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不灭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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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食品厂的生活

早早地,谭家鸣就到店门口等着了,可直到八点多,才开门,那个小姑娘就叫他等着,说老板一会就过来。

谭家鸣就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一个小时过去了,老板还没来,他有些不安了,正是流火的六月,太阳发威的时候,看着过往的行人,他突然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群,一时间,心里如打破的五味瓶,啥滋味都有。

到了将近十点钟,老板才来,是一个40岁上下的女人,披肩发,肤色黝黑,上身碎花短袖小衫,下身黑色打底裤。营业员向这个女人说了他的情况,女人让等一会儿,就进里边的屋了。有一刻钟的工夫,才让谭家鸣进去。问了他的一些基本情况,并说,她这里要招个勤杂工,就是打扫卫生,干点零活之类,包吃住,伙食费从工资里扣,一个月400元钱,要能吃苦耐劳,服从安排。谭家鸣立刻回答说没问题。女的就让他明天拿行李、证件过来,她把他送过去。

谭家鸣一看被录用了,心里非常惊喜,虽然不是多好的工作,但是总算解决了吃饭问题。

他回到双虎村,收拾了一下,心想现在又超了七天,没钱给了,就和房东说,他找着工作了,等发工资再给房租,房东却一摆手,说不要了,自己没有那么小气;还说,如果工作不如意,没地方去,还上他这儿来,谭家鸣连声表示感谢。第二天一大早,他悄悄地离开了这里。

当那个女老板把他送到厂子时,已经九点多了,这个厂子位于一个小巷子里,离她的店有2里地,厂房是那种老式的民宅,不过,各间屋都是连着的,一共两排,老板就带着他进了车间,从和面到成型再到烘烤,直至包装,各个工序都走了一遍,车间的人都在忙碌着,大都是和他差不多的年轻人,有男有女,穿着白色的工作服,有的工序还戴着口罩。

回到老板的办公室,这女的就和他说,一会他跟车间主任去,好安排活,又简单地登了记。时间不大,车间主任来了,是一个看上去比谭家鸣还要小的年轻人,穿着短衫,留着平头,有些干瘦,女的看见他就说:“明华,这儿新招来个人,做勤杂工,你带过去吧,教他怎么干。”男的沉闷地答应一声,就带谭家鸣走了。

到了一间小屋,屋里有两张办公桌,他在里面的一张坐下来,拿出个考勤簿来,让谭家鸣签上到,又告诉他上班时间,及吃饭、住宿等事情,说话的声音低低的,像没吃饭一样。随后,就安排谭家鸣的活。整个厂子的公共区域的卫生,包括院子里,还有车间内,都要打扫,早、晚各一遍,车间地面上不能有油渍,残留物,另外,有时还要朝店里送货,干其它的杂活,就不固定了。

谭家鸣一一记在心里,就开始干活,这里就是他要生活的地方。

院子不是很大,因为这个厂子并不大,尽是些落叶,杂草、灰尘之类的垃圾,这些活并不是太累,只不过有些脏罢了。谭家鸣于是认真地干起来。打扫完院子,又到了车间,车间干活的人只负责他们岗位的卫生,公共部分他们不管,正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那车间里的公共走道上,黑漆漆的,像柏油路一样,也不知多久没清理了。

找来了铲子、刀片、刷子等工具,谭家鸣就蹲在那里一点一点地“修理”。这一干,才知道是个大工程,很费工夫的,干了一会儿,就觉得腰酸腿疼,又是骄阳似火的天气,那身上的汗就出来了,有些发晕的感觉。到底是大病初愈,身体虚得很,谭家鸣心里感叹,但是不干也不行了,既来之则安之,好在,这活儿还灵活一些,可快可慢,他就只有多喝几次水来缓和一下。

一直到晚上七点钟才下班,浑身的累就不用说了,他就感觉一个字:渴。似乎他成了一个漏斗,不管喝多少水,就是渴,晚饭是每人一碗白菜炖豆腐,馒头不限,他看见有的人一下吃了六个馒头,他有些惊骇,心想,这些人算透了,反正一天三块钱的伙食费,能吃多少吃多少。谭家鸣才吃了一个馒头就不吃了。

宿舍在车间的后面,是一间很大的屋子,放着有十来张架子床,并没住满,他来到靠里的一张架子床,看看上面,却有人住,奇怪,不住下面住上面,他心里嘀咕着,就住下铺吧,把行李放好,就算安定了。他在这休息,另有一伙人已去上班。原来,厂子的人是白、夜两班倒,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谭家鸣只顾睡觉,也确实累了,躺下没一会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七点又去上班。

第二天的班上得并不痛快,那个车间主任一天之中,大部分时间跟在他后面,他仍旧清理地面上的油污,在烘焙车间,他清理完了,车间主任手背着,过来看了看,说还不行,又让谭家鸣重新清洗,谭家鸣只得又清理一遍,哪里知道,这主任又指指点点,还带着斥责声,这儿不干净,那儿还要再弄弄。其实,地面已经很清洁了,谁知这车间主任今天上的哪根筋,大约心情不好吧,也可能挨了老板的训斥,故意发难于谭家鸣。

谭家鸣心里很是不快,有几次想与他顶撞,但是又忍住了,心里暗骂:狗娘养的,欺负老子啊,这明明很干净了,还叫重来;又一想,如果负气不干,自己还是处在困境之中,要是干上一两个月,发了工资,就不吃他这套了,但是现在不行,还得忍受哪?想到这里,他一声不吭,默不作声地干活。

他觉得这一天是那样地漫长,除了吃饭,其它时间几乎都在干活。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他都不知道怎么回去的,喝了点水,吃了口饭,就上床睡了。

第三天,整个上午,车间主任没来,谭家鸣以为这天要好过一些,可是一个女的又让他遭一上午的罪,刚上班没多久,谭家鸣正在那儿打扫地面,来了一个女的,,穿着白短褂,蓝裙子,长得人高马大,约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手里拿着工作本,到了近前,鼻子一耸,用一只手指着谭家鸣,嗲声嗲气地说:“你,先别干这个,跟我到仓库那边干点活。”说完,咯噔咯噔地走了。

“这不是那个姓刘的统计员吗?和车间主任一个办公室的,她娘的,你有什么权力指使我。”谭家鸣心里很不舒服,想想她鼻子一耸,活像个英国人,在他家乡那儿,就称呼这样的人为“大洋马”,意思是块头大,粗俗不堪。这个“大洋马”,也来作贱人,他在心里抗议着,最终,还是放下手中的东西跟着去了。

仓库里堆满了包装好的月饼,糕点,各种式样的都有,有手提袋式的,还有烟盒子式的,放的乱七八糟,歪三扭四,屋里插脚的空都没有。“你过去把墙跟那些箱子都搬出来,放在门口,等下午发货,再把这后来生产的放里面,分类放好。”“大洋马”一边用手指着放的地方,一边对谭家鸣说。谭家鸣就开始忙活起来。

他先收拾了一条路,才去墙跟搬箱子,天气又热,屋里的空间又狭小,连个风扇也没有,一会儿的功夫,谭家鸣浑身是汗,褂子都湿透了,额头的汗淌到眼里,很不好受,他只好用袖子抹了抹眼睛。他按照生产日期的先后,分门别类,整齐排好,好不容易干玩了,喝了点水,还没歇呢?“大洋马”又过来,说有一个种类的,不能放在那,需要挪出来,另外放。谭家鸣一看,她说的那些都在里层,朝外挪还得把外层的挪开,心里非常生气,早干嘛呢,这不是折腾人吗?瞪了她一眼,极不情愿地去干了。

一个上午,才把这些东西整理好,一排排,一列列,整齐有序地放着,这样才像个仓库样,“大洋马”看样子,也非常满意,点点头,告诉谭家鸣该吃饭了。

这天晚上又加了一个小时的班,帮着装完了车,到八点多才下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下了班的人正打牌,谭家鸣朝他们打了招呼,谁知那些人竟然没理,只顾打牌。谭家鸣觉得有些尴尬,竟自去床上睡觉。

可是一时又睡不着,一则那些人打牌动静太大,二则心情不好受,想着这两天的状况,鼻子酸酸的,直想哭,他觉得自己是那样可怜,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他们没把自己当人看,都来欺负他,就连宿舍里的人都欺生,自从他来之后,他们就待理不理的。这些狗东西,狗眼看人低,老子不干了,明天就走。他打算不干,可是又身无分文,举目无亲的,上哪儿呢?想了半天,没有好办法,还得忍耐着,忍耐着痛苦,忍耐着挫折,忍耐着孤独,忍耐着干下去。

一个星期以后,谭家鸣算是适应了,也可能麻木了,也不多想,只是干活,他也知道了一些这个食品厂的情况:这是个私人企业,女老板姓李,车间主任是女的亲弟弟,叫李明华,给谭家鸣安排活的那个男的。厂子主要生产糕点、月饼等食品,这个时节,直到中秋节前都是活忙的时候,是两个班,过了中秋节后,就光上白班。这些车间工人大多数是女老板老家那边的人,齐水市下河县的,离这儿很近的。

从去仓库整理货,还有干别的活,谭家鸣看出这个厂子管理上的弊端:松散性、懒惰性、无序性。老板表面上管得很严,喊得很凶,工人唯唯喏喏答应着,可是老板一走,都松散下来,聊天的、歇息的,干什么的都有。既没有专人检查产品的质量,又没有人很好地安排一天的工作;那个车间主任——李明华,成天背着手,来回瞎转悠,就会发脾气,啥也不懂,车间生产的产品总是与店里要的不相符,经常造成产品积压。为此,老板经常发火,批评李明华,还有那个“大洋马”。

其实,批评管个屁用呢,要找原因才行。第一,要有健全的规章制度,责任明确,分工明确,才不至于互相扯皮、互相推诿。第二,要有能力强的管理人员,加强管理才不至于一盘散沙。这个厂子,并不太大,总共不到三十人,也不复杂,规章制度应当是有的,关键在于管理者,而这个车间主任是老板的亲弟弟,又不懂管理,那些工人大多数是他的老乡,因是熟人,就更不好管了。看来,还是老板用人不当的原因。

对这里分析了半天,谭家鸣一想自己不是闲吃萝卜淡操心吗?想那么多干啥,自个儿还不知干几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