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汉家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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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血色的城头

这首先爬上城头清兵专达嘴里冒着鲜血,手持大盾,在城头上还没有站稳,迎接他的就是一顿排枪,这点距离,他那手中的盾牌是被火枪一击而破,尤其是他的脑袋,是重点照顾对象,火枪轰鸣中,那专达的头己是被轰裂,只见脑浆鲜血乱溅,他那沉重的尸身一头载到,旋即摔落城下。

这个这清军专达立马血溅五步,而在墙头上各个垛口上却是冒出一个又一个清兵的身影,······越来越多的清兵已经爬上了城头。这些清兵都是肤色黝黑,典型的蒙古利亚人种,几乎人人都拥有一双细长的双眼,他们狞笑着,狂叫着,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纷纷在墙头上跳下。

城头上,汉家军军官的厉喝声不断响起:

“鞑子上来了!鞑子上来了!”

“稳住!稳住!······”

“你娘的!······谁让你们都将火枪打出去的?”

其中一个军官叫骂的尤其响亮,本来在以前的军事演习里,如果上来的鞑子少,那么队里早已经编好了序号,每次一个鞑子由两个火枪兵伺候,如此轮流击发,用来支援长枪兵的战斗。

但是终于到了短兵交接的时刻,这个队正所属的一队人马心情紧张之下,该开火的开火了,不该开火的也开火了,如此第一个爬上城头的清兵专达是被排枪当场击毙了,但是接下来呢?一队火枪兵都打光了手里的火枪,再上来清兵,就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长枪兵去肉搏。

“火速装弹!”在队正的斥骂下,这队长枪兵退了下去,他们满脸羞惭,火速的装填起弹丸来。

看着城头上出现越来越多的清兵身影,底下清军兴奋如狂,按照以往惯例,只要大清勇士爬上城头,那就是一边倒的战斗!汉狗官军的肉搏能力不值一提,大清勇士对上他们就是虎入羊群,想必不一会就会杀散了这些“猪羊”,破城就在眼前!

看到大清勇士终于攻上城头,不仅底下的那五个牛录章京欣喜如狂,连带在后面的谭泰也是狂笑不已,战鼓越发激昂,只看到那甲喇大纛又是拔地而起,向前逼近。

就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城头上就已经上去了二十几个清军,俱都是体格强壮,征战经验丰富的老兵,只见他们的武器装备杂乱,长短粗大应有尽有,有的清兵拿着狼牙巨棒,有的清军握着单手巨斧,还有的人使用流星重锤,······无一例外的,都是重兵器。

其中有一个手持巨大狼牙棒的清兵,黝黑的脸上满满是狞笑,只见他身材低矮,却是格外粗壮,如此那狼牙棒却是高出他自己半个头来。

只听他猛的一声大喝,抛掉了本来遮护自己的大盾,双手持棒,怪叫着猛的冲向守城的明军。

在他以往的经验里,明军最喜欢的就是躲着远远放枪放炮,最惧怕的就是白刃厮杀,只要自己这么如狼似虎的往前一冲,十有八九明军就会阵脚动摇,况且就明军那点可笑的战力,自己手里的大棒以往不知道敲碎了多少明军的脑袋!

他狂叫着前冲,他有充足的信心,就凭他自己一个人,就可以驱散了眼前这伙明军,他是打老仗的人了,战斗的时候格外沉稳,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空观察到面前明军的长枪兵,有些人虽然手握着长枪,却已经在开始发抖了。

真是一群没用的“猪羊”!这鞑子兵心里已经开始得意起来,自己这招“恶狗抢屎”,啊呸!是“猛虎扑食”,还没有开杀呢,这明军就开始害怕了?真是懦弱的明军啊!······

“杀!!!”

城头地段狭窄,经多次演练,此时一个小队的汉家军都是排成前后六人的小阵列,这队长枪兵在队正的指令下,怒吼着,冲杀过来。

虽然这清兵以一对十二,但是他丝毫不惧,只见他猛的把手中的狼牙大棒轮了个半圆,顿时格开了面前向他突刺而来的六根长枪,没等他得意,第二小排的汉家军长枪闪电般的突袭而至,那枪锋撕破了空气,带着轻微的呼啸猛地刺杀进他的身体。

汉家军的战兵都经过长期严苛的操练,自从他们参军以来,他们平日只练一招,不知反复练了多少遍,一枪刺去,完全是本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们每一枪刺出去都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虽然这清兵武勇,但是他的狼牙巨棒招式已经用老,再也来不及抵挡,明军袭来的长枪又狠又毒,眨眼间,他的咽喉已经被一根长枪深深刺入,随即剩余的长枪纷纷破甲而入。

就算此时这清兵身上着着重甲,也挡不住汉家军那势大力沉的破甲锥形长枪。

随着明军的呼喝,刺入他身体的长枪拔出,顿时他身上开出了六个血洞,六个血洞飙射出鲜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混着炎热的天气,在城楼内蔓延开来。

“嗬嗬!”这清兵身子一软,跪倒在地,用手捂着喉咙上的伤口,那鲜血不住的迸流出来,他嘴里含糊的呼噜的发出声音,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随即他双目无神,软软的瘫倒。

其实这清兵临死前不是恐惧,而是惊诧!他看的很清楚,他致命的喉咙中枪,那刺出的枪手正是先前双手在发抖的明军中一员!

难道我看错了?这些明军莫非都是某个明将的家丁?咱家就这么倒霉,一上城头,就碰到明军精锐的家丁队?

带着疑惑,他不甘心的死去。

在另外一段城墙上,“扑通!扑通!”声音密集响起,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这一带垛口上架着三架云梯,随着清兵爬上城头,陆续跳下了九个清兵,后面还有不断的清兵死士正迅猛的出现在城头。

“第七队防线注意!鞑子上来了!”一名汉家军军官用沙哑的嗓子大叫,随即呼喝声远远传开:“火枪队准备!每两人一组,自由射击!开火!”

“砰砰!”一队火枪兵纷纷勾动了扳机,只见铳口火光大作,这波刚上来的清兵九个人顿时栽倒了五个。

上来的这些清军死兵,无一例外的都是身披两层重甲,他们刚上城头立足未稳,就遭到了致命的火枪打击,以往他们身上的重甲都能给他们带来安全的保护,但是此时,他们失望了,不论他们盔甲穿的如何严实,手中盾牌遮护的如何周密,那些弹丸还是纷纷破甲而入,对于近在咫尺的明军,他们只能绝望的吼叫着,一身强悍的武力还没来的及施展,就被活活打死。

这波还剩余的四个清兵吃惊的哇哇大叫,挥舞着手中沉重的铁制长柄挑刀,或提着沉重的单人巨斧,向明军直扑而去。

火枪队都已经开火完毕,都急忙退了下去。

“杀!!!”

城墙上每一个地段都有安排专职队伍防守,这队火枪兵退了下去后,蓄势以待的另外一组长枪兵,早已经严阵以待,听到队正下令,他们吼叫着,急速冲刺。

面对明军的反冲锋,这四个正在冲阵的清兵大怒,这样顽强不怕死的明军还真是没有见过!不过这也成功的激怒了他们的怒火。

其中一个使用长柄挑刀的清兵武艺娴熟,他眼疾手快,猛的一挥刀锋,“噗噗噗”一阵难听的声音传出,明军刺来的三只长枪已经被他削断了枪头。随即他一矮身,猛的顺势抢入,另外三只长枪差之毫厘,尽数刺空。

长兵器讲究的是一寸长一寸强,如果被敌人逼入了内圈,反而成了烧火棍,中看不中用,何况现在长枪枪头还被削断?

“啊!”的一声惨叫,这清兵的挑刀已经勾住了一名明军的后脖子,刀锋已经深深的咬入肉,明军脖子后顿时血流如注!

“嗬嗬!”这名汉家军战兵痛的惨哼,清兵黝黑的脸上露出狞笑,双臂用力,就欲一举割断这明军的脖子!但是他双手用力之下,手中的挑刀竟然是抽之不动。

他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只见对面的明军死死的用双手抓住他的挑刀,双手鲜血滴答滴答的下淌,全然不顾双手被锋利的刀锋割破,正用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

“杀!!!”电光火石间,后面第二排的长枪又突刺过来,这清兵大惊,只欲抛开挑刀躲避,但是为时已晚,只听“噗嗤!噗呲!”六根长枪已经深深入体。

“唔唔”这清兵口里大口大口的咯出鲜血,在不能置信的眼光里,缓缓跪倒,临死前还是不能相信自己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另外三名清兵也没能讨到好,他们不怕死,但对面的明军更加凶悍!不论他们如何劈砍,对面的明军完全置自己生死于不顾,只是怒吼着用力突刺出手中的长枪,完全就是以命搏命!

老经验不管用了!对面的明军在拼命!面对刀斧,没有一个人闪避,如此他们习惯性的后招就用不出,再说这些清兵到底是入关劫掠的,谁也不想白白的千里送死,由此,他们都有了些许迟疑。

战斗中,瞬间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汉家军长枪兵的每次突刺都是千锤百炼,完全练到了本能出枪的程度,从来都是不假思索的突刺!再突刺!

惨嚎声中,这三个清兵一头栽倒。临时前都是一个心思:这哪是一个区区明国地方千户所?这样凶悍的明军从哪冒出来的?······

随着清兵源源不断的上了城头,战斗更是激烈起来,惨叫声更是无时不停,分不清是清军临死前绝望的吼叫,还是汉家军战兵阵亡前的惨哼。

马头营南门城头的这段城墙,横七竖八布满了清兵满是血洞的尸体。鲜血流得到处都是。还有些一时不死的清兵,在大声惨叫着。

相反,汉家军每次成队列出击时,总是有壮丁随后跟上,抢运那些或者受伤的,或者已经阵亡的战兵躯体下城。

由此,每当新的一波清兵出现在城头,迎接他们的是无数闪着寒光的枪头和冒着火光的火铳,一眼看去都是大清勇士战死的尸体,而明军战死的尸体却寥寥无几,触目惊心之下令人沮丧。

混战中,刀光剑影,城墙上敌我双方杀成一团,纠缠的人潮涌来涌去,用枪刺、用刀砍、飞斧乱飞······

一个清兵手中的流星锤刚刚砸碎了一个明军的脑袋,他还没来得及高兴,砰的一声,就中了火枪倒毙。

一个小队的汉家军长枪兵,刚刚集体冲刺,一举刺死了一个手持重斧的清兵,哪想到这清兵临死前绝望的反扑,手中的巨斧甩了过来,一个战兵顿时被削掉了半个脑袋,鲜血狂喷中,躯体轰然倒地。

“必胜!必胜!必胜!”

“塔斯哈!塔斯哈!”

鲜血漫天飞舞,城头上战斗口号惊天动地。

城头上,汉家军几次组织兵力,疯狂冲击,欲一举把清军赶下城头,却没能成功。如今每个垛口云梯旁,清兵都有白甲兵防守,现在清兵里的一些白甲兵也上来了,这些白甲兵战力不是盖的,人人都有十几年的征战经验,在清军里层层选拔上来,当真不好对付。

只见这些白甲兵牢牢的钉在那里,守护住了清军的这些突破口,从而让更多的清兵上来,意图扩大战果。

厮杀声惊天动地,很多汉家军的战兵都已经杀到了神经质的地步,要是换普通的大明官军,早早就溃败了。但还好,汉家军平时严苛的纪律要求,虽然他们有些人已经厮杀到神志不清,但是身体却本能的去倾听队正的口令,照着平时的习惯动作去做就是!

清军一波波的跳下城头,又一波波的被汉家军杀死,紧接着,清兵又出现,汉家军再一次次的冲上去······

惨烈的战场,连带着清兵也抛弃了那些个人的武艺卖弄,什么花俏的玩意儿都不见了,双方士兵们用最原始的嚎叫为自己打气,以最直接的方式以命搏命,在不太宽阔的城墙上,残缺不全的尸体四处都是,黏呼呼的红色液体散发出强烈的腥味,越积越高,随即到处流淌。

这也导致双方士兵都是脚踩着血水积成的“水洼”作战,一脚踏下去,就是血水四处飞溅。

“第三地段告急!第三地段告急!”

“第九地段请求支援!第九地段请求支援!”······

纷乱的战斗现场,不时响起汉家军军官的嘶叫声。随着这些军官的嘶哑的喊叫声,只见一队队彪悍的汉家军战队四处纵横,忙着救火。

城头上除了各段地带固有军伍负责防守外,还有负责接应的援兵。大战到现在,本来值守南门的梅仁信后哨早已经被打残,现在接手的是马老六的前哨。

虽然汉家军训练有素,但是这个时代的清兵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前赴后继,不顾伤亡的持续冲杀,给汉家军造成了巨大伤亡。

在城门楼前,于望在一甲亲卫的重重保护下并没有参战,他沉稳如山,面无表情,只是不时下达军令。

那四处救火的援兵,就是他亲掌的两甲亲卫中的一甲。王力的右哨,除了部分士兵在城内巡逻弹压,以防不测外,剩余的战兵也已经统统上了城头,于望已经下令让这部人马做好准备,随时上前接替阵地。

当然了,汉家军里至始至终还有李舒的左哨和夜不收哨没有动弹。这是于望手里最后的底牌,所谓的预备队,大战没有到最后关头,决不能轻易动用!

眼前汉家军打的再苦,再惨烈,也要顶住!于望看着血肉纷飞的战斗现场,心里在给一手创建的军队打气:你们打的苦,鞑子兵更苦!打到如今这地步,就是看谁能挺到最后一口气!

现在战况如此激烈,于望脑里却是忽然冒出后世电影里,****军官在前线挥舞着手枪,嘶声吼叫道:“顶住!给我顶住!”这样的经典片段。

于望猛地摇了摇头,把这荒谬的感觉抛到九霄云外。

“杀”声如雷,刚刚在告急的第三地段,这里鞑子兵人数众多,勇猛冲阵,眼看这里值守的汉家军要顶不住了,此时两队援军“拍马”赶到。

这两队援军一到,战况顿时改观,呐喊声中,这两队援军分为了四个前后六人的小阵,成排成排的冲了上去。

“杀!!!”

他们手中的长枪出击迅猛毒辣无比,次次不落空,取得都是喉咙、眼睛要害地。要是清兵防护的好,他们就取心脏地带,虽然清兵身披重甲,那也挡不住那毒龙般的长锥破甲枪。

鲜血四处狂飙,中枪的清兵纷纷捂住自己的伤口,成排栽倒,这两队援兵所到之处,清兵一扫而空。

这些援兵个个身上到处染满了清兵的鲜血,他们人人目光如饿狼,在和清兵的交战中,倒下的总是清兵,他们自己伤亡极小,所到之处,清兵都是心头涌起寒意,纷纷后退。

如此这一段城墙的险情解除,原值守的汉家军得以喘息,重整旗鼓。

而在这地段守护云梯的清军一个白甲兵,他目光阴冷,手里已经持起了大弓。在城头上,这来回纵横的几股铁甲长枪兵,他已经注意好久了。

由于他一直守护垛口,没有加入战阵,所以格外有时间观察战况,他发现,对面的明军大都挂着兰色腰牌,还有少量的红色和黑色腰牌。但明军中,里面如果谁腰挂黑色腰牌的话,这个明军在搏斗中是必然会格外凶悍,枪术会的格外的狠辣,己方勇士大都死在他们的枪下。

更何况这些到处纵横披靡的明“援兵”清一色的黑色腰牌?

虽然明军火枪前所未有的犀利,但是自己手中的大弓重箭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他们也是披着铁甲,但,谅这点距离,也是挡不住自己的重箭!

这白甲兵吐气吭声,拉圆了大弓,引箭待发,不射杀几个这些猖獗的“黑腰牌”,如何能解自己心头之怒?

······

城头上,厮杀声惊天动地。

城下,那一溜排开的五杆牛录大旗下,聚集着五个牛录章京,他们正在焦急的等待胜利的欢呼声。

这场战打的真是艰苦哇!不说前面清军付出的巨大伤亡,就算是清军攻上了城头后,前后就已经上去了一个牛录的主力战兵,这些主力战兵可不比清军里一般的辅役、随军,都是百战精锐!

甚至后来,他们都派出了牛录里的精华,那些白甲兵都纷纷上阵。但是大战到如今,迟迟没有听到大军胜利的欢呼声和明军溃败的消息。

相对与往日大清勇士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明军触之即溃,这眼前发生的事情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这简直是没有道理的事情!这么小小的一个千户所,难道里面囤积了明军大批的精锐家丁?里面指挥战斗的是明国重要军镇将官?不然何以可以顽抗如此之久?为何己方的勇士迟迟不能拿下这弹丸小城?

这么一个偏僻的千户所,明军有必要重兵集结,重兵防守么?这又是为什么?

在前面激烈的战斗中,他们甚至看到一个明军不知道何故竟然从高高的城头上摔落了下来。

牛录章京们不以为意,都认为他是被已方勇士杀落城头的,但是这个明军却异常顽固的站了起来,挥舞着手里的战刀接连砍翻五人,牛录章京这边过去了三个白甲兵才把他彻底撂翻。

这个明军的尸体后来被拖了过来,他身上到处染红了鲜血,有他自己的,也有大清勇士的。只见他一身铁甲,头盔早就丧失,披头散发的,他腰间挂的是这些牛录章京听说过的黑色腰牌,但是这死去的明军,一直是怒睁圆目,双眼赤红一片,人虽然已经死了,但身体似乎还散发着那滔天暴虐的杀意和恨意。

从真正意义上来说,清军和眼前的这股明军血战一天,这些牛录章京还是面对面头一次接触这股不同凡响的明军真人,虽然是个死人。

其实自从这个明军摔落城头,既然当场没死,完全可以装死!就那么埋在尸体堆里,没有人会去注意他!但是他没有装死,反而站起来了!

就是这五个常年征战的牛录章京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死去的明军乃名副其实的铁血军人,比起满清勇士也不遑多让。

当时气氛无比沉闷,他们还记得当时的惶恐:“要是城头上的所有明军人人都如眼前这人,今天这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