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汉家日月
29613200000186

第186章 税使

既然丰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么今天的议题还有一个。按照先前于望的承诺,如果今年秋收平均亩产达到一石,普通军户们将每家赏粮一石,其中生产队长赏粮二石。

如平均亩产达到二石,普通军户们将每家赏粮二石,生产队长则赏粮四石。再加上功劳不是光光那些军户,还有各级管理吏员均有功劳,在这个丰收的时刻人人都要利益均沾,都要封赏。

照这么计算,于望下属如今六万军户,加上各级吏员和农庄头目的封赏,一下子支出将近十五万石粮食。

本来还想着阔绰一把的肖先生一算账,又是心疼起来。可惜对于这个,操守大人毫无商量的余地,他所执行的政策本来就是藏富于民,吏书司开销再怎么大,这肉也是烂在锅里。

并且羊毛出在羊身上,属下基层军户们得到越多,就代表着于望获得的更多,自己治下小民富裕起来,又何乐而不为?

小日子好过了,又岂能不与民同欢?于望斩钉截铁的说道:“言必信,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犹合符节也!肖先生还曾记得我们同创汉家屯时的豪情?”

顿时,肖先生猛的记起“独乐乐,众乐乐,孰乐?”的往事,而操守大人一步一个脚印,如今果然是办到了!而自己自从掌了吏书司后,为了财政的事情是焦头烂额,甚至到了锱铢必较的地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都钻到钱眼里去了?甚至吝啬的比那些奸商还要小气,这还是往年自诩光风霁月,视金钱为粪土的自己吗?

“操守大人高义!属下自愧不如!”肖先生满脸羞惭。

而在座的很多官员、吏员大都出身旧派官僚,他们都是在于望大人掌控了乐亭之后才投身过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情景,纷纷心内佩服。

这种大手笔,只有于望大人才做得出。换了自己,按照往年的做法,自己就算有几十、几百亩地,拼命搜刮欺压军户之下,也只有每年收几十石粮辛苦过日的份。因为他们既舍不得在田地上投入水利灌溉工程,对于军户又是苛刻无比,唯恐那些泥腿子多占了自己便宜。那么这些为他们耕地的佃户谁会卖命干活?每年除了把种子播种下去后,收成完全就是靠天吃饭,所以每亩地只能收个几斗是肯定的。有些地方偏离水源的土地,他们甚至视为累赘,完全就是抛荒。

唉,怪不得人家年纪轻轻就是操守,一出手就收入百万石粮食!而自己家世袭吏胥数十年,上百年,鼠目寸光的,只能一直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苦苦过日子。

不过随着会议的气氛高涨,各人都是心情激奋起来。如今的自己可是操守大人的铁杆下属,有这样气魄的主公,将来自己也会有一个好结果,前途不可限量。

今天有幸参加会议的还有几个乐亭商会代表。基本上来说,只要是民事会议,不涉及军事秘密,于望都派人邀请几个商会代表参加,为的就是让这些商人也可以发表意见。

都说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于望一向的心态是开放、包容的,闭门造车是行不通的。有时候针对民事政策,还真的有商人发表自己的意见,于望一向是拿来主义,只要是好的建议,统统采用。

这也让这些商会代表与有荣焉,让他们深深感到了地位和尊严!这些商人虽然有钱,但在世俗的眼里地位还是卑贱的,在大明其他地方何曾得到如此待遇?如此,他们在乐亭吏书司组织的会议上发言更是踊跃。

为了能参加吏书司的民事会议,那有限的几个名额,更是让商会内部抢破了头!为了安抚所有的商会成员,目前商会马大会长正酝酿会员等级制度,选拔出各级代表,以此轮流参加吏书司的会议。

当然了,就目前来说,每次能每次参加吏书司会议的商会名额,马大会长是当仁不让,牢牢的掌控着自己的出席名额。

其实如今在乐亭的商人人数多如过江之鲫,在入了秋,他们就看到了乐亭到处是一片片、一拢拢的金黄麦浪滚滚,其间夹杂着漫山遍野的油菜花,配成一幅绝美的画面。相比大明各地的凄凄惨惨戚戚,简直是震惊到了他们恍如梦游。

这一切都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目瞪口呆之下都是狂涌到田间地头,细细研究。真是奇怪了,为什么于望大人搞出的这些农场,麦粮产量就这么高呢?有了各种水利工程和灌井灌溉工具后,产量就这么高吗?难道这就是秘诀?

很多商人自以为了解到了其中秘诀,纷纷都打着小心思:看来早年朝廷的商屯取得成功也不是偶然,这种地也是大有可图啊!既然先辈们可以屯田,可以有利可图,那么自己为什么不也这么干?

只是,如今的大明天下,土地兼并的厉害,土地资源都掌控在那些大官僚、大地主、宗室世袭贵族手里。大规模的屯田也不是不可以,怕就怕取得成绩后,四周都是饿狼般的眼睛,到时候群狼扑过来,岂不是鸡飞蛋打一场空?

这个时代,不患贫而患不安!除了在于望的地盘里,到哪里去找安定有序的环境呢?商人就是商人,就是因为他们心眼比一般人多。很多商人在仔细思量后,最后还是叹息的放弃了这点念想。

当真是于望搞得,自己搞不得啊!在这个乱世,一切还是以拳头说话。这些商人虽然有钱,但是没有于望手中的武力,当初于望可以挥兵在县城进行一场残酷异常的大/镇/压,大/屠/杀。换了他们,敢么?那可是和社会主流力量对抗,是造反!自己就算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而在乐亭其实还是有几个大商人的,这些大商人可就不是普通商人能比的。他们手中也是掌控很多的土地,而且他们后台也是很硬,官商结合嘛。

这几个大商人在这秋收的时节中仿佛看到了无数的金钱,纷纷大喜,自以为得了窍门,纷纷修书急急快送老家,准备来年在老家仿着于望的农庄模式,大搞特搞!

可惜,历史上有过“邯郸学步”的故事,是有过教训的。就算是后世大/锅/饭/的时代,不也是集体农庄制度?为什么没有取得成绩?到了后来,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政策推行,才唤起了汉家广大农民的春天?

所以说,这些大商人只是看到于望对于水利的重本投入,只学了其形,没有得其神。在这场农庄制度的推行成功中,于望的奖惩政策可谓激起了几万军户极大的劳动热情,其工作效率不是盖的!

要知道,种田可不就是播了种子,有了灌溉就是完事,谚语有云:三分种七分管,十分收成才保险。一个是军户种田老手对着庄稼的一心一意照顾和投入心血,和一个佃户在奸商的苛刻剥削下劳作,那么地里的收成对比完全是可以想象的。

当然了,于望对于几个大商人准备山寨自己的农庄模式是毫不知情的。就算是知道了,也是认为是好事,不管如何,只要全国各地重视农耕,这对于大明的未来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不提目前在乐亭商人中的暗流,起码今天出席会议的几个商会代表个个又是被震撼到了:他大/爷的!操守大人如此慷慨,岂不是说这些泥腿子们又要发达了?六万手里有钱的军户,这意味着什么?去年在乐亭商业的火爆可还是记忆犹新呢!那么接下来,自己又需要做什么?

这还用说么!干/他/娘/的,把老本都掏出来,能抢运进多少民生、民用商品就要抢运进多少!比如:棉布、茶叶、丝绸、粮油、木材、木炭、核桃、栗子、花生、鲜货、条编及腌制的水产品,···总之,凡是乐亭没有的商品,统统要运过来!按照去年的经验,这些货是随到即销,几乎没有剩市的,时不我待啊!

发达了!发达了!想到美处,这几个商会代表个个犹如屁股着了火,再也不能安稳的坐好了。

“操守大人!”在会议上,不说商人的骚动,忽然站起了秦隐,他恭敬的发言。

在汉家军今年扩军后,夜不收独立建哨,不隶属于任何一营,直属于望直领。目前夜不收虽然扩大为哨,但由于在扩军中,各营急需大量的基层、中层军官,那些精锐的老兵和黑披风到处是有人抢夺。

而夜不收本来就是要求精锐中的精锐,选拨条件尤其苛刻,秦隐再抢人也抢不过四大天王啊!最后还是在于望的干预下,才勉强凑齐了五百人马。照着目前汉家军的编制,其实没足额,不过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虽然秦隐只是作为哨长,不过他已经很满足了!因为这个哨长顶头上司直接就是操守大人,自己作为夜不收部的最高长官,这地位隐隐可比六大营官啊!能走到今天的地位,简直是以前的自己做梦也不会想到的!

“操守大人,属下散布蓟州的各处侦骑有了新的探报!据说,咱乐亭今年大丰收的消息已经远远传开!而在开平中屯卫的上官和永平府城的有司官员都坐不住了,他们已经派遣出了官员前来乐亭。”

“据探报,这两拨官员来我乐亭,目的就是收税,还请操守大人做好准备!”

“啥?收赋税?咱一年辛苦操持有了收获,他们眼红l,这就想摘果子?凭什么?这一来还是两拨人马?”本来已经在席位上笑坐的肖先生一下子跳了起来,急眼了。

于望听到了这消息,心里快速盘算着,沉吟着。

肖先生又是一声长叹道:“要是刘景耀大人还在位,这些魑魅魍魉又如何敢跳出来!现在一个个胆子都肥了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