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咖啡位于这个城市的西郊,可能因为才过正午,店里的客人不多,我皱皱眉,本来一件正大光明的事情搞得跟地下接头样,这和我的个性完全不符,不是工厂需要改革,我需要支持……
“……田海波是个实腾人,万一,我是说万一,”徐大伟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把手里的烟扬了扬,“工厂这么复杂,还是保险点好。”我明白他的意思,不就是怕我没改革下来反而害了和我走得近的人吗?
黑咖啡很安静,既没有热情过头的服务员不时来问你需要什么服务,也没有偶尔变斯文的商贾大谈生意经,楼上的雅座可以俯视街道的繁华,却不为喧闹所干扰,这地方很适合安静地写作,或者是情侣幽会。
我审视着面前的檀木桌,我不相信这么个小店会用这么有品位的桌子,我突然感到自己很无聊,本来这刻我该很忙碌的,可是,我却在这研究桌子。
“田总吧?”一个下巴有络腮胡子的男人走进来,“让您久等了。”
“田海波?”我伸出右手,“请。”我不想多废话浪费时间,所以他刚坐下我就接着说:“我这次叫你来是为了工厂里的设备,我这个人很直爽,所以我希望你能直接告诉我,车间里的那些机器还能用吗?如果不能,更换需要多少钱?什么时候可以更换?”我盯着他的眼睛,心里有点紧张。
“工厂的设备早就报废了。”他发出爽朗的笑声,“我也是个直人。”
我的眼光柔和下来,“家门,当过兵吧?”
“是的,”他挑了挑眉,“你是看我还穿这军装吧?”他的眼神暗淡下来,“当了那么多年的兵,还真有点舍不得换下来。”
“恩,工厂的设备如果要更换,买个二手的估计要多少钱?在哪里有买的?”我对他的军旅生活不感兴趣,他好像有点失望,“听说宇达公司有套八成新的设备,不过有点贵。”
宇达?这不是舒雨青原来呆的那家公司吗?怎么不是做巧克力的吗?
“好像那是家巧克力公司吧?”
“是啊,”他的眼睛里露出佩服,“田总真是能人啊,连这也知道了。”
我莞尔一笑,“生产巧克力的机器也能生产糖果吗?”
“不能!”田海波摇摇头,“不过,”他露出鄙夷,“辛总说没有不可能的事,花了二十万进了这套设备,一直摆在那没动。”
二十万?我皱皱眉头,“他们现在转手要多少钱?“
“八万,而且是现款。”
我感到血脉的血一下贲张开,十二万够一个工人吃多少年了?“就没有人去告他?”
“谁去啊?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摸出烟,在点燃烟前他似乎想起我的存在,抬头望了我一眼,我笑笑,示意他随意,“再说了,告倒了辛总谁给他们发安家费啊?”
我沉默了,我一个外地人除了听,表示下同情外,还能做什么?
田海波走了一个小时后我才离开黑咖啡,尽管我讨厌这种虚伪,可是我不得不这样做。
“大伟,联系下舒姐,我找她有点事。”
“恩,”他掏出手机,“田总,我想说句不该说的话,您别见怪,”他看着后视镜,我点点头,“其实您完全可以不淌进工厂那混水中去,”我又点点头,“您这么劳心劳力地到处想办法解决工厂的问题,可是人家不那么看你。”
我呆了下,难道有什么风言风语?“有人在说我吗?说我什么?”
“田总,您别管别人说您什么,听我一句劝,睁只眼闭只眼算了。”他似乎言犹未尽,“工厂那样子已经一年多了,也没出什么大事,您何必累自己?”
不出事不代表没事,我不想和他扯这个,“帮我联系下舒姐好吗?大伟。”
如果我只是给老板打工,我就听劝了,可是我现在是为了我的家,为我自己。
他叹口气,很快拨通了舒雨青的电话,“舒雨青啊,我们田总有事找你,你方便不?方便我们马上过来。”
“谢谢你。”我等他挂掉电话说:“我已经站在河中了,再回头就是不相信我自个了。”
舒雨青很快赶了过来,听我说完笑起来,“这事我已经去问过辛厂长了,他说看我面子,七万块钱,一分钱都不能再少了。”
好家伙,不过一个小时就少了一万!“舒姐真是神仙,我还没说就帮我问了。”我笑眯眯地拍拍她的手,“辛厂长平常都有什么爱好,舒姐知道吗?”
“你还想再少价?”她的脸色有点难看。
“呵呵,能少当然好。”我握紧她的手,“现在的价格已经很便宜了,这都是舒姐的面子。我只是想了解清楚点,好到时候能快点拿到机器。”
她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也是,谁都想图个安心。”她想了想,“平常他喝茅台的时候就嚷嚷,说是哪天一定要喝上二十年以上的五粮液。“说完她拿眼看我。
我有些不快活,给你轿坐你就上脸,我上哪弄二十年以上的五粮液去?
“谢谢舒姐,”我感觉脸有点麻麻的,“我这就叫人找去,找到了我再和您联系,好去见辛总。”
“好啊。”她看看手表,“不好意思,我约了同学喝茶,我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舒雨青刚下车不到一分钟,徐大伟就骂道:“狗R的,真黑。”
“呵,骂谁呢?”他看来还有点正义感。
“骂姓辛的,吃了肉连骨头的渣子也不放过。”
我有些失望,我以为他在说舒雨青,原来还是有亲疏之分。
现在万事俱备,就欠“钱”了——更换设备先做八万打算,加上车间整改、原材料购置、所有职工一个月的工资,还有应酬及可能的广告投放,我烦恼地抓抓头发,三十万?
“翰哥,现在在哪?”他那边很吵,我没听清楚他说的地方,我也没心思听他说在哪,“我现在需要二十万。”
“行啊,”我心里大喜,十万块钱我找妈找亲戚凑凑肯定能凑到,“你找财务直接要,我跟王科长交代了,你现在是总经理,你说的话、你签的字都有效。”
财务?他不知道公司现在只能拿出几千块钱吗?“噢,知道了。”我“啪”地把话筒扔回电话机上,这没有危机感的家伙!
怎么办?没钱我改个P的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