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春城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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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云都之旅

云都之旅

小小的候车室里,昏黄的几盏灯将睡意带给了每一个人。稀稀拉拉的几个旅客有的头枕包裹,有的脑袋枕在铁扶手上,有的干脆将身子弯曲成一只大虾,他们都已蒙蒙眬眬地进入了梦乡。春城蜷缩在一张长连椅上,小脑袋枕着自己的背包似睡非睡。火车是凌晨二点多钟的,离开车时间还早,但他不敢大胆闭上眼睛,他恐怕到站的火车不等他,便又接着往前走了——他可不想晚一天去见自己的爸妈。他想着见到爸妈的情景——爸妈会不会嗔怪他不说一声就去找他们,还是一见面就亲切地把他搂入怀中,还一边爱怜地抚摸着自己的……想着想着,沉沉的睡意便将他带入香甜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只听见车站的喇叭声音:“去云都的火车马上就要进站,请往云都方向去的旅客抓紧时间检票上车了!”“什么?去云都?”春城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拿起自己的背包就往检票口走。迷迷糊糊中,春城摸到了自己的车票还在。随着很少的几个人,春城走进了车站,来到了站台上,清冷的风一吹,春城的脑子清醒了一些,但头还是有点木木的、沉沉的。几分钟后,火车拉着长笛停靠到站。春城第一次坐上了火车,还是独自一人要去千里之外的云都去找自己的爸妈,心中想想还是很兴奋的。费了好大力气找到位置坐下,火车就开始缓缓启动,春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裤兜,糟了,我的手机呢。他的心不由得突突直跳,那去哪儿了,包里?他起身从行李架上拽下背包,把东西一股脑的倒在了座位上,没有,他的脑袋轰的一下,心中暗暗叫苦:“不好,我的手机丢了,那可是爸妈花了……可是,到站了我该怎么联系他们呢……”他只感到额头上已有汗珠渗出,身上也燥热得难受。他一把把座子上的东西塞进背包,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两眼直直地望着黑漆漆的窗外。“钱,我的钱包,我的钱包呢?”他猛地又跳起来,上下左右的衣兜全都翻了个遍,连钱的影子也没有,他又将背包来了一个底朝天,还是没有。这下,他真想坐在地上大哭一场,肯定是在我睡着的时候,手机和钱包滑到了地上,这下,可怎么办才好。他再也不顾得收拾衣物,一屁股重重坐在了座位上,他感到脸上有两只毛毛虫在蠕动。看看周围的旅客,都或仰或趴地睡熟了。丝丝的凉气弥漫了整个车厢,有的人已经裹起了厚厚的毛毯,春城也感到身上一阵又一阵的凉意,而心里更是寒意森森。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便胡乱拿起件衣服裹在身上。他再也没有一丝睡意,无边的恐惧和担忧厚厚地包围着他,他感到了深深地无奈、无助。

终于,车厢外微微泛出鱼肚白,已隐隐能看到匆匆闪过的车站上面的大字。王春城呆坐在座位上,双眼直直地盯着窗外。他不想哭,至少他现在不想当着这么多陌生人的面哭。跟着张姓哥哥交往了几年,他唯独学会了什么都忍着。想爸妈了,忍着,拧着不给他们打电话。受批评了,忍着,挺着不给老师认个错。若生病了,忍着,扛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爸妈说他脾气拗,老师说他品行差,医生说他性子硬……可在他的内心里,他多么想听听爸妈的声音,多么想听到老师的表扬,更想生病时伏在爸妈的怀抱里痛痛快快哭出来……可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奢望。

窗外,呼啸而过的火车拉开了太阳的口子,一束束阳光明亮地透过车窗照到他的脸上,刺得他眼睛一阵眩晕,他赶忙转过头来。车厢里随着列车喇叭的播放也开始热闹起来。身穿列车员服装的男男女女推着窄窄长长的餐车,一边走一边轻声吆喝:“盒饭十元,十元一盒了啊!”一阵阵米饭的香甜和蔬菜的清香直往春城鼻子、口里钻,春城看着餐车上冒着热气的盒饭,真恨不得伸手抓过两盘往肚子里塞,可摸摸兜里……

云都庞山区一个远处就有高大楼群的村子里,一处院落里尘土飞扬,远远就听见民工抡大锤的声音,还有房梁、房椽断折落地的咔嚓扑通声。隐隐看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忙碌在已被揭掉房瓦的房坡上。

“扑通”,又一个重物落下,还没容人多想,便随即响起一声凄厉的喊声——哎呦,哎呦,随即另一个相同乡音的男子大喊了一声:“咋了,咋了?”只听又一声扑通声,尘雾中后跳下的男子已疯一般地冲向躺在地上的男子。殷红的血从倒地的男子身下缓缓漫出,倒地男子的双手无力地撑在地上,但身子已面团般地瘫在地上。高个男子愣了瞬间,伸出的双手也慢慢缩了回去,旋即,他又像一阵风似的窜出了废墟,一边撕开了喉咙大声喊叫:“来人呀,摔住人了”一边手臂抖索着在裤兜里快速摸索出手机……

当低个男子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时,屋外的夕阳已像残血。白炽灯的光照在低个男子还没来得及清洗的脸上。扑满的厚厚的一层灰黑尘土藏不住那中失血过多后的苍白。蓬松的沾满灰土的脑袋白白的纱布缠了一圈,显得那么刺眼。

他叫王山运,云河人。这次是到老乡领工的小建筑队里做拆迁工。虽说活累点、脏点,可工资高。一个月活紧靠着干的话,少说也能挣个三千五千的。

坐在窗外连椅上的高个子男子是他的同宗哥哥——王山良,浑身上下就像刚从厚厚的陈年老窑里钻出来似的:头发乱蓬蓬的已看不清发丝和头皮;短裤短褂上沾满了潮潮的泥浆,裸露的胳膊、小腿已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土。王山良人很憨厚,待人很实,正是每个老板都喜欢要的人。他俩已经在一起干活七八年了。每一次他们都是同甘共苦、尘里来沙里去,但很快就会从老板那儿领得一份不薄的酬金,并且从没失过手,可这次堂弟山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