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节选)什么是诗歌中的大我? 文:唐风
大约是在作代会之前,编辑部一帮人谈起中国文学,我硬挑话头,捎带着也谈到了诗歌。我们的一位副主编,是一位很有见地的评论家,他说,拿艾青和北岛比,读他们的作品,谁大谁小,立见分晓。这位先生所谓的大与小,是指诗歌的境界、主题和能指与所指。他还特别进行了尖锐的深入。
对此,我以为然。
就先说说北岛吧。北岛在中国文学史上应该是可以大写一笔的诗人之一了,但是,我们知道的起于《回答》,也止于《回答》,仅此而已。北岛不作诗了吗?不是。去年,在《新京报•;;;新京诗刊》上读到了他的新作,满满一版,大约七、八首吧。对此,我读到的除了技巧之外,没读出任何激情,当然更谈不上那首《回答》给人的震撼了。
我从字里行间怎么也找不到我们所期待的北岛!
不说文学是民族的,也不说离开本土就等于失去根基,仅从作品所包含的基本思想因子而言,已经从他的作品里找不到给人滋养的东西了。
这里有一个根本问题,就是其作品当中仅是小我在跳舞,而没有大我的奔跑。由此,作品的品质与价值便立刻有天壤之别。
读者是不可欺骗的!
读者是最智慧的鉴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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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什么是诗歌中的大我呢?
有一个共识,诗歌是个性化最严重的东西,也即最具私人性。但是,这并不是说诗歌纯粹就是个人意识与私密体验的外化和描摹。相反,诗歌应该是在自我意识的痛苦觉醒之中迸发撼人灵魂的力量,应该容纳进民族整体的、具有共性的挣扎与反抗,应该激荡起大众性的对丑恶的蔑视和对美好的渴望之浪潮。
当下的诗歌中,鲜见这样的东西,而普遍地表现为这样一些病症:
1.情绪操纵了创作。
即个人情感的渲泻,带着全部的愤怒与咒骂。
用最狠的、最脏的、最恶的词,写最不阳光的东西,把散发着腐朽气息的东西托在掌心,并抛以多情的媚眼与热吻。只见器官,不见骨骼,无鲜血,更无精髓。
2.以自己的好恶确定作品的标准。
这主要表现在对他人的排斥与否定上,而对自己格外开恩。比如,前些日子,有位先生自封为是“诗坛巨人”,把自己的作品说成是“杰作”,是李白之后第二人等等。这些人和这些作品,他们把自己的好恶奉为圭臬,把自己的高度确定为至尊,既固步自封,又夜郎自大。
3.拒绝读者。
这些文字中,他们所言都与呓语无异,打着后朦胧的幌子,或者高举这个主义那个主义的招牌,把回流在自己体内的污浊之气煞有介事地当作芳香吐出来,而且还沾沾自喜。且不说读者读不懂,就是他自己也没想读懂。
4.让阅读成为受罪。
我们阅读经典诗歌,总会有这样的感觉,怎么还没读过瘾就读完了?这诗歌结束得也太已快了点!而现在我们读诗歌,却少能这样了。相反,很短的诗歌读起来都嫌太长。或者,读了第一句,就急急忙忙地寻找结尾在哪里!更有甚者,许多诗篇里充斥着阴暗、血腥、污浊和堕落。
5.玄虚到拉大旗作虎皮。
诗歌的大我绝不是说大题材。有许多作品虚张声势,切入了历史,写到了伟人,却堆积概念,卖弄常识。以个人的小智慧拆解历史,拿自我的小感觉猜想伟人。到头来,终归是歪曲、诋毁和污蔑。或者刻意抒写一些云里雾里的东西,以本来的虚无掩饰创作经验的不足和个人积累的匮乏。
6.陈旧或者离奇的语言。
诗歌语言一要讲究新鲜如出水芙蓉,再要颇出意外又全乎情理。当下的诗歌,或是套用曾经让人赞叹和肯定的句式,总是囿于过去经验而不能有自己的创新;或是随意嫁接自由置换,奇是奇了,却离开了读者的一般经验和普遍理解。
7.没有个性。
我们都有这样的阅读经验,对于一个优秀的诗人,我们只要读其作品,就是不署名,也能知道是“非他莫属”。作品是诗人的标签,而非诗人是作品的标签。如果没有“大江东去”,自然不会有“豪放”一说;没有“凄凄惨惨”,也自然不会有“婉约”一派。而现在的诗歌是千人一面,千篇一律。
8.功名意识在艰苦劳动之前或者新“功夫在诗外”。
许多诗人在没有足够的探索与积累之前,首先致力于招牌的打造上,与古代习武一样,先要弄出个好听(其实,未必好听)的名号来。或者把功夫用在诗外,但不是陆游式的功夫,却是歪门邪道上的功夫。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其实,病症也远不止此,不过是笼而统之一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