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称“束发”,是把原“总角”解散,扎成一束。表示该学本领的时候了。
十五年经历告诉阿龙:任何时候,再难也要坚持,再好也要淡泊,再多也要节约,再冷也要热情,再差也要自信。
“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共产党领导革命队伍,披荆斩棘奔向前方!……向前进,向前进,朝着胜利的方向……”
一九六六年九月初,阿龙打好行李,带上必备的生活用品和学习工具,大有三月摇扇子~满面春风的感觉。与菲菲、朱阁,迎着柔风轻微、舒爽怡人的天气,高高兴兴,唱着《我们走在大路上》,健步50多华里,于黄昏时刻“飞”进了向阳中学。
向阳中学在成渝之间。一阵秋风,吹起桉树密集的叶子微微摆动,发出悉悉的、沙沙的响声。阿龙蕴藏在心里的渴望,都在这报到和全新的视觉兴奋中,和着沱江河的流水声,汹涌澎湃起来。教室里,几根40w的日光灯,灯火通明。这种掉颗针在地上都能看到的感觉,与在微微弱弱的煤油灯下连“木板板拖鞋”都看不到相比,真是天壤之别。阿龙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亮的灯光,根本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情不自禁大声惊呼:
“哇,好亮啊!”
朱阁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把阿龙拉到一边,紧急提醒:“铁柱子,你是井底之蛙~没见过碗大的天吗?大惊小怪干啥子?人家一看,你就是一个土拉吧唧、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的乡巴佬。一脸寒碜相,会被人家瞧不起的!我奉劝你假吧意思装个‘成熟’样儿,行不行?”
学校的条件很好。教室、宿舍红砖墙,机制瓦房。绿树成荫,河风微微,环境清幽,真是读书的好地方。
第一节课是《政治》。校长熊实板书:“马列主义是中学生的必修课。”然后侃侃而谈为什么学、怎么学、学什么、怎么做?熊实讲这些内容时,屁股紧紧压在板凳上,一节课都没有挪动一下。
最气人的是阿龙连“必修课”的意思都不懂,又不敢问,坐了一节课的“飞机”,心里很不舒服。
没有几周,不知啷个的,老师来课堂不准时了,渐渐东一节西一节课的来,甚至不来了。
同学中,有的散步到河边,有的座在山上等着观看呼啸而过的火车,有的三三两两吆喝起打篮球……。
为什么老师不上课呢?阿龙感到很诧异,便在学校蹓达。路过熊实办公室时,只见七、八个戴着红袖套的学生,把熊实围成一团,其中一人高喊:
“打倒向阳中学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头头熊实!”
熊实坐在办公桌前,已经极其干廋的小脸、突出了那高高的颧骨,小小的眼睛深陷下去,背躬缩着,头几乎贴近桌面,十分无力、无赖、无助,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只是一直不转眼地盯着阿龙,直到阿龙背影的离去。
此后,多数老师就像脚底抹油~溜了,三十晚上盼月亮~根本没有影子。
“人生之路哼哼/山坡多啊/横横,我要加油哼左哼/哼哼/爬山坡呀/嗬哼。
爬上山坡哼哼/唱山歌啊/横横,山歌比山哼左哼/哼哼/还要多呀/嗬哼。”
“走,大脑壳,我们去邀菲菲,上~街!”阿龙提议。
“走嘛!”
“……向前进向前进!革命气势不可阻挡!向前进向前进!朝着胜利的方向;我们的道路多么宽广,我们的前程无比辉煌,我们献身这壮丽的事业,无限幸福无限荣光……”
三人唱着张口不离的《我们走在大路上》,你追我赶,蹦蹦跳跳,上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