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潜战关东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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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邓鹤皋遭叛捣黄龙 侯立鉴三陷囹圄

铁记镖局又接了镖,出发前铁武来向玉霜告别。“明天就走,这也太急了。”玉霜很不情愿地说。她陪着铁武在街上漫无目的向前溜达。铁武关心的是别人的事,他说听天亮讲,傅景阳虽被日本当局无罪释放,可是依然派特务监视,使傅景阳失去人身自由。他对当局尤其玉霜的父亲武田警察表示不满。玉霜很惊讶,说回去一定问问她父亲咱这么欺负人。铁武愤然:“这说明当局可恶,干什么阴一套阳一套,无罪释放,还限制人家自由?真是不讲理。”玉霜也自叹自己无能为力。铁武忙劝解说:“我只是恨怨话,你做得已经很不错了,莫为这事自责。”两人从益记笔店门前经过,酷爱写毛笔字的玉霜说她要买管小楷笔,铁武说他也想买管好的中楷笔,好好练练行书。

笔店的规模不大,大中小楷各种规格、款式的竹杆毛笔摆放进分格子的货架子上,还有巨字毛笔悬挂在笔枪架子上。墙壁上悬挂着行书篆楷字贴,王羲之、苏轼等名家笔迹,更彰显笔店的人文世家之底蕴。今天是礼拜日,来买毛笔的学生们特别多。笔店也与时俱进,跟得上文化潮流,设有铅笔、橡皮、蘸水自来水钢笔等专用厨柜。笔墨、砚台、宣纸等文房四宝齐全。店员忙着接待顾客,算账先生算盘打得噼啪响。

店掌握老邓注意到铁武和玉霜这一对青年男女,只觉得铁武眉宇间隐隐一股英雄气。铁武走近巨字毛笔架,摘下短枪一样的巨笔在手上耍了个花儿。然后又挂上。玉霜拉他过来挑选小楷狼毫毛笔。铁武对女孩子的细心缺乏耐性,他看玉霜挑来选去,便错开一步,要了管铜帽中楷毛笔,摘下铜帽悬笔在空中笔走龙蛇,邓掌柜一眼便认出铁武写的是行书笔势。便从柜台里凑过来,说:“这位兄弟,看样是行武出身。”铁武一愣,道:“先生好眼力,学生是铁记镖局走镖的。”“哦,铁记镖局铁镖头铁武可是名声显赫,不知是兄弟的什么人?”铁武道:“是家父,我是他的次子铁武。”邓掌柜惊喜:“那就是小有名气的铁少侠啦,中日比武打擂第一位中方擂主。”“先生过誉了。”铁武谦道。铁武的名气在市内流传,对过誉的话也不觉得新奇,自没忒过在意,继续认真挑选中楷毛笔。邓掌柜出于保密身份,自然不会过份拉亲情,虽然他知道眼前这位青年,就是帮助营救傅景阳、侯立鉴等人的铁武。而且他也断定随铁武来的漂亮姑娘就是日本警官武田东营的女儿。他更不提及那事。

后院制笔工场的伙计把邓掌柜找过去,接着又来了一位文质彬彬的青年,直接走进后院。他是市委宣传部长纪幼柏。出版《大连人民》刊物的主编。刊物紧紧围绕市委确定的“当前紧急任务”宣传反帝爱国斗争的思想且引起日本殖民当局的注意,对这份反日刊物加紧侦察活动。邓鹤皋只是一种予感,当局不会放心这样赤色刊物,送审稿虽佳,但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忍痛下达指示,说:“小纪呀,你主编的刊物暂时停一停,与日本当局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不要让当局查出任何迹象。小心使得万年船。突然冒出、突然消逝的战术,明白吗?”小纪听了怅然。

邓鹤皋来到大连后,狠抓党的组织建设,基层组织已拥有32个支部,联络机关设在益记笔店。中央决定大连地委改为市委并直属中央领导。最近邓鹤皋变得极为谨慎。因为报纸传媒报导了军镇天津新任安国军总司令的东北军阀张作霖,密会北京警察厅搜查他仇恨的苏联使馆和北方区委,抓捕了李大钊。邓鹤皋是李大钊派来的,他当然知道是大连地委给北方区委打过报告,或许还有其它文件,警察一定会搜查大钊先生的住处。而张作霖一直与日本人勾结,一旦日本殖民当局获知大连中共地下党的消息,那定会加强对大连地下党的侦察和搜捕。他不能不防得多加小心。所以,他有意减少会议和领导人之间的接触,而采取对市委各部领导人单独指导的方法。强调有重要事才许来益记笔店,减少来往。这也是他对纪幼柏强调改变刊物出版策略的原因,皆是出于谨慎。

纪幼柏听到一个不确切的消息,说清晨日本特务从满铁沙河口工场附近一片树林子里,抓了四五个人都蒙着头,路人无法辨认。纪幼柏请求去查一查。邓鹤皋沉了沉说:“这个消息,你不要去采访,工运部长老丁去满铁工场了,那里有个会等他过来就知道是否与党组织有关。”

邓鹤皋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老丁就同那四五个人一块被抓进了局子。事情是这样的:

清晨,满铁沙河口工场还沉浸在静寂之中,支部书记韩冈清带着老丁走进附近的那片小树林,他俩搬了几块大石头摆成一圈后,坐了下来。陆续便有支委辛培源、丁全福等走过来。会议的主题是落实市委“当前紧急任务”,展开反帝爱国斗争,这是中央的指示。

邓鹤皋心里有杆秤,定盘星是大钊先生定的,所以对中央这一指示很惊讶,也很茫然。但又必须执行和落实。

在日本殖民统治的关东州,该如何开展反帝爱国斗争运动?他授意工运部长老丁深入工厂去听取基层的意见,希望能找到一条既能贯彻中央指示精神,又切合本地区实际的办法,他很求实。会议刚开始,潜伏的特务的便冲出来,把他们围住。韩冈清提出抗议挨了一顿毒打,一个特务头子很肆虐,很得意地上前揪着韩冈清的衣领说:“韩冈清,我们早就盯上你了,有人告你的密,你是书记,还敢抵赖?统统押走!”予谋好的特务们,用准备好的麻袋套上他们的头,推上汽车,冲开上工的人流。

沙河口警察所高等股主任西村,对辛培源进行突审,妄图从这个看上去略显单薄的普通工人身上打开缺口,一举破获他们侦察已久的大连地下党组织。辛培源让他碰了钉子,闭口不答,西村气得哇哇叫,打手们用绳子绑住辛培源两手大拇指吊起来毒打,令其抽筋拔骨般疼痛,把其打得皮开肉绽。昏了再用凉水泼醒,用尽酷刑,也没能撬开辛培源的嘴。西村这个日本鬼子毒辣阴险、狡诈,他让韩冈清、丁全福和老丁看着他们施刑。他偷偷又观察这几个人的脸色,透视他们的心理防线,而后一个一个过堂。韩冈清招供,交待出老丁的市委工运部长身份。这可是条大鱼,赶紧向大连市警察署报告。吉野大佐立即派武田警官说:“你快过去,一定要挖出大连地下党市委领导机构。”武田警官带上花田警司等骨干力量,开进沙河口警察所,立即介入审讯。西村故意留下老丁这条大鱼给上级来煎审,还讪讪地说:“这家伙心里脆弱,我让他看着施刑他脸现惶惧之色。”他是想表示讨好上司的意思,武田警官听拧了,骂道:“八嘎,既然这么不费力气,你审好啦,还等我来干什么?”一句话把西村戗个大白脸。忙“嘿”然一个立正:“下属能力有限,怕审出夹生饭来。”武田下令把丁文理提过来,武田的冷眼让人胆寒,可丁文理已轻意识到西村看出他的弱点,尽力装做满不在乎的样子,反正冷眼也凝聚不起慑人的聚光。“说!”武田一拍桌子,“你是市委工运部长,告诉我,你们的市委书记是谁?市党部的地点在哪儿?”丁文理说:“告诉你们可以,但你们得先答应我的条件。”“你的条件?你还有条件?不说就用刑,看你说不说?”丁文理心里清楚,不受刑吃点苦一吓就答应,那日本人是不会答应他的要求的。他腾地起身往外走。武田说:“我让你走了吗?”丁文理说:“你说的,我不讲你就用刑,我去受刑好了。”他这一招把武田给制住了。“你坐下,什么条件?你说。”丁文理看了武田警官一眼,说:“我说可以,可我说了,你武田警官不同意,但吉野大佐同意。或者,我说了,你武田警察同意,但吉野大佐不同意,那可咋办?”武田说:“吉野大佐委派我来审理你们这案子,我就有权说了算数,你说吧!”丁文理说:“这我就放心了。只要我告诉你们想知道的而我又知道的事,包括市委书记是谁,市委办公地点在哪儿,那你们要保证我的人身安全和自由,放我回家。我不再反对日本人。你们也不许再找我的麻烦。”丁文理能言善讲,平时表现积极,行事谨慎,不然不会选用他搞工运工作。此时也表现出他的言辞才能,方寸不乱,语言顺通,言之凿凿。竟然让武田警官的脑袋转悠的速率一下子没跟上趟儿,他不敢贸然答应行与不行,生怕掉进丁文理的圈套,他眨巴眨巴眼,显得有点脑力不足。

满铁沙河口工场客车职场(车间)发现韩冈清没来上班,终于怀疑到可能被日本特务们抓走了,这事便窃窃私议,不胫而走,传扬开了。已得到荒信儿的益记笔店邓掌柜,直到晚上也未见到老丁过来,心里便也有些忐忑。熬到第二天早上,他决定派人去找纪幼柏,想去沙河口工场打听仔细。可是为时已晚,一辆三轮摩托带一辆警车吱嘎地煞车,日本警察和特务们跳下车,呼啦地把益记笔店包围个严实。邓鹤皋派的人被顶回来。“不准动,不准动!”警察特务们举着枪冲进来,把邓鹤皋和店员们抓了起来。他见一位日本警官,就是他知道名字但未见过的武田警官直奔他走过来,身后影随着丁文理。“你就是市委书记邓鹤皋吧?可真是让我好找啊!”武田一脸胜利的喜悦。邓鹤皋此时什么都明白了,他冲着丁文理狠狠啐了一口,骂道:“叛徒!”老丁惭愧难当,垂下了头。

由于出了叛徒,叛捣黄龙为警察特务们引路,邓鹤皋等一批地下党员49人之多被捕。连躲在油坊打工的侯立鉴也被抓捕。

侯立鉴三陷囹圄。武田警官审讯他时还开玩笑地说:“侯立鉴,你真是根老油条,我抓你两次放你两次,你老兄咋又进来啦?”侯立鉴也以玩笑相讥说:“那是因为你武田警官是只老狐狸,我左躲右躲,还是没躲过你的魔爪。不过没关系,我还是会照样出去的。”武田警官冷笑道:“这次可没那么便宜了,因为有人指证,是政治犯,至少也要判你个七年八载的,让你好好过过铁窗生活!”“谁指证我?”侯立鉴理直气壮地问。武田警官哼然:“别装了,你们的工运部长丁文理把你出卖了,你们是单线联系,抓捕你们市委书记邓鹤皋也是他引领我们去的。这回把你们组织一窝端,你抵赖没用。”

侯立鉴听得头脑老大,心里恨恨地说:“丁文理,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原来是你出卖了组织,等老子出去非收拾你不可!”如今他的身份已败露,便将心一横,老子就是又当如何?地方法官公开审问:“侯立鉴你为何加入?”侯立鉴理直气壮地回答:“主张创立共产主义,那是个人人平等的社会,我不愿意做亡国奴,更不愿意永远过穷日子,咋?不对吗?这又何罪之有?你们凭什么抓我?”他比辛培源死硬得明朗,甚至有点嚣张,辛培源被判4年刑,他被判7年,他当时便大喊大叫,不服判决。邓鹤皋也被判刑,押进旅顺监狱,领导反判刑斗争,后纷纷给以减刑,侯立鉴减刑3年。

铁武押镖回来,便听说大连警察署破获一批地下共党组织,他问妹妹。木兰说最早是古天大哥传来的消息,说侯立鉴侯师傅也一块被捕。铁武很惊讶,便找玉霜打听这事。玉霜说:“地下共党的最高负责人叫邓鹤皋,就是益记笔店掌柜,他还跟你说话来着。”铁武点头说:“没错。原来他就是市委书记呀?真没想到,挺好的人哪!怎么被抓了呢?”玉霜又告诉他说:“是一个姓丁的工运部长,被捕后变节,带着警特人员去抓的。”铁武点头说:“明白了,出叛徒了,这么说,侯立鉴侯师傅也是被叛徒出卖了。”玉霜说:“应该是吧,太详细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听说他们的宗旨是要建立共产主义,是个人人平等的社会,这很好嘛!”铁武忿忿然:“建立人人平等的社会,就得把日本殖民者赶出中国,你父亲一干日本统治者自然不会答应。不过真没想到,侯立鉴师傅也是。”玉霜说:“侯立鉴是好人,可他是政治犯,我父亲说叛他7年徒刑,他不服,被押进旅顺监狱了。谁也救不了他。”铁武说:“我知道,关东州是日本人的天下,拿中国人草菅人命,法官一张嘴就判侯师傅7年徒刑,这熬出来还不知被折磨成啥样呢。那个姓丁的叛徒,中国人逮住他非整死他不可!”他目光里充满了仇恨。他转身便走。“你去哪儿呀,铁武?”玉霜忙问。“我去打擂!”铁武头没回地说。“你想去打擂出气呀?!”玉霜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