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店面远些之后,张长弓才长舒一口气。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好像会上瘾,比如,卖萌。
尽管是真情流露也心甘情愿,但怎么说呢,兴奋过度是有些,但更多的却是带点解脱意味的释然、畅快与感动。
包括他最后“抢钱”自然也不是缺钱,为了去做心电检查他将积蓄都带上了----没想到这一世混得还不错,居然还有八千多块。
他更多的,只是想要用这种方式将对母亲的亲昵依恋表达出来。
是的,国人的道德观念里,在这方面的表达一向是含蓄的,相对于“观其言”,更加注重“察其行”。上辈子他就是这么做的,但他自己评价都只能说失败透顶!
永远也无法忘怀,正是他度过头一个没有家人相伴的春节之后不久,收到的母亲车祸去世消息,而在前一天母亲还在念叨他寄出已久的信怎么还没到,催着妹妹去邮局找!
这辈子如果不出意外以后的路还长,他也确信自己这回能做一个好儿子。但是这个“好”其实是很唯心的一种感觉。正所谓“不养儿不知父母恩”,父母和子女不同的身份定位,就注定了观察事物的视角和标准的不同,他认为的“好”就是真的“好”吗?
这种话题从古至今就没有过主观的定论。
是的,即便在规矩森严的古代,“孝与贤”的评定都是从客观角度去审视——人们关注的从来不是那些孝子贤人在想什么,只看他们做什么。
但这并不是礼法森严的古代,而是人本位的现代文明社会,为什么不能通过更直接的方式,消弭掉身份位差带来的错位感呢?
“含蓄”并不是适应所有场合的品质。
只是“根据自身需求或喜好制定规则并推而广之”,一直都是民主社会之前炎黄所有统治者最爱干的事儿,而炎黄人也习惯了遵从各种规矩做事做人。
好吧,这线头扯得有点乱,张长弓脑子这么“飘”着扯旗,其实就是为自己的“不含蓄”找个强大的“理论依据”做注脚而已。是的,规矩不是不可逾越,但那需要“正当”理由。骨子里,张某人还是个很注重规矩和传统的人。
传统之所以是传统,不可能是毫无根据的——
雨,依然丝丝密密的下着,张长弓抹了一把脸,不知是水还是泪,信步在雨中闲逛。
三婶儿是当年的老街坊,来梅山又是这样一个“下雨天留客”日子,中午母亲自然是要招待一下,张长弓却没什么掺和的欲望——在将目前的生活初步理顺之前,他并不想接触太多旁枝末节的事儿,仅仅自己的小家就有这样巨大的变化,贸贸然去接触那些曾经“熟悉”的任何人事,都太容易触发支线情节了。
是的,无论哪个世界最不缺少的就是意外!
也许是太过疲惫,也许是因为医院的结论让他放下了部分心事,独自一人回到家,他很快便如愿以偿的再次莅临到那个黑暗世界。
失去“关键”记忆的张长弓既没猜中开头,就不可能知道过程,至于结尾,那已经超出他的想象之外,至少对目前的他来说,那属于另外一个世界——即便,那一切实在并不遥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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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天早前的黎明时分,炎黄民主共和国,明海市。
三个奇装异服的年轻人嘻嘻哈哈的走出国际机场航站楼,进了一辆炎黄龙卷风豪华房车内。
车内顶着一头绿毛的青年拍着真皮沙发的扶手感叹道:“果然是好享受啊!看看炎黄,再看看我们沧澜宗的属地,同样是凡界,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怪不得,人人都争着到炎黄来。”
另一个打扮相对正常明显是本地人的青年,则带着毫不掩饰的谄媚笑容奉承道:“曲少有所不知,往日上宗来人不过是例行公事,外有阵法限制内有条约及那爱多管闲事的鬼魔掣肘,其实都没什么作为,也就只能图些身外福而已。”
“身外福么?在外面就是这简单的身外福,又有几个敢去消受的?其实我很羡慕你们的日子啊,虽然没有大道求索的机缘,但也一样不用承受外面步步杀机的险恶嘛。”
本地青年道:“那是那是,我辈凡夫俗子哪有机会一窥大道真义,这一次阵法大幅降低虽然原因未明,但仍不失是数千年未有的变局,上宗定是极为重视,才肯派了曲少这样的宗门精英前来主持大局。下门必不遗余力助曲少成事!”
绿毛曲少一声失笑:“大局么?我不过打前锋的小卒,算得什么精英,局势未明朗之前,宗门怎么可能放真正的精英们进来。多说无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好好帮我有了发现和收获,我沧澜宗也自然不会小气亏待于你等。若能让我在门主长老面前立功长脸,一个外门弟子的位置我自可保了你的!
现在,还是先带我领略一下炎黄风情吧。”
刷——原名非洲现名还是非洲的东部大草原,肯尼亚玛沙玛拉野生动物保护区的一条季节河边,粉红巨舌横空掠过,将一头正在河边补水的雄狮轻松裹住,倒卷着送入岸边草丛淤泥下忽然出现的一个大洞深处。
未几,淤泥鼓动几下凸出一个巨大圆头,顶上翻出一对巨大的眼珠狠狠的瞪着头上的蓝天白云:“化形化形,怎么还要化形咕呱!老哈俺讨厌这儿的阳光!主人,你在哪哩?俺老哈想你,咕呱!”
随后圆头缓缓下沉淤泥也平复如初,就好似它从未出现。
——夜,雨。
位于美洲北部的亚马逊平原某处热带雨林上空,一个宛如远古神话战神般的伟岸身影凌空悬浮,双臂抱胸低头审视着下面一片漆黑的丛林,雨水无法沾染他雄壮的身躯,也不能阻隔他的视线。
扫视良久后,这巨大的身影忽然象天降陨石般猛然向下方广袤的林中冲去,头盔上扭曲狞厉的尖角撕开空气,带出风的尖锐嘶鸣,盖住了那一句呢喃般的压抑低语:“哈,终于给本巨魔逮到啦,该死的长毛狗,看你还往哪跑!”
这一天更早一些时候,一个花衬衫牛仔裤、马尾长发兜在背后巨大登山包内中二青年踏着夕阳的余晖出现在泰山脚下,但见其左手红牛、右手士力架、鼻梁上还挂着副蛤蟆镜,看着涌动的人头发出一声中二式感叹:“哇咧,好多好多人啊,本府要夤夜祭泰山,我可怜的小黑,你可要跑快点,没你陪我看日出,真的好寂寞——这些,这些奸商杀头!鹰犬杀头!和尚杀头!通通都要杀杀头!哈哈哈!”
时间再次回溯一点点,在另一处不为世人所知之地,一个身影窈窕的女子正对着一挂庞杂巨大、足足有数十层楼高、魔幻色彩极其浓郁的三维立体阵图咬牙切齿。
这女子身姿之高挑远超大多正常男人,一套黧黑软甲将浮凸曲线勾勒的玲珑毕现。只是面上始终笼着一层氤氲薄雾隐去了真实容貌。此刻女子正盘坐在大阵下方,指掌变换间就有一道道朦胧光矢射入立体阵图。
“让你不带我!”
“让你关我!”
“让你瞧不起我!”
“我龙非吾可是好欺负..。。”
每扔出一道法诀,女子便要念叨一句,这样反反复复已经不知持续了多久,而她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巨阵中间被无数符纹道印环绕着缓缓旋转的黑色石头上。
直到阵图某一区域自下而上的不知几千上万个光符全部亮起,女子紧绷的身形才蓦然一松,显出几分疲态,盯着那黑色石头忽而幽幽一叹:“炎黄之心呵。你的炎黄犹在,可你如今,又在哪儿——”
在梅山,还是这一天。金鹏宾馆套房客厅里粗豪汉子正对着保险公司和奔驰公司的代表两男一女大发雷霆“你特么什么意思!唵!你的车没毛病,没毛病怎么会撞死人?”
“可我们已经试验过很多次了,安全气囊弹出真的很正常——”
一个清冷女声从内间传出:“陆忍甲,跟他们啰嗦什么?你是还嫌事少还是麻烦太小?发动你那些所谓的“老朋友”吧,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找到藏在暗中的那个人!”
在星空。浩荡的陨石带外围一条大梭子里,老人将一枚青玉小牌的交到一个年轻人手中后忍不住第一百零六次郑重叮嘱:“炎黄莫名诡变,天机又晦谲难知,你等此去炎黄事关重大,万事谨慎,早去早回——呃,吉时已到,你们去吧!”
斗转星移天暗换,大幕终于开启!
——从这一天起,无数曾经如彗星般闪耀着辉光的名字开始接二连三的现身、登陆炎黄世界,义无反顾的踏上了这个在寰宇大战后,依然能衍生出无尽传说的仙魔舞台,妖孽秀场!
在不远的将来,他们、她们或者还有牠们,都会在炎黄的星空下爆发出独属于他们自己的炽烈光芒,或长或短——
而在更远的未来,以炎黄世界为中心的浩瀚宇宙,都将成为他们展示雄姿炫舞的宏伟蓝图——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有人会化作流星黯然陨落,也有人会成为恒星光耀千古——
但毫无疑问,无论是他们、她们还是牠们,都会在这幅遮天神画上以生命作笔,奋力划出属于他们的那一道浓墨重彩,也将有属于他们的传说,烙印在这末世星空里,与天地同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