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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冷月

到了元宵节,刚吃完晚饭,孩子们就嚷着要到京城里去逛灯市,笑语也没多说什么,帮他们一一穿戴好,披上披风斗篷,让东离和喜鹊驾着马车陪他们一起去。

“你也去吧!每日都闷在这山上,到京城里透透气也好!”喜鹊开口劝道。

“哪里的空气都比不上山上的好!我有些乏了,不去了!”笑语淡淡地说道。

“既是如此,我们早去早回便是。”喜鹊看了看她,这才说道。

“嗯!去吧!路上当心点。”笑语走了过去,爱怜地摸了摸思语和桐心的小脸,又帮青青紧了紧她身上的小斗篷,再把他们一一扶上马车,又目送着马车渐渐消失在暮色中。

笑语回到屋中取出玉箫,走出大厅的阳台,这时月儿已从山边悄悄地升起,借着皎洁的月光,她顺着石阶往上走,来到望江亭中。她站在亭中,望着天边的那轮皓月,眼中滑出了两行辛酸的泪水。

许多年前,在同一天,她同时遇到了这一生中她最爱和最恨的两个男人;又是许多年前,在同一天,她和淳熙十指相扣,并肩走在这美丽月光下,金童玉女,羡煞旁人。他低声吟出,“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而她回应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青青子佩,悠悠我思!”而如今,她就如这天上的孤月,形单影只,永远只能是自己了。笑语手执玉箫,缓缓地吹奏起来,那哀伤的箫声,听得鸟儿落泪,听得江水无声,听得山风动容,听得人寒意顿生。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一曲下来,笑语早已是泪水涟涟,她一动不动地坐在石凳上,仰起头看着悬挂在高空中的冷月,冷冷的风拂着她那苍白的面容,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一连打了几个喷嚏,这时,身后的树丛里突然传出声响,笑语一惊,回过身去四处张望,然而四周黑黑的,什么也看不清,她连忙问道,“谁在那里?”

“公主,是我!”一个声音从石阶上传来,笑语循声望去,一个小丫鬟提着灯笼向她走来,手里拿着一条狐皮斗篷。笑语松了口气,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向她走来。只见她把灯笼放在石桌之上,又转过身来帮她把斗篷披上系紧,这才细声对她说道,“喜鹊夫人说你身子虚寒,一月的山风太冷,公主还是回屋吧!”笑语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没了知觉,于是便向她点了点头,那小丫头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搀扶着她,慢慢地沿石阶走下去。

笑语喝了她端过来了参茶,只觉得身子暖和了许多,便倚靠在坐榻上,静静地看书。约摸过了一个时辰,门外传来马车的声音,又见青青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姑姑!”她提着一个漂亮的小灯笼,爬到坐榻上扑到她怀里,娇声问道,“我的灯笼漂亮吗?”

笑语把她搂在怀里,仔细地看了看她手中的莲花灯笼,心中一惊,莲花灯,阿田烈允的那一箭,是不是她悲剧人生的开始?

青青见她半日不回话,噘着小嘴,又轻轻地扯扯她的衣襟唤道,“姑姑!”

笑语如梦初醒,收起心神,便摸摸青青的小脸,笑着回道,“漂亮!”

“嗯!这是思语哥哥给我买的!”青青开心地叫道。

笑语瞟了一眼早已站在一边的思语,这时他的脸微微一红,看着青青也没说话。他看见笑语朝他微微一笑,脸更红了,连忙说道,“我累了,回房休息了。”这时他一旁的桐心对他们俩别有用心笑了笑,也开口了,“等等我,我也回去睡了!娘亲晚安!”两人向笑语道了晚安,便并肩走出大厅。笑语看着他们,笑着摇摇头。

怀里的青青提着小灯笼,看了又看,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笑语便轻声问道,“青青喜欢思语哥哥?”

“嗯!”青青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以后思语哥哥要回到草原去,青青也跟着他回去吗?”笑语又问道。

“思语哥哥为什么要回到草原去?”青青眼睛一眨,吃惊地问道。

“思语哥哥是狄国的王子,他是草原上的雄鹰,迟早有一天会飞回到草原去的!”笑语抱着她,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背,细声细气的说道。

“那青青还能见到他吗?”青青一脸哀伤的神色,明亮的眼睛里泛出荧荧的泪光。

“等青青长大了,可以去草原找他呀!”笑语连忙安慰道。

“真的吗?青青可以去找他吗?”青青一听,小脸雀跃,立刻转忧为喜。

“可以啊!只要青青喜欢思语哥哥,思语哥哥也喜欢青青,纵使相隔千山万水,也能在一起的!”笑语笑着柔声对她说道,心里在想,这两个小人,不知日后又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她低下头来看了看在怀中安静睡去的青青,喜鹊这时走了过来,想把她抱走,笑语却摇摇头说道,“才睡着,这动来动去的,会把她弄醒的!”喜鹊笑笑也没说话,只听见笑语又开口了,“京城里热闹吗?”

“还好,年年都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孩子们倒是十分的开心!”喜鹊坐在她对面,喝了口茶,又说道,“桐心变了好多呢!整日跟着思语和青青,话也多了,也好动了!”

“那正是我想要的,孩子就该有孩子的样子!”笑语微微一笑,满意的点点头。

这时喜鹊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问道,“有人来过吗?”笑语不知道她为何这样问,困惑地朝她摇摇头,“这会儿谁会来?”

喜鹊细细想了想,这才说道,“我们回来时见到山下路边拴着一匹马,以为有客来访。”

笑语摇摇头说道,“也许是路人而已。我一直在山上的亭中赏月,回到厅中没坐多久你们便回来了,不曾见到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