不在话下,好像所有进步都是通过这几日完成的。

她兴奋地睡不着时,取出破旧的手机想与徐毅冉聊聊发生的事,却发现手机上有则未看短信。谁会这么晚给她发信息呢?田小丫脑子里过一遍,突然想到杨秉睿,这念想刚冒出她立即挥之而去,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会有她的电话。

却不想信息是一则未知号码,非常简短的问话:睡了没?

田小丫好奇,回复:你是哪位?

“你猜?”

“田文儿,你有手机了?”她先是想到妹妹,随后一想认为不是,田文儿肯定不会这样随便发信息,她好歹会加个‘姐’字。

那这人,莫名其妙的,还真是像她印象中的某个人。

她这般想着,小心脏扑哧扑哧又跳的欢愉,她极力捂住自己的心口,让自己不要往这方向想,或许不是他呢,岂不是浪费心情。

对方半天没有回信息,弄得田小丫万分郁闷,心想对方可能是发错信息了,害她也白欢喜一场,真是令人忧愁又憧憬啦,这究竟是怎么个状况。

没想过一会,电话这端响起,田小丫一看还是方才的未知号码,于是谨慎接过电话,声音细小:“喂,你哪位?”

“田小丫,你再给我猜猜,我是谁?”果真是杨秉睿那小子,令人奇怪的是,他怎么会有她的号码?

田小丫的心真是经不住万分愉悦,但她极力掩饰特好,仍然稳重道出:“你自己是谁你不知道吗?还用得着问别人吗?”

“田小丫,你真是嘴贫呀,再说了,你可不是别人。”他说完后忽然意识不对劲,立即转移话题,“你今天去画室没有?听说你春节不回去?”

“嗯,假期不够,老家又太远,来回一趟折腾也得花三天时间。”

“什么地方这么偏远?”

“就是偏远山区呗,没见识过吧。”

“还真没见识过,什么时候有空带去去趟,国内我还真没去过什么地方。”

她突然就不知要说什么了,别说国外国内的,她可是连北京也是第一次来,第一次离开家出远门。

杨秉睿见她不说话,竟变得支吾来:“小丫,你,春节,准备怎么过呀?”

“画画呗,可能会去大姨那边过三十晚上和初一,不过她家太小,要是来客人了也没多余地方给我,所以只会去一两天吧。”

田小丫絮叨完,又觉得自己讲得太多,与他说这么多废话有什么意义呢?看来她真是寂寞的不行,实在需要个人讲讲话。

那端半晌未说话,田小丫暗想可能是自己无聊的话惹到他了,他肯定是不想和她说这些破事的。

但他要说什么呢,为何打电话给她?田小丫认为他不过是大半夜的太寂寥了,需要找个人诉说情怀,而这个点除了田小丫,别的人恐怕早已进入梦乡。

“喂,干嘛不说话了,不说话我就挂了。”她也觉着有点无聊,还不如早早入睡好,明天她还是要去画室的呢。

突然间,一个低沉又忧郁的声音入耳:“我可能有点想你。”

“啊?”田小丫惊得差点落下手机,幸亏她人是躺在床上的,待她平定好自己的小心脏,才吞吞吐吐:“这都快一点半了,杨秉睿,你不会是在做了噩梦被吓醒的吧?”

“为什么?”

“所以神智未清呐。”

好好的情话,落在她耳里全部成了鬼话连篇,杨秉睿颤颤笑两声,“嗯,没事了,你早点睡,不打搅你了。”

田小丫挂上电话迅速入眠,却不想耳边一直重复着杨秉睿幽幽的声音:“我可能有点想你……我可能有点想你。”这么动听的情话,为何偏偏要在大半夜的说给她听呢?

田小丫翻个身,拿出手机翻阅,在确定有杨秉睿的信息和已接来电,并确定不是做梦后,她方才安心入睡。

一觉醒来时,天色大亮,田小丫洗漱后擦了个乳液,边擦脑中边飘出夜里睡前的一幕,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呢?她有些恍惚。

迅速擦完脸后她取出手机,正要查找夜里发生过的记录,不想手机铃声促成她的美梦,来电的正是她已存入的‘杨秉睿臭小子’,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莫非这正是所谓的心有灵犀?田小丫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她知现在的状态有些小女生的期盼与怦动,当然还要保持一下大女人的稳重和矜持。

待铃声多响了几遍,她才缓缓接听,“喂。”

“小丫,你不会还没起床吧,大半天才接电话。”

小丫暗想,杨秉睿这人无论在哪个时候都是一副不讨喜的样。

“铃声才响了五六声而已,你用得着这么着急么?”

“不会吧,你是心里缺德吧,不接电话光数铃声?”

田小丫心一紧,知自己暴露了这份假矜持,立马改口:“我在擦脸霜,不方便接听,早接晚接反正都会接听的,你急什么急。”

杨秉睿大彻大悟地‘哦‘一声,嬉笑两声,才说:“我当然急了,生怕你不接我电话从此后再也不理我了。”

“我怎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他顿了会,过上片刻才问到主题,“对了,今天你还去画室吗?”

“去的。”

田小丫有时特别害怕与他交流,真不知下一句他会蹦出句什么惊人的话来令她难堪,无论是以往的捉弄与嘲讽,还是从凌晨开始的莫名情话,都令她担忧。

一些人一旦习惯了另一人的打击与难堪,恐怕他说再多动听的话,做再多有趣的事,大多是徒劳的。

在小丫看来,杨秉睿做的这些纯粹是他个人独角戏,她很难将自己融入其中。所以虽然会有所心动,但很快又会无动于衷,她没法感动。

而接下来的话,田小丫很快就会想到,他在电话那端说:“我过去找你玩如何?”

“有什么好玩的,你别来打扰我就好了。”

“怎么会,你一个人会无聊的,我来找你一起吃午饭。”他怕她再次拒绝,明显退了一步。

田小丫暗想若是再拒绝下去,他可能就真与她老死不相往来了,虽然她不想与他有什么纠葛,但此刻她还是希望会有个人陪陪她,聊些无伤大雅的话,就算什么都不做,他坐在旁边有点人气也好。

最终,她答应了他:“那你就中午过来一起吃饭,下午我还要画画的。”

“哈,你就算下午想留我一起,我还不乐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