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阳蟹城
“两位，请。”迎宾小姐微笑着推开花语厅的门。
柳翰指指他身边的位置，说：“田丽，来，坐这。”包厢里的人唰地全都望向我，我默数下加上我和徐大伟，刚好八个。我冲所有人笑笑，坐到柳翰的身边。
“我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我夫人，姓田，田丽，以后也将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他转头指着他身侧带眼镜的中年女子介绍说：“这位是财务科长，王雪娥。”王雪娥再过去是策划主任丁子彦，丁子彦边上是办公室主任荆海澎。我边上坐的是徐娅，再过去是厂长苏阳。
柳翰的哥哥不在？柳翰不是说需要与股东沟通吗？难道竟还有比他哥更重要的股东？
我按捺下心中的疑问，端起酒杯站起来，“今天是我跟各位第一次见面，先干为敬。”我的酒量不大，可是今天不一样，我再不行也得喝了。“非常感谢各位在过去的几年里一直支持着柳总，希望以后……”
门砰地被推开，一个和柳翰模样有些近似的男人走了进来，“怎么公司聚会也不叫我？”徐大伟警告地睇了我一眼，站起来，“晨哥，坐这。”被唤做晨哥的男人大大咧咧地坐到他的位置上，“小翰，怎么不给哥介绍介绍？”他瞄了我一眼，把手中的墨镜扔到桌上，“今天真是霉，车胎又爆了。”
空气一下子像被塞进了冰箱，干而闷。
柳翰打了两个很响的哈哈，“这是我哥，柳晨。”这话是对我说的。“这是你弟媳妇。”这是对柳晨说的。
我端起他面前的酒杯，面带笑容走到柳晨的面前，“大哥好。本来我和柳总准备在办喜酒的时候好好地敬大哥几杯，以感谢大哥这几年为公司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可惜变化永远比计划快，您看，我这才和柳总回山东，气都没喘一口就不得不到公司上班。”我轻叹口气，“商场如战场，竞争这么厉害，不拼命不行啊。”我一口喝干杯中的酒，“公司事情多，我和柳总的喜酒暂时就不办了。我在这敬大哥您了。”柳翰一直没有提办喜酒的事，此时我不趁机给自己找台阶，以后怎么管这些人？
柳晨有点错愕地看眼我手中的空酒杯，立刻顺手抓过荆海澎的酒杯站起来，也一口干了，“别的不说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都是一家人，来，”柳翰举起酒杯，“让我们一起为翰海不断地发展壮大干一杯。”
吃完饭，柳晨硬拖着柳翰去看他的车。
他肯定是想和柳翰说什么，我心里冷笑了声，我这做总经理可是有正式任命的，而且是在充分沟通后任命的，柳晨就是再有意见和想法，现在也只能是意见。他们刚走，我就当着其他人的面请苏阳去我的办公室谈谈。
“苏厂长，工厂的现状你比我还清楚，”我不想拐弯抹角说废话，事情越早解决，隐患就会越少，“今天我请你来只想听你句实在话，这工厂你管好了吗？”他往上挑了挑眉，“没管好，我……”我打断他的话，“如果给你修正的机会，你能管好吗？”他摸出烟盒，慢慢地扯出一根烟，在点燃前他望了望我，“请便。”烟雾袅袅升上半空，他的脸很快隐在烟雾后，变得有些模糊。
我紧张地眠下嘴，如果他不肯站出来，这改革？我打了个寒噤。
突然，他挥散脸前的烟雾往前逼视着我说：“打蛇打七寸，蛇不死它就会咬人，一口就足以致命。”我没有回避他的短兵相接，直视他的眼睛说：“我准备采用竞聘制，工厂所有的管理层全部由投票产生。”他眯下眼睛，往后靠在椅子上说：“谁投票？公司的高层？”
“工人！”我满意地看到他的眼睛暴睁了下，“还有我，我的票占五成。”他有些迟疑地看眼我，起身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一人做事一人担，你只需要管好厂子，做好你的红脸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是我的事。”他笑起来，“行，我这就准备竞聘提纲去。”
“人才和木材就是不一样，我相信你。”我伸出右手，“希望合作愉快。”
苏阳走后我就开始草拟竞聘的条件和办法，要想兵不刃血地让某些人知难而退很容易，把学历和工作经历加点码就可以了，这在李德那我就见识过。
“田总，”徐大伟站在门口敲了下门，“快下班了，您看？”我瞄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五点三十五分，“我还没忙完，你要有事就先下班吧。对啦，叫前台小姐把大门钥匙给我，她也可以下班了。”
“我一个光棍有嘛子事？”他搔搔头，“我在外边守着，有什么事叫一声。”我抬起头，有点疑惑地瞅了他一眼，他是有话跟我说吗？我脑子里灵光一闪，“等等，大伟，徐娅走了没？没走叫她到我这来一下，我有事找她。”
徐娅几乎是立刻就过来了，“田总，你找我？”
“请进。”我点了保存，把电脑关了。“抱歉，下班了还要耽误你的时间。”
“没关系，没关系。”她的鼻尖隐隐有汗。我冲她笑笑，“别紧张，是这样的，我想找一个懂行的，具体说就是懂糖果质量检测的。”我想了想，“除了专业，这人得有品和德，就是得有人品和职业道德。”如果交苏阳去找这人，那工厂还有我说话的份吗？
“哦，啊？”她吃惊地看着我，“现在不是有……”她像突然明白了过来，“田总，你是要？”她做个切的动作，我点点头，“今天我去工厂看了下，那边的情况不是很好，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你是公司的老员工，应该知道一荣俱荣，所以要想公司发展，就得先赶走坏谷子的老鼠。”
“明白。”可能是我的坦诚消除了她的戒心，她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说：“我有个同学的爸爸做这行有二十几年了，我原来向柳总推荐过，可是，”她做个无奈的表情，“可是去了不到两个月就叫柳总给辞退了，我说的这个柳总是另外一个柳总，现在还不知道他老人家肯不肯？”见我皱起眉头，她忙说：“一会我给我同学打电话，看能不能说动老爷子。”我站起身，“不用打电话了，我们现在就去他家。”
刚走出公司的大门，柳翰的电话来了，“田丽，大哥说请我们到他家吃顿便饭。”我的脸色大变，“大哥请我们吃饭？”“你在哪？我来接你。”
这顿便饭怕不好吃，我正想怎么不伤他们哥俩的面子而又能不去，徐娅在边上忽然大声说：“不成，田总已经答应今晚请我吃饭。”我索性把手机递给她，“田总说那天晚上的事得好好感谢我，”她冲我挤挤眼，“你们一家人哪天都可以吃，我这可是难得一次，跟晨哥讨个情，改天啦。”我冲她竖个大拇指，“恩恩，知道了。”挂掉电话，她两眼放光地说：“柳总答应了！”“过了今晚，我一定好好请你吃顿饭。”她爽快地答应道：“行，田总请，我一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