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明月晓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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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作踏雪图,王妃试探

妙锦和香儿回到如香住处,整理了如香的遗物,又去石材铺找人刻了碑。

妙锦要求工匠在碑上面刻“罗永林韩如香夫妇之墓”。

妙锦又回到如香住处,正巧碰到张府派人过来接人。

得知如香殉情后,张大人勃然大怒。

随即命人去罗家要人,扬言要取了如香尸体曝尸荒野以泄其恨。

妙锦怕罗家人欺软怕硬,立即带了香儿去罗公子坟前。

这时罗家人也来到罗公子坟前,准备挖坟让尸。

妙锦立即喝斥:“我看今日谁敢动这坟!罗公子与如香生前不能同眠,死后还不让同穴,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旁边家仆遂不敢乱动,罗公子的大哥混账说道:“罗永林算我罗家血脉,死后有块坟地倒不错了,可她韩如香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介红尘女子,死后就这样踏进了我罗家门,岂不是玷污了祖宗清白,让人笑话!如今张大人要这女子,自然是要还了去。难不成死了还让我罗家替她还钱。”

妙锦听闻火冒三丈,这世间竟有如此薄情寡义之人。

妙锦痛心疾首说道:“今日谁敢动这坟,便从我这身体上踏过去!”

罗家人碍于燕王府的面子,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张大人派来的人也赶到索要尸体,妙锦痛斥道:“张大人奉皇恩镇守北平,不去横扫蒙古外患,却在一方强娶豪夺,屠刃手下,祸害百姓么?如今人死不让入土为安,还要辱尸泄愤。当问此是圣上统臣治国之道么?如若张大人恣意妄为,妙锦不怕刀山火海也要去应天面圣,好当面问问圣上,看他的臣子是如何行圣上的治国之道?”

张府的人知道妙锦有点来头,也不敢贸然行事,如今见妙锦此说,更不敢乱动,唯恐害了自家大人前程。

妙锦见吓住对方,遂拿出100两说:“这是如香的买尸钱,回去拿给你家大人。你家大人若不肯应允,恐怕罗公子和如香变成厉鬼,也会日夜纠缠着你家大人。若你家大人还想长寿,就收了这钱,以慰亡灵,我便不再苦苦追究。”

两方的人见妙锦说的声色厉苒,也不敢再逼迫,遂悻悻的各自回去。

张大人派来的人回去后把妙锦的话绘声绘色的转述给张大人,气的张大人咬牙切齿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妙锦和香儿回来,两人浑身脏兮兮的,妙锦不语,佩儿也不敢多问。

妙锦脸上的泪痕犹在,佩儿看到吓了一跳。

赶紧放下妙锦的伞和香儿的琵琶,又过来轻轻拍了拍妙锦发丝的雪花,又忙前忙后替她整理擦洗身子。

妙锦先哄了香儿入睡,自己怎么也睡不着。

妙锦抱起如香的琵琶,拿手放在琵琶弦上,用手心的热度把那凝固的泪珠化掉,又拿了帕子拭去琵琶上的泪渍。

一个人靠在床头想着如香的痴情刚烈以及生前种种,不禁泪流满面。

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睡去。

在梦里妙锦看见如香微笑着穿好喜袍,一手怀抱琵琶一手撑着红梅伞缓缓向前方走去,漫天飞舞的雪花弥漫在空中,前方的世界一片银装素裹,如香披着红袍渐渐消失在雪地的尽头。

妙锦忍不住喊了一声:“如香—”,随即惊醒。

窗外的雪还在下。

香儿哭累了还在沉睡,佩儿也睡着了。

妙锦怎么也睡不着了,于是起身点了根蜡烛。

妙锦颤抖着提笔画下梦中的如香踏雪图。

随后,独自坐在那儿沉吟一会儿后,在画旁题诗:“雪上琵琶弦上露,彻骨寒梅着红妆,今朝还君泪凝痣,他世重逢情更长!”

妙锦痴痴望着画,呆坐到次日清晨。

清早佩儿起身,看到妙锦这副摸样被吓了一愣,赶紧起身拿了披风裹在妙锦身上。

此刻,妙锦浑身已经被冻的冰冰凉。

佩儿心疼到:“妙锦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边说着边一把抱住妙锦,佩儿拉着妙锦的手说道:“怎么这么冰?我去盛点热水给姑娘暖暖身子。”

佩儿起身出去,妙锦还是呆坐着望着窗外。

外面雪已停了,天也放晴,远处的雪光显得格外晃眼。

忽然,妙锦起身走出去,也不顾自己衣衫单薄,就这样静静踏在雪上,身上披风拖在地上,摆尾湿了一大片也浑然不知。

妙锦走到一处树下,突然蹲在地上,忍不住掩面痛哭。

不知何时修平从外边过来,看到蹲在树下的妙锦,立即跑过来抱住妙锦。

看到妙锦穿着如此单薄,修平心疼的说道:“妙锦,好了,哭出来就不难受了,天这么冷,别冻坏身子了。”妙锦伏在修平身上继续痛哭。

佩儿从外边端着热水回房,见不到妙锦,怕出什么事,急忙去王妃处禀报。

殿下王妃刚起,听到佩儿此说也急忙出来询人,不曾想刚走过几处院落,就看到不远处树下修平正抱着妙锦,妙锦埋在修平怀里痛哭。

殿下当即站在那里,手指紧握成拳,眉头蹙了一下,却又一言不发。

王妃看到殿下不语,当即也没说什么,遂和殿下转身离去。

修平见妙锦穿的单薄,披风又湿了一大片,赶紧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裹在妙锦身上。

随后又用手轻轻拭了妙锦脸上的泪痕,又把妙锦抱起来,送到房内。

佩儿进屋看到妙锦,赶紧端来热水给妙锦洗漱,修平又去拿了炭火给妙锦取暖。

妙锦坐在床上,一言不发,不知不觉竟坐在那里睡着了。

修平给妙锦盖好被子,起身看到桌上的《如香踏雪图》,拿起来怔怔看了一会儿,仿佛心中明白妙锦心中的痛。

修平放下图,转眼默默看了看睡着的妙锦,心中暗暗发誓:“此生,我一定会照顾好你,不在让你伤心流泪。”

妙锦近日哀伤,未曾出得屋子,期间殿下王妃也差人探望了一番,又给妙锦新送来了冬衣。

妙锦心情恢复些许,便又如同往日般带着香儿读书识字。

这日妙锦无事,准备去看望王妃,刚走到王妃房门口,听见小桃说:“昨个修平亲自去求了殿下,把妙锦赐给自己。殿下听了半响不语,不知是何打算。修平拿不定主意,今日又亲自来求娘娘赐婚,不知娘娘怎么办?”

王妃沉默一会儿说道:“如今殿下这般心意,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小桃又说:“按理娘娘就该允了修平,省的妙锦再来勾引殿下,前些个日子,娘娘看到妙锦和殿下在书房的样子,娘娘虽不语,但小桃都觉得妙锦实在太过分了,竟不顾念您跟殿下的夫妻感情。”

妙锦听小桃此说,心中凉了半截,于是转身离开。

青儿从院外进来,看见妙锦离去便笑着说道:“姑娘怎么不多坐会儿?”

妙锦心不在焉,没听到青儿的问话就直接离开。青儿纳闷走进屋里。

妙锦独自骑马出去,策马奔腾在郊外,以此发泄心中的愁思。

晚间,殿下与王妃在一起,王妃试探性的问殿下:“殿下可知修平提亲之事?”

殿下点头不语。

王妃问道:“殿下有何打算?”

殿下沉吟片刻说道:“王妃的意思如何?”

王妃沉思片刻:“殿下和妙锦的心意臣妾略能感知一二,臣妾和妙锦相处多日,犹如姐妹般亲近。如今殿下不好开口,我便去问问妙锦的意思。若妙锦同意做了府里人,我自当去回了修平。”

殿下握着王妃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如此,便依王妃的意思办。”

殿下把王妃拥入怀里,王妃心中既觉得温暖又有点酸楚。

次日,妙锦又准备出府,王妃派人叫了妙锦到房中。

王妃笑着请妙锦坐下,端茶的时候,小桃使性子不好好放茶,茶水溅在桌子上。

王妃嗔责:“这丫头今日是怎么了?妙锦妹妹千万别与之计较。”

小桃望了一眼妙锦便讪讪的出去了。

妙锦了解小桃护主心切,因此对自己有了敌意,妙锦温婉的笑着说:“姐姐不必在意,妙锦无妨。”

王妃笑着说道:“如此,姐姐就放心了。今日姐姐请妹妹来,是有一事想求妹妹。”

妙锦疑惑:“不知姐姐有何事相求,只要妙锦力所能及,定然拼力完成。”

王妃笑着说道:“我们姐妹相识半年,我也知道妹妹性子,平日间我们姐妹相处融洽。不知妹妹可否入了这燕王府,我们姐妹齐心共同侍奉殿下可好?”妙锦听闻王妃此说,两手一抖,茶水不慎淌到衣衫上。

妙锦心想难道姐姐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试探自己对殿下的心意么?难道在姐姐眼里也如小桃说的是勾引殿下的狐媚子么?难道往日这点点滴滴的姐妹情分竟如此脆弱么?

妙锦啊妙锦,此刻面对姐姐的试探,自己该如何解除误会呢?

有一刹那妙锦想要肯定的回答王妃自己愿意,但是想到殿下和王妃夫妻情深,妙锦心中涌出一阵难过。

妙锦啊妙锦你不是曾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么?为何现在这话就像一根鞭子一样,深深鞭打着自己的内心。

现在殿下的心已不属于妙锦一个人,往后的殿下更不可能只属于妙锦一个人。

日后殿下荣登圣位,后宫粉黛佳丽数不胜数,自己又如何能独自跟殿下相守白头?

一开始就是奢望,为何自己又心存期盼?

妙锦啊妙锦,你该醒悟了。

就这样不近不远,就这样不离不弃,就这样相知相守,就这样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是,自己的心不是更好受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