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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寒冬

转眼到了冬天,万物早已凋零,湖面也开始结冰,偶尔一两只寒鸦飞过,发出几声凄叫,给冬日的大地平添了几分苍凉。想起那日淳熙不顾她愿不愿意,强把她带去了普云寺。两人同坐在车上却一言不发,笑语心不在焉地欣赏窗外风景,而他一直紧闭双眼,偶尔睁开眼看看她,却也不说话。到了那里以后,她见到了寺里的住持无尘大师,住持打量着她,最后长叹了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萧少夫人一生时运多舛,尚需惜福!此生会时被忧愁困扰,若想远离烦恼,我送夫人四个字,‘随遇而安’!”

“随遇而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做起来为何就那么难?她来到萧家有一段日子了,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习惯了他那双温暖的双手,习惯了他的温言细语,习惯了与他并肩漫步,习惯了与他共谈朝事。她的心沉沦了么?想到这里,她禁不住用双手捂住胸口,生怕她的心已经不再属于自己,唉!“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她口中喃喃地念道。

“小姐怎么又在这里吹风?”侍书把斗篷严严实实地披在她的肩上,略带责备的语气道,“这大冬天的,也不多披件衣服,就站在这风口处!冻出病来可如何是好!”

笑语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哪就有这么金贵呢?”

侍书笑道,“小姐可是无价之宝,金贵得很!”笑语一听,正要笑骂她,回头一看,喜鹊也站在一旁,手里还捧着个暖手的手炉,见到侍书帮她穿好了斗篷,这才把手炉递给她,笑着说道,“少夫人,老太君请您过去一趟呢,淑妃娘娘遣人出宫送来些赏赐,老太君让您过去看看。”

“你先去回奶奶,说我马上就到。”笑语浅浅一笑,细声说道。

喜鹊朝她点点头,便离开了。侍书挽着笑语,慢慢地走着,“小姐,你这样子,我看着心里难过呢!”

“难过什么?我这样子,清闲自在,没什么不好!”笑语苦笑着说道。

“以前你和姑爷夜里还同宿在一个房间里,可现在,他索性就搬到书房去了,这样下去,恐怕府里说闲话的人就更多了!”侍书不无担心地说道。

“谁爱说谁说去!”笑语轻笑道,“我没闲功夫顾虑这些!”

“那倒也是,老太君是真心地疼小姐呢!前几天徐姨娘还对她老人家说让姑爷纳妾,却被老太君骂了回去!你没看到姨娘当时那样子,脸都气青了。”侍书笑着说道。

笑语一听,正色道,“侍书,这些话以后不能再说了。若是被别人听见,你怕是要吃亏的!萧家不比桐府,在桐府没人敢把你怎样,可在这,正因为奶奶的疼爱,怕是这府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我们的笑话!以后但凡说话做事,都需三思而后行!知道么!”

侍书回道,“侍书怎么不晓得这些道理!自小跟着小姐,别的没学会,但这察言观色,倒是难不倒我!这些话我也只对小姐说,在别人面前,历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倒不是为自己,只是不想再令小姐为难而已!”

“唉!也难为你了!跟了我过来,没能过上好日子,还得每日这样小心翼翼的!还不如当初狠下心来把你嫁了,也不用我现在揪心!”笑语感慨道。

“我不!我要陪着小姐,哪也不去,谁也不嫁!”侍书小脸一红,噘着小嘴嚷道。

“好倔的丫头!我怎么不知,我的侍书有这般的忠心?”笑语轻佻地用细指滑过她的小脸,一脸坏笑的逗着她。

“小姐!”侍书一把拿开她的手,不满地低嚷,“人家是正经的啦!”

笑语看到她着急的样子,越发起了顽心,又笑着说道,“我也是正经的啊!”

侍书指了指前方的庭院,提醒她,“别玩了!到啦!”

二人来到门前,侍书走上前去撩起了帘子。到了外间,她把笑语身上的斗篷解了下来,又接过她手中的暖炉递给了一旁的小丫头,再帮她上下整理了一下衣裙和发饰,最后上下看了又看,这才放心地向她点点头。笑语一笑,便转过身往里间走去。只见里间的小丫头撩起门帘,脆声道,“少夫人到了!”。笑语随声进门一看,众人都在,好不热闹。屋子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朝她看过来。笑语脸微微的一红,却也大方的走了进去,分别给萧太君、萧晋川、李氏和徐氏作揖行礼。行过礼后,她这才慢慢地走了过去,在徐氏一旁坐下。泽熙和溟熙见她坐下,连忙过来向她行礼,她微微一笑,欠身回礼,同时也在打量着众人。坐在黄花梨雕花卧榻上的萧老太君正对她的贴身丫鬟杜鹃耳语,萧晋川端坐在左边第一个位子上,一边悠闲自在地端起茶盏,一边又与坐在他身旁的淳熙说笑。李氏和徐氏则坐在右边品茶,二人倒也相对无话。这时萧淳熙正好把目光投向她,二人自那日在枫林分别就没再说话,去普云寺的那日又是别别扭扭地度过,唉,不想去猜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笑语别过脸去,没再看他。

“笑语,过来这边坐!”萧老太君朝她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旁。

“奶奶!”笑语摇摇头,笑着推辞。

“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多规矩!过来!”萧太君仍然坚持。

于是笑语走了过去,坐在了她的身旁,“怎么手那么冰凉?喜鹊说你去了湖边,这么冷的天,也不怕冻坏了身子?淳熙没有好好照顾你,我替你骂他!”萧太君拉过她那小手,爱怜地说道。

笑语笑着回道,“奶奶,我正巧路过湖边,看见树上的两只乌鸦打架,觉得有意思,便多看了一会,我没有冻着,奶奶不用担心!”

“我可不管,反正以后出门都要多披件袄子,知道么?这里是北方,不比杭州,冬天冷风吹得紧!”萧太君语气不容置疑,看见笑语乖乖地点头,又笑着指着杜鹃端过来的东西道,“这些都是瑾儿托人带出宫的,这是给你的,看看喜不喜欢?”萧老太君笑着对她说。

笑语笑问,“是什么?”

“你自己看看吧!”萧老太君招手让丫鬟们把托盘捧到她跟前,她凑近一看,托盘里放着多是名贵的首饰珠宝,又有十几枝精美的宫花,芍药、海棠、牡丹、蔷薇等;另一个盘中则是几本琴谱和一封密封的书信。笑语随手拿起了一本翻阅,心下大喜。她看了看老太君,看她正笑着点点头,便微微一笑,放下了琴谱,又拿起了一旁的信,拆开便读了起来。

“瑾儿在信上说什么?”李氏看她放下信,便连忙问道。

笑语赔笑着说道,“姐姐说起年前宫中的宴会,问我会不会去。”

“既然如此,你便和淳熙进宫吧!”萧老太君笑着吩咐道。

笑语瞟了淳熙一眼,十分犹豫地看着萧太君,正想找借口回绝,却听见已站起身来的淳熙应道,“好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