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单身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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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我们下了孤山,顺着湖滨大道一直走着,路上行人很少,湖面变得黑暗幽深,我能感觉扑面而来的水汽,夜晚的湖变得神秘诡异,好像水下无数幽灵都浮了上来,看着这疯狂的世界,这虚假的人世,看着这些仍狂欢的无知人类,并不知道只有这冰冷的水下世界才是真实的。

我们走了大半个西湖,一直快走到柳浪闻莺了,他才问我:“想不想回去了?”

我看着他,说:“好吧,回去时买点水果,我想吃葡萄。”

为了这葡萄,我们又寻了好多地方,最后在宾馆后几条马路的一个小街坊上找到个水果摊。

回到宾馆,我们又累又冷,足足走了快两个小时,腿都酸了,他衣服都快全湿了,头发黏在一起,显得大脑门更加宽大,灯光下简直发亮,我看着直笑。他说其实他早就想回来了,钻在被子里看看电视不是很好。

边说他边把外套挂起来,希望一个晚上能晾干,他没带什么衣服,就这一身,毕竟我们来时匆忙,他说一个男人要带那么多衣服干嘛,还需要睡衣干嘛,北方人睡觉都不穿衣服的。他嘿嘿笑着,说这样睡觉才暖和。最后他就带了一条小裤衩,整个背包里几乎全是我的东西。

我就有点不高兴,说电视有啥好看的,来了杭州不就是为了西湖。

他说他的朋友们每次到外地玩,哪儿都不去,就在宾馆里看电视打牌。

我说:“那还出来干嘛?真没情趣。”

他的那些朋友我几乎都见过,他喜欢跑哪儿都带着我,其实就是群没情趣的男人,包揽了社会上的三教九流,各色人群,每次吃饭人会越来越多,到后面饭桌上乌压压一堆人,杯盘狼藉,唾沫四溅,谈的好像都是什么大买卖,我看一个发迹都没有,倒是酒鬼不少,喝多了就胡言乱语,丑态百出,半夜都会打电话骚扰前女友。这种场面见多了,感觉累,后来渐渐就不参与。

有次范凡突然说他的朋友说我们不太适合。

我冷冷听着,并不回答。

我喜欢雨中的西湖,黑夜中的西湖,那别有味道。

他怎能知晓面对那一湖清水,我有多少动容,多少感触,多少只有诗人才能理解的情怀,我们走过断桥,走完长桥,走着古人曾经走过的路,不一样的岁月,也许会有同样的感伤和孤寂。

他说不和我在一起,在外地出差时就孤寂了。然后每天数着还有几天能回上海。

可他怎能理解多少个岁月我独自望着窗外的天空,那么多心事无人诉说。

他只要知道怎样做我开兴,却从不想想他自己是否开心。他总说只要和我在一起,干啥都是开心的。

其实他越是这样说,我越觉得感伤,越觉得这种快乐似乎会很短暂。我想人为了留住快乐,会做出极端的选择,顾城就是一个。

整个夜晚还是快活的,洗完澡我坐在窗口的沙发上剥葡萄,看着他不停忙碌着,整理背包,刹那间我居然有种家的感觉。

家啊,原本是我最不愿意面对的地方。今年考研究生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可以不用那么早回家,我情愿住在学校里。要说以前不喜欢家是因为爸爸太让人反感,他总以为那样是爱我,这种爱我有些承担不了,压得我心焦力悴。如今不想回家,是因为我觉得我像个外人。最后一点母亲的气息都没有了,母亲变成一道快消失的光影,一点点连痕迹都寻找不到了。

我只是觉得我该离开了,是离开的时候了,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了,走吧,走吧,越远越好,不再回来,宁愿浪迹天涯都不想回头……

外面雨声变得更响,我忽然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紧紧拥抱住他,他起先有些惊愕,不过很快反手抱住了我,并把我整个抱了起来,我紧闭着双眼,但可以感觉他充满浓烈爱意的目光正紧紧盯着我……

我什么都不去想,不想过去,不想以后,眼下这个男人让我浪迹天涯的心回到了这个房间,这个暂时属于我们的小窝,我悄悄收起脆弱的翅膀,依偎进他的胸怀,感觉有泪水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