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刚道:“大人,这不是下官在做生意。朝廷已经明令不许官员或官员的亲属巧立名目经商,下官怎么敢顶风违纪?”李林甫愤愤地道:“胡说!百姓们都在这么说,岂能有假?”方刚道:“误会了,本县有个捕头做事嚣张,依仗着下官对他的恩宠在偷偷做生意。下官知道后,狠狠地责罚了他。这事不管怎样,都是下官职责范围内的事。要是让朝廷知道,下官可就麻烦了。”
李林甫愤愤地道:“何止是麻烦?他是你的人,这事出在你的县衙,你怎么都难脱干系!”方刚探问道:“事已如此,那您说咋办?”李林甫冷冷地道:“自作自受,只有领罪!”方刚道:“哎哟大人,你得救救下官?不管咋说,下官可是您一手提拔上来的,算是您的人。这次大人回去,下官可以将对捕头查处后没收的钱财,拿出来孝敬您,您看如何?”
十九
在大明宫,张嘉贞出班道:“陛下,自您的政令颁布以来,不到十日,全国各地官员纷纷上报财产,说明财产的来源。如今,国库充盈无比,官员对自己的贪污、受贿行为全都觉得可耻,纷纷表示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李隆基大喜道:“好!官员没有心理包袱,肯定会争先恐后。不知还有没有不报财产的人?”
张嘉贞道:“有!还有一些少数官员抱着侥幸心理,认为自己为官清廉,没什么问题。”李隆基道:“那就马上再规定一条:凡在限期内越早上报财产的,即使百姓检举揭发出来,也不追究责任。在限期内虽然上报财产,却因上报期限拖延至后期,如百姓揭发,虽不判刑,也必须罢官。至于抱着侥幸心理不报者,期限一过从严处罚。数额巨大的,株连九族!”张嘉贞道:“遵旨!”
李隆基又看着苏颋,见他正想什么,便道:“苏颋!你在想什么?”苏颋道:“臣在想,这种举措利于反黑。”李隆基道:“今有益州五十一名官员联合告你,说你在查案期间接受贿赂,你可认罪?”苏颋大惊道:“陛下!那不过是臣采取的一个招数。如果臣当时不将计就计,别说是查出贪官,恐怕连臣的命也没有了。”李隆基冷冷地道:“状子在此。五十一名官员说你收了好处还整他们!”
苏颋道:“陛下,这是贪官在诬陷啊!臣在益州明察暗访,那些贪官心里发慌,就联合来贿臣。臣将计就计,令他们说出所贪事实和数额。后来,臣将他们的贿赂全都上交,陛下可以明察。”李隆基愤愤地道:“你起初的确想贪,因见贪官太多,且数额巨大,这才上交贿赂。不过念你查贪有功,只将你贬为益州长史!”
二十
夜晚,在宁王府里,歧王虽在下棋,但却心不在焉,几次想说话,又忍住了。到最后觉得如果不说,可能要坏大事。如今的唐明皇,越来越不讲亲情,因此边下棋边道:“大哥,我看这回陛下是下了决心要整顿吏治的,我们不要挺着了,干脆也上报家产吧?”宁王抬头看着歧王道:“我们又没贪污,所有的收入无非是别人送的。即便过了期限有人检举,但‘刑不上大夫’,他能奈我何?再说,他的太子是我让的,我想他不能不领情。”
歧王道:“哎哟大哥,你还有让位之情,我有什么?不过,自古老百姓总结了一句话叫‘龙无心’。他现在一心为了自己的江山,早就不会想到你的情分了。要不,为何说皇家最缺少亲情,有时连亲人也杀?假如他真六亲不认,要杀我们也有合理的把柄。我们的命只有一次,到那时后悔也来不及了。”宁王想了想道:“那就上报。我们一报,官员还有谁敢挺着?歧王道:“对!我们一主动,陛下认为我们带了他,是积极支持反黑,一定会在心里感激我们。”
二十一
方刚将李林甫送出城外,让众人闪开,却近前巧妙地将几张巨额钱票塞进李林甫下垂的手里,压低声音道:“大人走得急,丢了一样东西,请收好。”李林甫焉能听不出其中含意?会意地道:“哎呀,喝多了,怎么忘了?”接过来捏捏,方刚再次道:“一半的所得,长安钱庄可兑,满意吗?”李林甫手里捏着钱票,像没事人似的看着前方道:“以后做事别太露,知道吗?”
方刚忙道:“大人批评的对。”又抬高声音道:“大人,等您回到长安,宫廷御酒的供应就正常了。”李林甫道:“本官可说了,价格不能太高!”方刚道:“放心!高出的那点,是水涨船高的结果。大人,回朝后还需多多美言?”李林甫这才把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道:“你这次剿匪有功,又解决了御酒,本官回去后自会上报。”方刚作礼道:“多谢大人!”
二十二
在安西营帐,高仙芝兴奋地道:“这次收复了一处失地,有了常顺,我们就多了一员猛将。”常顺道:“谢副帅高看。”高仙芝道:“这可不是高看,而是你用行动证明了一切。不过,疲劳过度的人是不能上战场打仗的,可你在疲劳过度的情况下,居然连斩敌将三员,大长唐军声威。也正因为你斩了三员敌将,敌人才兵败如山倒,纷纷败退。不仅如此,还活捉了吐蕃主帅波拉。”
常顺道:“这不奇怪!我这人就喜欢喝酒,只要一喝酒,疲劳全无,浑身都是精神。”高仙芝笑道:“是吗?要是这样,以后每次出征都让你喝个够。”常顺道:“多谢副帅!其实你没发现,在收复失地时我私自喝了不少酒?”高仙芝笑着用指头点着他道:“你就不怕说出来,我治你的罪?”常顺微笑着道:“不怕!单凭我在战场上所杀的敌人,也足能将功折罪。”高仙芝也笑道:“要是这样,你立的功都让你的违纪折掉了,还有啥功?”常顺道:“不怕!不是你已答应,每次出征都让我喝个够吗?”
高仙芝笑道:“看来是我给了你特权,不好再收了。不过上战场最好别喝酒,除非是喝了酒遇到敌情。”常顺道:“我这人一喝酒,就什么都不怕了,一概乱砍。”高仙芝笑道:“好啊!咱们再谋划几次,就可以将安西四周的失地全部收回了。”月月忙道:“你们光想着打仗,也得想想我们的事?”高仙芝笑道:“是啊!妹子的婚事也该举办了。”封常清去看月月,见他正看常顺,心里感到不是滋味,便独自走了出去……
二十三
黄昏时分,宁王与歧王正在专心下棋,李隆基从门外不声不响地进来。一出声,二王立刻起身躬迎,皇上道:“都是家里人,别客套。来,坐下说,坐下说。”坐下后,又看着二王道:“你俩带了好头啊!这一带头,申王、薛王也响应了。一响应,全国的官员都争抢着上报家产。”宁王觉得很有面子,喜滋滋地道:“谁叫我们是骨肉兄弟?我们不支持你,这反黑咋能反了下去?”
李隆基点着头道:“是啊!这次反黑之所以顺利,并且非常成功,应该说是张嘉贞的策略好。他的举措,不但给了所有官员一个勇于改正的机会,也给了重新做人的机会。尤其是你们一带头,谁敢再顶风违纪?所以,朕特来感谢你们。”宁王道:“过去只觉得别人送礼也不是大事,可仔细想想,凡送礼的都是有企图的。臣收过李林甫的厚礼,当真是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无形中就在帮人了。这等于说,我无形中被控制了。看来,真是占小便宜吃大亏啊!”
李护国就在不远处听着,只是不露声色。不过他已经预感到,李林甫的灾难快来了。要想消灾,只能是上报家产。李隆基道:“哎,说到李林甫,朕还真想问问,现在满朝文武大臣,多数都上报了家产,也上缴了非法所得。可李林甫既然给你们送酒,也肯定给别人送过。而他所送的酒,肯定也是别人送的,为何他不报家产?”宁王道:“他不是到鸣沙解决御酒的事了吗?臣以为,他回来后肯定会上报。”
歧王道:“说得对!”起身走了两步,转身看着皇上道:“眼下的情势,没有人敢不报,找死啊?”李隆基看了歧王一眼,忽然转移开话题道:“哎,说到御酒,朕真还想问上一句,你建议朕派他去鸣沙,是不是就因为他与御酒有关?”歧王道:“这是肯定的,要不然他哪来的酒送人?”李隆基不由大怒道:“真是大胆,等他回来,朕治他的罪!”
宁王忙道:“不可!比酒更厉害的事多不胜数,比他更贪的多如牛毛,既然规定了限期,那就看他是否觉悟?如果他能幡然醒悟,可以给他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不然,未等醒悟就治罪,众臣会认为在限期上缴的,也照样治罪,必然恐慌。”歧王忙道:“说得对!只要他把御酒的事解决顺畅,并且能够觉悟地上缴非法所得,可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皇上道:“好,那朕就等着!”
二十四
毛重利在李静安的饭馆里,打量着邀约自己吃饭的安沂,不无防范地问:“我们并不认识,为何请客?”安沂笑道:“我叫安沂,是安禄山大哥的兄弟。”毛重利大喜道:“你是安大哥的人?他人呢?”安沂道:“自他离开凉州后,在许多地方都不能立足,便去了范阳。”毛重利疑心顿起:“既然这样,那兄弟来是为了……”
安沂道:“安大哥想知道你的计划是否实现?他说如果有足够的财产,就可提前行动。”毛重利摇着头道:“现在的李隆基厉害啊!他起用了张嘉贞,在全国范围内大举反黑,不但反成功了,而且国力增强,各地的钱数猛增。在此情况下,我们若公开扯旗反他,必然是以卵击石,败得极惨。”安沂道:“是啊!只是不知你的计划如何?”
毛重利道:“本来要结婚了,偏偏钱丰没死。幸亏我发现后将他杀死。因她思念丈夫,我也不好提婚事。”安沂道:“可拖延下去,夜长梦多啊!”毛重利道:“王老爷已确定了婚期,就在最近。你想他在全国做生意,该有多少朋友?他能请到的都提前请了,怎么可以不办婚事?”安沂端起酒道:“那兄弟提前祝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