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让时间回溯到心灵苏醒的几分钟前——
贝克曼轻轻推开心灵的房门,探头往里面看了一下,环视一周之后,又轻轻把门关上。贝克曼站在门口点了根烟,转头走向了厨房。
“副船长?你在找老大吗?”一个正扛着鱼竿经过厨房打算去钓鱼的船员看见了走过来的贝克曼。
“船长室和心灵的房间里都找不到他人影。”贝克曼点了点头,“你看见头儿了吗?”
“老大的话,我之前还看见他在图书室里呢。”船员指了指图书室的方向。
平常看见文件都头疼的家伙居然还会去看书?!贝克曼愣了愣,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图书室。
图书室里光线极好,空气中弥漫着书香的气息,香克斯趴在桌子上,他旁边拉起一半的窗帘在他的身上投下半边阴影,阳光沐在他的一头红发上,闪耀着柔和的微光,尘埃在光线里浮现,起起浮浮的飘在空中。
昏睡之间,香克斯做了一个梦,梦境中,视野周围都是一片模糊的黑暗,他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逐渐有一个人影在他的视野里越来越近,香克斯仔细看去,便看见有一个少年背对着自己伫立于屋顶向下俯视,随即惊喜的向前面的人招了招手:“喂——!心灵!”
而像是听见了他的呼喊,心灵回过头来对他展颜一笑:“啊,香克斯?”
香克斯快步向他走去,可是还没能抵达到心灵身边时,便有“轰——”的一声巨响在他们头顶的天空中炸开,一道金色的落雷划破了天空,还未来得及绽放光彩就被浓重的黑暗湮没。
与此同时丛生的火焰在心灵所伫立的的屋顶上升起,丝丝缠绕上御神袍的衣摆,赤红滚烫的火舌舔舐上心灵的湛蓝的双眸,刺目的耀眼。
香克斯瞳孔骤缩,他想呼喊,却无法张口出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灵被火焰拉入绝望的地狱,自身最后变成火焰的一部分……
最后香克斯睁开眼在一片无边的黑暗里,此时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贝克曼站在门口掐灭了烟,反手轻轻关好了门,走向正打瞌睡的香克斯,在他的桌边停下,还未等他出声,便看见香克斯猛地抬起头,脸上沾着口水,还有压出来的红印子,他抬起朦胧的眼看了看站在旁边的贝克曼:“啊,贝克曼啊……”
贝克曼点了点头,视线向压在桌子上的书本和报纸看去:“你在找什么吗?”
“我有点在意圣麒麟一族和心灵的事。”香克斯抬手抹去脸上的口水,“结果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他低头看了看被自己压皱的书页,伸手抚了抚,然后合上。看到封面上的麒麟标志,香克斯突然回想起了那一场梦,顿时感到无比的惊恐。
贝克曼看着正按住书籍走神的船长,轻咳一声,略带嫌弃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口水浸透了散乱的报纸:“你的口水把那些旧报纸都浸湿了。”
“啊哈哈……晒干了就好。”香克斯讪笑着将黏在桌子上的报纸一扯,被浸透的一页纸上瞬间撕扯开了一道裂缝。
“……”
“那、那就在这儿晒着吧……”
香克斯说着伸手拉开窗帘,当阳光照在报纸上的一瞬间,便听见屋外头套的喊声:“心灵醒了啊啊啊啊——!”
“心灵醒了?”香克斯惊喜地眼睛一亮,转身向甲板走去,“太好了,那小子终于醒了!贝克曼招呼厨房!我们为心灵苏醒开一场宴会!”
————————————
心灵打开门,便看见小猴子向自己扑来的身影,他张开手接住猴子,然后向周围聚拢过来的一群人打招呼:“下午好,各位。”
“下午好啊,心灵!”
“你一下子睡了两天啊!”
“真让我们担心了好久啊你小子!”
“抱歉,我之前因为任性让你们担心了。”心灵向他们轻声道歉。
“就是啊!你的眼睛都变成红色的了!吓了我们一跳呢!”小黑轻笑着说道。
心灵眉头一皱:“红色?”
“对啊,猩红猩红的。”光头一手叉腰说道,“心灵你自己没发现吗?”
心灵摇了摇头,蓝眸中显现出一份凝重:“没有,如果真的是红色的话……”他没有说下去,视线落到了逐渐向自己走来的香克斯身上,“下午好,香克斯。”
“下午好,心灵!”香克斯逐渐走近,他脸上的红印子格外明显。
心灵定眼一看,忍不住笑了起来:“香克斯,脸上。”
“啊,这个睡着的时候不小心蹭的。”香克斯揉了揉脸,不介意的摆了摆手,又微微低头对心灵咧嘴一笑,“等下一起开宴会吧!你也饿了好久了!”
“嗯。”心灵点了点头。
“好嘞!大家!准备开宴会啦!!”
“哦哦!!”
——————————————————————————————————————————————————
海贼船上的宴会从傍晚直接开到了深夜。船上灯火通明,欢呼声不断的响彻。
香克斯灌下几杯酒,脑海已混乱不清,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觉得清醒了一些。
“香克斯?”心灵注意到了有点不对劲的香克斯,“不会是喝醉了吧。”
“唔……我去找厨师做点醒酒汤吧。”光头看着船长,捏了捏下巴起身离开了桌边。
贝克曼有点无奈的点了根烟:“说了让他少喝,明天肯定又头疼。”
“香克斯还是吃点食物吧。”心灵给香克斯夹了几块肉。
香克斯突然抬手紧紧攥住心灵的手腕,带着朦胧醉意的黑眸不失凌厉的凝视着他,他用低沉略带磁性的嗓音轻声说:“心灵……你喜欢人类吗?”
这句话使心灵措手不及的一愣,他的眼神闪烁了几下:“啊,我……我喜……”
“说实话。”香克斯手下一用力,手腕传来的疼痛使心灵拿着筷子的手一松,‘啪嗒——’掉在了地上。
“头儿你这白痴你快放手啊!发什么酒疯!”路在一边焦急的劝着。
“你这样直接问心灵不太好啊!!”耶稣布也在旁边拉着香克斯的手,把心灵的手腕从香克斯手里拉出来。
头套在旁边急忙解释道:“心灵你别多想,老大这可能是喝醉了,酒后吐……唔!”
贝克曼拾起桌子上的瓶盖向越描越黑的头套扔去,正中脑门,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香克斯抬起头,视线与心灵交汇在了一起,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喜欢人类吗?心灵?”
心灵透过香克斯的眼眸,像是看向了更遥远的过去。他的眼神逐渐柔和,湛蓝的眼眸中在灯光下汇聚着点点光芒,他的声音温润的像极了傍晚的钟声,带着极淡的悲伤,仿若是一句破碎的誓言:“我曾深爱过人类啊……”
香克斯垂下眼帘,一声不响的灌着杯中酒。
其他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在干部们强力的活跃和注意力转移下,宴会又很快的恢复了之前热闹的气氛……
月亮在云朵间穿梭,几片游走的光斑印在甲板上。宴会悄然接近了尾声,喝醉了的船员们三三两两的向房间走去,热闹的甲板逐渐安静了下来。
香克斯跟路打完招呼后,独自坐在船栏上,凝望着月光下闪着银光的大海,晚风吹起他的几缕头发,使他有些混乱的脑袋清醒起来。
“你喝酒喝傻了吗?居然当着他的面问出这样的话?”贝克曼来到他身边,嘴边叼着一根未点着的长烟,看着这个令人头疼的船长。
只是香克斯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依旧安静的望着面前的大海。过了一会,他才开口说:“贝克曼,你听见了吗?心灵说,他曾深爱过人类……”
“从今天中午我都一直在想,当他亲眼目睹自己的家人,朋友,都被自己曾深爱过的人类全部杀绝时,对他来说是怎样的痛苦……”香克斯低沉的嗓音被风吹散,他低下头,内心盈满了苦涩的阵痛,“如果是我的话,面对害死自己家人的人类,我绝对做不到微笑,心灵他……真的很勇敢啊。”
贝克曼淡淡的瞥了一眼船舱后的阴影处,低头点燃了嘴角的烟,夹在指间仰头轻吐出一口烟雾,缄默不语。
在阴影的笼罩下,心灵端着两碗醒酒汤静静地立在那里倾听着香克斯的话语,他抬起头抵在背后的墙壁上,双眼凝视着虚空,眼中星光微闪。
香克斯看了一会海面,揉了揉时而混乱时而清醒的脑袋:“啊啊啊,我到底干了什么啊,越想头越乱,真是的。”
“那就把这碗醒酒汤喝了吧。”突然一碗热汤端到了香克斯面前,他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才发现心灵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侧,眉眼弯弯,盈满了温柔的笑意。
贝克曼接过了心灵递来的醒酒汤,一饮而尽。香克斯喝光了热汤,一直紧皱着的眉头松展了许多。
心灵接过空碗,对他们微微一笑:“早点睡吧,两位。”
香克斯翻身跳下船栏,在甲板上站定,他拢了拢披风,抬头看着心灵逐渐走远的背影。
夜空中,一轮洁净的圆月逐渐被漂浮的阴云笼罩,香克斯看见黑色浸染而来,给心灵的背影蒙上了一层阴暗。
“香克斯。”
那个少年突然停下了脚步,轻声念着他的名字。
“嗯?”香克斯疑惑地应了一声,他看见心灵回过头来,嘴角几张几合,轻声说了什么。话音飘落的同时,月亮从乌云后显露出来,银色的光辉如同流水般清冽,淌满了整个甲板,也照亮了那个少年略显单薄的背影。
“虽然我不喜欢人类……但我还是很喜欢你们。”
香克斯的瞳孔骤缩微颤,随即他低下头轻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