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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枭雄的末日

战场上,瓜尔佳看着自己组织的骑兵刹那间前锋尽折,雨点般的堕落马下,而且后序的骑兵开始惊慌和散乱,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可恶!”瓜尔佳咬着牙,握着刀的手上青筋暴起。“我不服!”他忽地大喝了起来:“满洲的勇士们!跟我冲啊!”

说起和汉家军交手,清兵们一直都在用自己不喜欢的战法与敌人战斗。就连瓜尔佳的心里都是无比的期望着与敌人面对面的、光明正大的来一次决战。

但···,好容易才发生的这种骑兵正面对决,收到的却是这种战果。

“杀!”瓜尔佳高高举起战刀大呼,却是没有注意到,他身后只有寥寥的二三十骑随他往前冲,一头扑向汹涌而来的赤潮。

“锋矢阵!杀!!!”面临清兵这最后的挣扎,秦隐眼里寒芒一闪,也是高声厉喝,身后的几百铁骑没有半点停顿的持续冲锋,轰雷般的铁蹄踏碎了迎面而来的股股寒风。

对于今天的骑战,秦隐奉了大将军的命令,全员夜不收重骑出击,只要在原野上有清兵聚集顽抗,他们负责击溃。

总之,秦隐的骑兵队就是今天绞杀战的尖刀,哪里有清兵聚集成团,他们就杀向哪里,总之要一举摧垮清兵最后的余勇和组织力,彻底的赶散“羊群”。

至于清兵彻底溃散后,这“杀羊”的重任交给杨国柱、虎大威二人就好。

秦颖的骑兵队虽然人少,但是个个都是汉家军精英里选拔的菁英。在平时如山如海的物资供应下,千日如一日的苦训下,每个战兵被锤炼的不仅是铁的战士,而且马术、战技出类拔萃。

往常秦隐部下作为夜不收出去探哨,大都是轻骑。

然而今天由于是攻坚战,秦隐的骑兵营难得的第一次全员集结,并且采用了重骑兵战术。

此刻的眀骑不仅是战士全身战甲,就是胯下的战马也是披铠,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

在遍野的赤潮中,这股大群的眀骑兵格外刺眼,他们就仿佛是地狱的人马,滚滚铁流中,平举着长长的的骑枪对瓜尔佳的人马发起了冲击。

刹那间,两股骑兵队正面撞杀在一起。

骑兵相对高速冲锋,一切战斗都是发生在眨眼间,让人根本没有闲暇思考和反应,一切全靠本能。

却见一个接一个的清兵在几步之外的距离就被眀骑长长的的长枪刺穿、堕马在地,惨叫连连。

眀骑们在奋力刺出自己手中的骑枪时,更是隐隐响起了破空声,他们胯下战马奔跑的速度已经接近了极限,在这样的速度下,骑枪由死物变成了无坚不摧的恐怖兵器。

在眀骑这样的攻击下,哪怕是清骑兵战士身上套了三重甲,也绝对是被摧枯拉朽般的捅个对穿!

况且现在的清骑先前都是慌不择路的的逃命,大都随身带着方便的短兵器,这突然遭逢阵型、兵器、组织严密的汉家军骑兵,顿时吃了老大亏。

原因也是简单,兵器中有云:一寸短一寸险。

可是在骑战中,短兵器却是致命的要害,除了贴身游斗,在这样骑战里,自己就算拼命挥舞兵器,然而够不着敌人,只有挨打的份。

明骑兵就像存心要“自杀”一样的以极高的速度撞入了那一片清骑的“刀山剑林”之中,尽管在这凶猛的突击里,有少数一些眀骑也是被清兵亡命攻击并伤害到而落马,但眀骑这殊死而猛烈的攻击就像那汹涌的波涛浪潮般的一波接着一**进。

现场犹如快刀切豆腐,很快的眀骑将清兵凿了个对穿。

“杀!杀!杀!”眀骑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他们犹如飓风过境,遗留的是一片混乱嘈杂、临死的惨叫声。

清兵这里有断了腿的战马躺在地上挣扎,在悲惨地嘶叫,有受惊的战马长声嘶鸣着拖着受伤的清兵到处乱闯,也有一时不死,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伤兵被马蹄践踏发出惊人的惨叫。

放眼看去,地面上已经满是清兵尸骸,情形就如同地狱修罗场般的惨烈。

至于最早狂叫着冲锋的瓜尔佳,更是第一个就被淹没在赤潮之中,如今连个身影或者残渣都找不到。

这就是汉家军的精锐骑兵展现的恐怖战力,他们的素质远远高出寻常步兵,他们不光通晓马上战技,更知道该怎么冲打才有战果。在成建制的骑兵对决中,不是随便纵马奔驰就能杀敌,一定要结队动作,这样才有力量,才会有足够的杀伤。

就于望这样的高标准,也难怪他手中的骑兵规模一直壮大不起来。更何况,凡是有些优秀的种子战士,还有情报局的伸手抢人?

这小片战场的厮杀暂时归于平静,秦隐口中军令不断,他属下的骑兵潮纷纷放缓了马速,并且以一个弧形掉头回来,再次列阵。

跪在地上的满洲正红旗旗主杜度听到身后又响起眀骑的铁蹄声,他拼命想要挣扎的站起来。

在先前发生的一切,其实他一直都是神志懵懵懂懂,一切都是瓜尔佳在主导,自己没有半点清醒。

他只是记得在双方冲杀的时候,他的战马直接被一个眀国重骑兵撞翻,自己也远远的飞了出去。

他还记得,当时他翻滚着落地,可是还不等他直起身子,就看到了那离他不过几步远的一个同样落马的勇士眼中露出恐惧的神情,紧接着他听到了一声嘹亮的嘶鸣声响起。明人的重骑兵呼啸而过,这个勇士就在自己的主将面前被铁蹄踩碎了脑袋,被跟进的眀骑潮流踩成齑粉。

长生天保佑,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下,在眀骑这样的雷霆屠戮下,自己居然一时还没有死?

他努力的想要站起来,发觉自己的一只脚以奇怪的角度连在身上,胸膛也是一波波的痛感袭上大脑。

看来,这条腿是废了,而且自己的肋骨也不知道断了几根?

现场一片的狼藉,杜度终于“神智归来”,以满语大声的呼喝起来。

听闻到他的声音,附近还幸存的几个部下匆忙的朝他奔过去,同时大声呼叫道:“杜度大人?杜度大人!!!···,长生天保佑,您居然还没有死?”

杜度随手抽出了身上一直没有出过鞘的战刀,驻在地上,双手借力,一声大叫,终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杜度大人!”

“杜度大人!!!”

遗留战场上,三三两两的出现向杜度奔过来的清骑,他们心中既是悲愤又是恐惧,虽然满洲正红旗的固山额真还在,可是他们的军心已经不整,士气亦是低落,在这个彷徨凄凉的结局中,向旗主靠拢不过是这些幸存清骑的本能而已。

终于,杜度在几个清兵的努力下,被扶上了一匹战马,他纵眼四望,发觉整个原野上都是大地在震颤,四处的赤潮如蝗虫般的到处追击奔散的其他清兵,闷雷般的马蹄声无时不止,好像要把人的耳朵震聋。

可是眼前这股最可怕的眀骑阵虽然已经重新列阵,但是依然没有发出一点声息,静得可怕,仿佛在他们面前,一切他们不负责的厮杀都是浮云。

杜度再次努力的观察了自己的阵容,聚拢在他身边的,是稀稀拉拉,不成阵形的一百来人马,在这个时候居然还不时有战士掉落马下,他们正是先前受伤而如今撑不住的清军骑士。

“哈哈哈!哈哈哈···!!!”

杜度竭力惨笑,大喝道:“把中军大旗再竖起来!”

听闻杜度的喝令,聚拢在他身边的百余骑无不是脸色死灰,听着固山额真的意思,这是要死战到底?

说实在的,在这场骑兵对决中,清兵自诩“冠绝天下”的看家本领是一败涂地,就算最勇猛的勇士现在也已经没了什么战意。

该做的也都做了,此刻正红旗面临的结局再是明确不过。

先前惨烈的厮杀中,有多少满洲的勇士不管不顾的向前冲,用战死来给正红旗作一个交代,可就这样牺牲,大都是白白的死在了火铳和长枪之下,要说眀骑的折损,除了寥寥几员战死的人马,最多也只是让明骑兵每人丢弃一根长矛而已。

因为高速冲杀中,眀骑持骑枪刺杀,一旦刺中敌人,那长枪骑兵便没办法继续握持,两匹战马对冲的力量很容易将自己手臂震断。所以,在这场冲锋过后,眼下的明骑兵几乎是人人没有了骑枪。

饶是如此,此刻剩余的大部分清兵都想活,开场就被打的死伤惨重,现在他们根本没有前仆后继的心思。

明军只不过这一轮的骑兵冲锋,彻底打垮了女真骑兵残存的勇气和侥幸心理,现在连清兵一向最自信也最强大的骑战也败了,接下来拿什么拼?

“哈哈哈!哈哈哈!···”看到属下没有一丝动静,杜度又是大笑起来,忽然厉声道:“既然如此,那么你们别在这里撑着了,都跑吧!”

听闻杜度下达了逃跑命令,残余的清骑们如逢大赦,然后就是哄堂大散。其实他们现在能跑的地方也不多,只不过是窜到漫野逃窜的清兵人潮中。

清兵到此终于全面崩溃,再也没有丝毫有组织的抵抗。

杜度此刻满肚子的悲怆,因为他知道当年女真人在辽地的白山黑水间活得真的是很可怜,在努尔哈赤造反以前,女真人是到处被助明国为虐的蒙古人追杀掳掠,明军也时常来杀人放火,本以为这些年已经改变,高丽人已经臣服,明国日薄西山,蒙古人俯首低头,女真人扬眉吐气的日子来了,所以女真人便把以前受到的压迫以十倍的程度报复给明人,但···现实却是这样的冷酷,原来明国还是有如此强大的军队。

“杜度大人!快走吧,眼下突围,也不是没有机会!”

此刻还跟在杜度身边的,居然还有五六人没走,看到杜度没有逃跑的意思,不由惊慌的吼叫起来。

“想不到啊,想不到!”

杜度大声惨笑,厉声长嚎:“瓜尔佳,说满洲正红旗恐怕没个结局的是你,但是,最后发动勇猛自杀冲锋的也是你!好!好!好!不枉我平时对你的厚待!你没有给我大清丢脸!”

“只是长生天在上,今天不仅是满洲正红旗没有个结局,恐怕以后整个满洲女真都没有个结局啊!”

在杜度凄厉的嚎叫声中,秦隐却是已经开始指挥骑兵再次冲杀。

虽然眼前的清兵不过仅存五六人,但是在汉家军里,并没有什么个人英雄主义的苗头,只要清兵还有人敢顽抗,那么就以铁骑洪流淹没之!

“鱼鳞阵!全体加持苗刀!杀!杀!杀!!”

于是,眀骑隆隆的马蹄声再次响起,这次秦隐发动的鱼鳞突击阵,马速却是始终不快,但这种不快的速度,加上骁勇的骑兵和铁甲包裹的马匹重量,已经足够消灭任何敢于挡在骑军冲锋道路前的敌人。

眼看明骑再次逼了过来,杜度突然平静下来,对身边五六只小猫道:“你们快逃出去吧,不要管我!”

这几个清兵集体叫道:“杜度大人,我们一起走!”

杜度摇头道:“于望今天发动的战役,是欲根灭正红旗,欲杀我而甘心,如果我走,你们就逃不了。”

身上的阵阵剧痛不停的袭来,杜度只觉得骑在马上是摇摇欲坠,虽然他一直咬牙挺着,但此刻感觉难以支撑,他猛然吼道:“你们快走!如果你们有幸突围成功,也算为正红旗保留了一些种子,快走!!!”

这几个清兵满脸流泪,纷纷下马在地叩了几个头,然后各抢上一匹马,汇合在一起,拼命策马奔驰而去。

看着这最后几个忠勇的清兵逃走,杜度心下安慰,他奋起余勇,单骑面对眀骑的骑兵阵,吼叫道:“我是大清国贝勒,满洲正红旗固山额真,杜度是也!你们想杀我,得拿命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