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明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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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无言诉说

接下两天的时间,顾林整日在屋中盘膝打坐,未曾离开屋门一步。

他丹田之中萌动的幼芽需要用灵气去浇灌安抚,在这段时间里,他是没有灵力的。在没有灵力的日子里,他变的多愁善感,胡思乱想,失去理智。每日夜晚都会在夜晚温故父亲死去那晚炫丽的色彩,而白天则挥散不去萦绕在脑海的那一道倩影。

顾林脸色暗淡,心境倍受考验,充满了天空中铅云一样灰色的心情。

这两天,武鸣城中作乱的怪虫异鸟渐渐有收敛之意,不过之前的损失是无法弥补的。太多的人流离失所,失去这个度冬的物资。

在城北古老院子里坐着的老人,看着满屋疮痍,面露痛苦之色。其中斑斑残迹,像老人褶皱的皮肤一样,暮朽的仿佛被风一吹就散。老人在城中德高望重,门人弟子数不清,此刻大院里,就有很多穿着棉衣的书童四处忙碌,帮老人整理这个破败的院子。可是老人拄着拐杖,看着空旷的大院子,心中充满失落之感。这院子里本来有一棵比老人还要年长的古树,此刻却消失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老人越看越觉得难受,从小时候童真的记忆,到长大后吟咏古树写下的不朽诗篇,还有迟暮闲庭卧在躺椅中看绚烂夕阳的回忆,那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飘然而过,老人突然觉得胸闷难当,咳嗽一声就吐出一口浑浊的气体。旁边书生见状立刻过来搀扶老人,老人拐杖重重捣地,推开来搀扶的手,等稳住身形之后转身进入昏暗的屋中。老人决然的背影在天光勾勒下充满了失落。

这天夜里,依旧是浓而不散的黑雾,却多了四处吹刮的狂风。

武鸣城的青石板道路上有些湿湿漉漉,时不时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充满沉闷之意。夜晚的武鸣城没有之前的灯火阑珊,只有阵阵呜咽的风吹刮着散落的灯笼。街道两旁的破败如这夜天的愁云一般。只见脚步声传来之处有几道敏捷的黑影闪去,他们去的地方正是城北一处破旧的院子,即是宁海昌的住处。

在屋中打坐盘膝没有睡意的顾林闻有所动,放在一旁的古剑斩妖唰的腾空,落入手中。剑在手,顾林身影已跃出屋门,来到庭院前的屋顶,目光不动的看着漆黑处涌动的黑雾。

那里隐约而现几道人影,在看到顾林之后纷纷驻足,不敢向前。

顾林道:“既然来了,不妨换个地方,在这里动手不合适。”

那几道蒙面的人影相互看了看,最后一人道:“好。”

顾林大笑一声,脚下如有云朵托衬,飘飘然来到临近无人的街道中。见那几人跟来,顾林问道:“虎蛇?”

顾林一向不愿意多说话,洞察力敏锐的他只想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并没有过多询问的打算。

黑衣人听后道:“没错,你打伤我们韩长老的独子,此事要有个交代。”

顾林冷笑道:“交代?上武灵殿之前我们可是签过生死协议的,没打死他就已算不错的了。”

黑衣人道:“武灵殿有武灵殿的规矩,我们虎蛇有虎蛇的规矩,今日不断你条腿,我们回去恐怕难以交差。”

顾林道:“好,你们今日要断我条腿,那我也没必要手下留情了。”

话即出,一道森然的比夜色还深的黑光突兀而出,映着顾林凌厉的双眸。

斩妖凭空浮在顾林的身前,道:“来吧。”

他大笑一声,抓着斩妖温良的剑柄,默念乘风法诀,化为一道灰光向远处黑衣人奔袭而去。

那几人还在诧异之中,不明白那剑为何会浮在空中,而且在暗淡无光的夜色之下为何会让人感到这剑在发光般,漆黑之处在黑夜里勾勒出剑的形状。

他们想不明白的东西太多,也来不及想明白这些东西,多年来的刺客训练已经告诉他们不应该去想那些想不出的东西,所以当顾林化为灰光疾冲而来之时,黑衣人纷纷四散开来,奔向不同的方向。同时唰唰几声,一把把匕首从袖筒划出,几人都进入戒备状态。

可俗世之间身法怎能比过乘风这种道法仙诀,这几人身影闪动再快,也难有乘风速度之快,所以在四人分散开来后,还未立定身形,就有一人感觉有比夜色还深的浓雾笼下。

一道黑色幻影在那人头顶浮现,顾林凌空而现,持斩妖重重斩下,顿时斩妖携带的劲风吹散黑衣人的头发,直把蒙面的黑布撕裂开来,只是不伤及这人肌肤。分寸把握之间已是出神入化,把那几人看得心头一跳,虽是寒冬时节,却依旧能感觉到背后冷汗淋漓。

不过顾林可没有收手之意,他冷哼一声,以斩妖宽阔的剑身拍到那人身上。

这一道大力已动用七分灵力,所以一击之下便可听骨头碎裂的声响,那人似断线的风筝向后飞去。

顾林眼中厉色不减,再起乘风一诀,继续向那人追去。这时散在四方的黑衣人暗叫不好,才发觉这小男孩出手如此狠辣,丝毫没有留情面之意。但想来也是对的,他们几人过来就要断顾林一条腿,何尝又于心不忍?

那被斩妖打飞的黑衣人轻飘飘的飞在凛冽的寒风中,这时天空中忽亮起刹那,一道紫色闪电划破夜空浓雾铅云,接下便听轰隆雷音自天际遥遥传来。

顾林已欺身那黑衣人身边,看着那人还处于浑噩之中,眼睛朦胧藏有浑浊之意,脸上丝毫表情也没有,再次举起斩妖,就要斩下。这次斩下正是自那人头顶之处,看来顾林已动杀心,不过斩妖落下动作却极其缓慢。于他眼睛清明深处,仿佛有波涛汹涌复又平下,短暂之时已连续数次。

眼前之景也不能聚集到一处,仿佛世界都在这波涛中摇曳不止,终于看到斩妖剑下之人时,顾林眼中波涛平复下,急忙停止落下的剑。

一道无形的剑气沿黑衣人发梢吹开,虽未真正斩下,不过那黑衣人自额头中心沿下至鼻梁浮现一道血影,轻飘飘从屋顶落下。

急忙之中顾林收手,让追来的另外三人松了口气。看来顾林也并不是要痛下杀手,庆幸之余回想方才顾林急忙停手之势,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这场寻仇已没有再继续的意思,几人已看出不是顾林对手,再不知死活斗下去于谁都没有好处。虽是虎蛇帮派中韩长老派人而来,但事先可无人知道顾林功夫有多深,几人交手只是短暂之间,四人打一个小男孩,甫一交手就伤了一人,确实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大家都是惜命之人,都有自知之明。

先前说话的黑衣人在顾林注视下从他身边拉走已剩半条命的黑衣人,不再有浓重的杀气针对顾林。

见顾林没有阻拦之意,那人拱手说道:“少侠好身手,我们此次出丑了,不过武鸣城之大,虎蛇势力之广,还请少侠多想想,如何给韩长老一个交代,不然随后可能会麻烦不断。”

顾林处于失神之中,回味方才交手的刹那画面,若有所思却不知在想着什么。他听不见黑衣人说的话,只觉得地动山摇般,天地晃荡不休。

见顾林不说话,黑衣人们拖起受伤的同伴,向夜雾深处走去,转眼间消失不见。

无言的顾林眼前突又浮现惊涛骇浪,在苍蓝天空、如絮白云下,这浪涛随顾林的每次呼吸而起落。

他好似处于其中的扁舟一筏,骤起又骤落,眼神随波摇曳不定。

他还不知道那几个黑衣人已退下,他也不在乎那几个黑衣人是否退下,他反倒希望那几个黑衣人退下了。他惟能还想的就是当浪涛骤起之时,浓重的杀意浩浩汤汤席卷而来,谁也挡不住。浪涛落下之时,他眼中复又是一片清明,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去做什么。

可是仅是知道又有何用呢?

这时耳边又响惊雷之声,纷落如雪的思绪一片片飞回。他突然感到天地极静,身上一片冰凉,头发湿湿漉漉的,才发觉一场冬雨不知何时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