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四海拾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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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石狮子

上官龙是一个乡的宣传员。

上官龙出生在一个相传很美丽的小村庄。在这个村庄的西边,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池塘,这个池塘方圆五里,叫五里池塘。

上官龙坐在五里池塘边,呆呆地望着一潭既浑浊又死气沉沉的五里池塘。

那个美丽的五里池塘五里香的池塘哪里去了,怎不见一朵荷花仙子在池塘中舞蹈?

上官龙依稀记得三十年前,村子西头的五里池塘还是五里池塘五里香,五里池塘鱼满筐。

三十年前他才五岁,他依稀记得他还在爸爸的大手托扶之下,在池塘里学过游泳呢。

听老人们讲,三十年前,这个池塘里都是荷花。

春天,小荷初露,一个个小荷叶,像一个个小月牙一样,钻出水面,左一个,右一个,前一个,后一个,满池塘,似有百个千个小绿箭头,浮在水面上,微风轻轻一吹,百箭齐发,射进春天的美丽中。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在小尖上翻一个跟头,瞬间又沉入水底。

夏天,一片片荷叶盖满池塘,荷花有怒放的,半放的,欲放的,荷花们在池塘中各领风骚。红的,黄的,粉的,白的,紫的,一片妖娆,一片妩媚,五里池塘五里香,五里池塘放妖娆。该是这个时候的真实写照。那些蜂儿,蝶儿,喜欢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在这个时候,最喜欢池塘的该是那些村里的孩子们。他们打水仗,捉迷藏,摸鱼儿,一片笑声一片香。

秋天,莲子们在池塘里,傲然站立,这时候忙坏了村里的大人们。大人们划一叶小舟,采莲池塘中。那莲子的芳香,该是此时大人们最美丽的收获。

冬天,一池残塘,看上去一片凄凉,但是到了深冬,池塘结上厚厚的一层冰,这里又成了孩子们嬉戏的天堂。

那时的池塘,水清,花艳,鱼美……

上官龙听祖辈们讲,这个池塘如此的美丽,是因为这个池塘里住着一个石狮子。

那是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传说。祖辈人讲,原来五里池塘是一片盐碱地,寸草不长。就那样荒废着,有一天夜里,大雨滂沱,电闪雷鸣,有人看见一头火红的狮子迅速地划过太空,然后坠落在村西头。

雨过天晴,人们发现,村西头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很大地池塘,方圆有五里,水清清的,祖辈们认为这是上天赐给他们村的池塘,于是一辈又一辈,人们在池塘中,种荷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形成了五里池塘五里香的美景……但是谁也没有见过这个石狮子,只是一代又一代的传说……

这样的美景一直持续到三十年前……

上官龙抬起头,望了望离五里池塘不远处的印刷厂。那个印刷厂是村长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投资来的,说是投资致富,人们在印刷厂里上班,人们真是富了,可是人们发现五里池塘的水越来越浑浊,鱼一点点都死了,再后来荷花也都死了。

五里池塘只剩下一潭死水。

上官龙眉头紧皱,他渴望五里池塘五里香的池塘回来……

上官龙敲开了乡长的办公室,交给他一份《为什么五里池塘五里香不见了》的分析调查……

乡长仔细地阅读了调查报告……

但是有一天夜里,村长带着一些人闯进了上官龙的家,村长把上官龙从床上揪起来。

村长满身酒气:“你小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敢到乡长那里告我的印刷厂污染环境?还说五里池塘五里香是因为我的印刷厂污染才成死潭的,是我污染的又怎样?你父母没在我的印刷厂上班么?你父母没挣我印刷厂的钱么?你和你们乡长的奖金不是我给的么?怎么,想当环境的保护者,你还不配!一个小小的宣传员,你还没有这本事!”村长说着一拳朝上官龙的脸上打去。

“给我狠狠打!”村长一声令下,那几个人像疯狗一样扑了过来。

上官龙被打得在医院里整整躺了一个月。当他从医院里回来时,他在乡里的宣传员的工作没有了,理由是因为妨碍公务罪被免职了,他的老婆也和他离婚了,嫁给了村长的二儿子。

上官龙站在五里池塘边,冷风钻进他单薄的衣服。

“哈哈哈。哈哈哈。”上官龙一声狂笑。

“五里池塘,为了找回你的五里池塘五里香,我上官龙现在一无所有!工作没了,老婆跟别人跑了!”

“石狮子,如果你真的存在,这个五里池塘是你造就的,你为什么不保护它的美丽?”上官龙大声地喊。

“石狮子,我这就去找你理论!”上官龙闭上眼,纵身一跃。

大约二十分钟过后,上官龙睁开眼,他以为自己来到了阎王殿。他环视四周,突然发现自己没有跳进五里池塘里,而是还在原地一动不动。

上官龙跺跺脚,可以移动。

“难道真的有石狮子?是它抱住了我的脚?”上官龙四周观看,他看见五里池塘似乎在痛苦地哭泣,似乎在向他诉说他是多么痛苦,在乞求上官龙救救它。

“五里池塘,我一定要把你五里池塘五里香的美丽找回来!”上官龙大喊。

上官龙去了县里,要求县里调查印刷厂的污染情况,要求印刷厂建造污水处理厂,县里答应了……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

上官龙每次去问,县里说正在研究,建设污水处理厂需要资金,县里正在筹措资金。

五里池塘越来越混沌,五里池塘像一个老人,快要死了……

忽然有一天,村长开来了十几辆大铲车,在离池塘不远的地方,一片长着绿油油麦苗的土地上,挖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坑,那块地有百亩。

大坑挖好之后,村长弄来十几台抽水机,日夜不停地抽水,他要把五里池塘的水抽到那个大坑里。

上官龙听那些人说,村长说这个池塘底下有一个石狮子,是一个无价之宝,要把它挖出来卖掉!

上官龙东走西告,恳求村里的人动员起来,一起阻拦村长的荒唐。

但是村里的人没有一个听他的,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一天又一天,池塘里的水越来越少。

上官龙的心越来越紧……

他抱着村长的腿,给村长跪下了:“村长,您不该这样做,没有什么石狮子的,那只是一个传说。您又污染了一片好田地,您这是作孽呀!”

村长一脚把上官龙踢开:“你想再住一个月医院,是不是?”

五里池塘干涸的那一天,村里的老老少少,围在池塘边。这个池塘和他们生活了几百年。如今真的没了,心里也是一片茫然。

但是他们大多是想看一看,到底有没有那个传说中石狮子……

上官龙望着干涸的池塘,悲哀地哭了起来。

“看,石狮子,真的有石狮子!”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村长带着一群人奔向石狮子……

上官龙拼命地阻拦,他被众人踩在了脚底下,上官龙拼命地站起来。

他拼尽全力大声喊:“石狮子,如果你真是一头神奇的狮子,你快活过来,你快跑呀。”

“这上官龙真的疯了。”有人可怜地说。

村长们离石狮子越来越近……

突然,石狮子一跃而起,变成了一头火红的狮子,它腾空而起,对着那个大坑喷出一个大火球,立刻,那个大坑掘开了一个大口子,污水向那个印刷厂飞奔而去……

石狮子飞到上官龙身边。

“上官龙,快骑上来!”石狮子说。

上官龙骑上了石狮子,石狮子驮着上官龙腾空而去……

村长带着人奔向自己的印刷厂,他被自己制造的污水淹死了……

后来,人们发现五里池塘又变成了以前的盐碱地,不是一个五里,多了十里,几十里……

那个村从此种树,树不活。种地,地不长,成了一片名副其实的死地……

五里池塘的人们只好离开了他们生活了一辈又一辈的家乡……

后来,有人说,在江南的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有人看见过上官龙。那里的山很清秀,水很清丽。也有人说,那石狮子是清水狮子。

又有人说,上官龙是那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的乡长,那个乡纯净秀美的像画一样。

五里池塘的村民,心里怀着深深的愧疚。

还有的村民自发的去寻找上官龙,去寻找那个山清秀,水清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