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伸手,便再无前次那般云淡风轻了,那水波甫一沾手,字迹没见变化,反倒是那“蓝水”波动出一圈圈涟漪,顺着手指缠裹蔓延上来。
张长弓大急抽手——没用!那水波也随着距离延长而延长,他急切的用左手并掌作刀去砍,特么的连左手都跟着沦陷了!
张长弓试着往高台外跑,可在距离外沿还有两米的地方,水波抻不动了!而这时,也来不及了。
那水波已经完全的“爬”到了张长弓身上,除了还剩下倆眼珠在咔吧咔吧乱转,全身上下都已经被“蓝军”攻陷,连那些隐秘的犄角旮旯都没放过!
继而更让他惊恐之极的是,他发现自己居然在“缩小”!这个时候他脑子也不瞬移去“论证是否高台在变大”这种错位视觉的问题了。
死了!死了?咦,还没死么?
张长弓并不知道自己只是一股“魂气儿”,还以为自己整个进来的。这下可就真的吓麻爪了,奈何随着身体的缩小他感觉到力气也随之消失,初时还能挣动几下,到后面根本就变成了一个蓝汪汪的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眼都忘了眨。
好在,当他以为将被抽干至死的时候,“萎缩”停止,身上也松快了起来,可此时他连动动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也无法查看蓝水是否都消失了。头昏脑沉只想直接睡死过去。
就在他意识尚算清楚的时候,高台、牌坊又开始了变化。它们似乎“活”了过来。
高台狂震颠簸得如浪里行船,牌坊更是忽然虹光大放,梁、枋、柱、脊、翼以及斗拱、雀替、花版、垂柱上的各式雕图,竟俱皆“扭动”起来!然后就在这绚烂虹光中,高台、牌坊也开始“缩小”,越来越小越来越——
我擦——哪去了?
好奇心果然是人类行为的原动力!张某弓在这种“几番欲死死不得”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挣扎着坐起来,然后低头就往看自己裤裆——想啥呢,嗯,是在前面一点猛瞅。
这厮的两腿之间的地面上,已缩小到不如婴儿拳头大的“高台”正里倒歪斜的走着“醉步”,东一下西一下在他腿上胡冲乱撞。
看着那比筷子还细的牌坊柱子,张长弓真是百撕不得骑姐了——这也,太袖珍了点吧。
好在不一会儿这小东西便好像折腾够了,那小小的牌坊最后扭得一扭,将所有光芒收敛,在两根立柱中再次形成一道“虹波”小幕,隐隐刷出两行细微小字。
张长弓回光返照般又来了精神,兴许是牌坊变小,吨位的逆转让他胆子也正比的狂爆,居然不知死活的艰难伸手捉住那小小牌坊拿到眼前,眼珠子等得溜圆铮亮,使劲往那指头肚大的幕布看去。
这次的字更少,但有两幕不时变换着出现。
万法不二路!
通天第一关!
第二幕更少,只有三个字——鬼、门、关!
张长弓在幸福的昏迷过去之前,脑子居然还瞬移出一个问题,今天看到的留书,好像,都是简体字吖!
——
——
不知过了多久,张长弓一睁眼就吓一跳,一对带着点点晕光的眼睛正定定的悬在他面前,好悬一巴掌扇出去,好在及时认出那是母亲,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家里,而自己房间没开灯,母亲眼中是映着客厅的光,于是挥出去的手一转,脑袋一探——吧唧,就在老妈脸上亲了一口。
母亲本是侧身坐在床边盯着他在猛瞧,那脸都要横过来贴到他鼻子上了。也不怪他一下认不出,任谁把脸横过来,旁人见了也不可能没点“异常反应”。
结果张长弓终于得以“回归”,激动之下便有点忘乎所以,狠狠的亲了老妈一口以示庆祝。
母亲也明显给吓了一跳,伸手一推他就站了起来,使劲在脸上抹了两把训道:“叫了你好几声都不答应,发什么呆呢?困了就撒楞(痛快地)睡觉!念什么佛呢!”
说着话人就到了门儿,还不忘扭头呼号儿一声:“刷完牙再睡!”
张长弓赶忙探身扒着墙边冲外头喊了一句:“别走!”
门又打开,母亲问:“还要嘎哈?”
这土话出口,说明母亲没有控制情绪,嗯,心里应该还是有点小激动的吧?
张长弓腆着脸道:“那啥,今天感觉好累不想动牙就不刷了,妈,我感觉最近精神很不好,总觉得累,要好好睡一觉,您明早别叫我啊。要是我自己不醒,你就给我请假,我要一次睡个够!”
母亲没言声关门走了,末了还狠狠剜了儿子一眼。
张长弓可不是乱说,醒来的兴奋劲儿一过,就感觉到了身体空虚之极,好像把之前那个神秘空间的状态带到了现实中。
拍拍脑门儿,强打精神拖着疲惫欲死的身体下床将门反锁了,靠坐在床头闭目歇息一会儿,蓦然一咬牙,睁眼轻喝一声:“出来!”
又出来——这货是就认准这一句了!
从回到现实,张长弓就感到脑海中有一道极为迫切,却又明显不同于前两次的“呼唤”。那急迫感不像是跟他互动式的“呼应”,倒像是他脑袋里面关了一只活蹦乱跳小狗,正在撒欢儿打滚的挠门想出来一样。
当然,这挠的是他的脑门儿,这个可不能随便开!
那股殷殷渴望被表达的是如此简单、直接、强烈,以至让他连“鬼门关”哪去了都忘了去关心。
他有种模模糊糊的预感,似乎某件曾经经历过的事件要重现眼前。这种直觉说不清道不明的,而其中唯一能稍稍感应到的关键词是——睡觉!
啧,这都是咋回事儿捏?上辈子死前到底是招惹什么东西了?咋碰到的净是这些横看竖看都不着调的事儿呢?
好吧,睡觉,那就睡觉吧,这个睡觉应该不会比黑梦爆发更危险吧。反正,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这特么,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但似乎时间还不会太短,所以他才想着要给母亲提前打“预防针”,免得真得时间太长惹父母担心,就是罪过了。
重生以来经历的奇事、怪事、诡事桩桩件件发展到眼下,其实从未由着他做出什么选择。
可他也明白,即便是给他选也不可能找出“正确”的那一条来,因为他太多的“无知”。
无知,就是原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