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边个子较矮的那一个护卫视力很好,平时护卫队里面的人都戏称他叫千里眼,尽管现在夜色浓稠但是借着不远处篝火堆的微光,他还是发现了溪流携卷下来的那张荷叶,他有些奇怪心里面想着就算南方的秋天来的晚也不应该还有荷叶才对啊,更何况还是那么大。
然后他便更加仔细的看那片荷叶,眼睛睁得很大这样能看的更清楚。
“噗!”
一声轻响传来,就像是一颗小小的石子落进了溪流,当然也可能是一支小巧的弩箭从溪水中窜了出来。
矮个子护卫眼睛睁得很大,现在也再闭不上了,那支只有六寸长的弩箭从他的眼睛穿进铸铁的箭头从后脑勺透出。
“敌袭!”矮个子身旁的那个微胖护卫,当然是最先发现异样的人,右手迅速从从背后取下了一块方木,大吼的同时将那块四寸四的方木前举,然后方木便展开成了一张半人高的盾。
尽管他挡住了溪水中再次射出来的弩箭,却挡不住从营地更远地方抛射过来的更多弩箭,地上很快就又多了一具微胖的尸体。
而在微胖护卫喊出敌袭的那一瞬间,营地里面就已经迅速做出了反应。一直坐在篝火边上闭眼休息的领头人迅速做出了反应,抽出了挂在腰间的长剑,左手一挥。
“立盾,向马车靠拢!”
护卫们虽然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但是有人指挥很快就镇定下来,半数人都伸手到背后取下方木然后展开成盾牌迅速靠拢马车形成防御阵型。
无数弩箭,从高处抛射过来虽然护卫们已经有所准备,但是不断绝的嗖嗖作响却如同暴雨般让人心头更寒,显得异常恐怖。
弩箭狠狠钉在展开的盾牌与马车上,发出刺耳的咄咄声也让护卫们的盾牌举的更加用力靠的的更近,尽管还是有弩箭从缝隙间穿过射中护卫,已经稳住了阵脚的护卫却没再有人牺牲。
从山海一直到这里赶了几天的路,领头人一直都是万分小心处处防备,对方没有在山海道与兰陵道交汇的小月谷袭击,没有在兰陵道繁密的青林子袭击,而是在距离京平关只有三十里路的大粮仓发动夜袭,纵使是作战经验丰富的他,也没有想到这点。
赶了一天路所有人都已经疲惫到极点,虽然此行的护卫都是精心挑选出来意识应当是最好的,但是扎营的位置距离京平关只有三十里的距离,天亮后启程只需要小半天就能抵达,所以众人的防备心难免会有所松懈,而袭击的人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
花梦蝶在那个矮个子护卫被弩箭穿眼而过的同时便睁开了眼睛,紧接着伴随那声敌袭而来的惊呼、嘈杂还有领头人的指挥以及如同下雨一样密集的箭雨。
“果然不是一般人啊!”花梦蝶喃喃说道,然后听见外面的箭雨似乎停了,便避着穿透了马车薄弱处的箭头靠近了窗边,轻轻掀起了帘子的一角。
隐约间看到了马车外护卫形成的盾牌防事,以及插在盾牌上的弩箭,她认出了这个弩箭,在书坊的兵器谱上有过介绍,是用一种名为穿云弩的弩弓发射,记得没错的话这种弩应该是南朝军方配置,就和马车前那些护卫手中的四方展盾一样。
花梦蝶都能发现,那个脸色铁青的领头人当然也发现了那个弩箭的名堂,于是他眉宇间就更加凝重。
“弩手注意四周,盾手准备接近战。”然后他挥手让四周的盾牌散开,很明显大量密集的弩箭不可能一直持续,如果是歼灭战那么就必须得接近。
而他话音刚落,便听见了一声锐鸣,那种声音是尖锐的东西速度快到与空气摩擦才能产生。他很快就寻到了声音所在,小溪的对面是一个名为青牛坡的林子因为并不密集可以很容易看清晰,所以才决定在这里扎营。但是却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带来了那个东西,那么当然就可以从青牛坡发动袭击,因为距离太远。
“将军,是破军弩!”
原来领头人是一名将军,那么作为一名将军当然知道那是破军弩,并且不只是他知道那是破军弩就连在马车窗口掀开一个小角的花梦蝶也认出了那个东西,在兵器谱上有重点介绍。弩车的制作繁杂材料要求极高,射出的弩箭长达一丈由纯黑铁铸造重达四十六斤,可以轻易摧毁一般的防御工事,所以被称为破军弩。
于是那支破军弩要摧毁一辆马车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花梦蝶看着那支刺破黑夜向着自己射来的破军弩生出了一抹悔意,自己的确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掀开帘子,哪怕只是一个小角的那种微小异动都会成为对方攻击的理由,或许自己就不应该与这个商队同行,也许以后爹爹和娘亲不再收到我的消息会难过吧。
花梦蝶的眼中多的是悔意,那名将军与众多护卫的眼中则更多是怜悯,或许是觉得那个有些乖巧美丽的小女孩儿就这样死了怪可惜的。
“噗!”
那道声音就像是弩箭射进了溪水中一样,很轻但是却威力巨大,丈长的弩箭直接从马车的这头贯穿到那头,然后车厢才因为撕扯的力道咔咔作响,后半截直接断裂。
没有人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到那个已经面目不堪的马车上,现在也更不是在意那个无关紧要女孩儿死活的时候,因为对方能射出一发破军弩就很有可能会有第二发,于是陷入了一种怪异的安静场面。
将军眯着眼睛右手持着长剑沉重而悠长的呼吸,他想要表现的更加冷静淡然一些,因为这样他才能更加隐秘的靠近那一辆马车,正数第二辆马车里面乘着的是那个叫做筱筱的贵家小姐。
不过很明显他又一次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他的一切掩饰在对方眼中无疑就是最显眼的提示,于是第二发破军弩射了过来,目标就是那一辆马车。
“保护殿下!”
将军眯着的眼帘变得更细了一些,在大喊的同时他跳上了车辕,挡在了马车窗口前,他知道那只破军弩可以像撕烂豆腐一样撕裂自己的身体,而他绝不能让车内殿下的生命受到丝毫威胁。
他望着那支破军弩双手持剑,紧咬着牙关从齿缝间吸了一口长长的凉气,然后再重重吐出,从车辕上一跃而起长剑从下方往上猛然提砍而去。将军当然知道自己挡不住那支破军弩就算自己确实是有一点微薄的修为也不行,于是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改变破军弩的轨向。
他的判断终于正确了,应对的方法也是正确的,手中紧握的长剑散发着淡淡的剑芒,但是这个判断是需要一定的代价的。
“呃啊!”
他喉咙里面蹦出了低沉的吼声,长剑叮的一声砍在箭头后面半寸的位置,剑刃仅仅嵌进去两个指甲盖厚弩箭当然也没有停下来,剑刃与箭身剧烈摩擦出了刺眼的火星,然后箭头穿透了他的胸口,代价便是他的生命。
“将军!”
下面的护卫发出惊呼,然后却不可能再有回应,弩箭从他的身体上透射而出同时破军弩箭的的轨向也被改变了,尽管最后还是掀开了一半车厢顶,但是想来里面的殿下应该安然无恙。
护卫们暴怒震惊的吼叫,然而回应他们的却是铁刀出鞘的刺耳摩擦声响,很明显接下来将会是一场苦战,在场的所有护卫都是军中的战斗好手所以他们并不畏惧战斗,只是苦于失去了指挥的将领,在战场忙没有目的的盲目战斗是很危险的。
无异于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