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一言不发走到阳台上，我听见他点打火机的声音。
范凡在阳台上站了很久，我几乎有些迷迷糊糊，才感觉他冰冷的身躯忽然间触碰到了我，我醒了下，他又伸手抱住了我，不过和以往一样，他喜欢这样拥着我睡觉。
我并没睡着，能感觉他鼻子里呼出的热气吹在我脖子上。我还感觉到他吻了吻我的头发，摸了摸我的肩膀，并试探着我是否睡着，我没有动弹，假装睡着了。
过了片刻，他关了灯，一切都沉入黑暗中，我静静听着雨声，思绪越来越遥远。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就那么一小会儿，那个无尽的宇宙中隐约飘来一阵乐声，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就在这时，有人忽然推了推我，我睁开迷糊的双眼，发现床头灯居然还开着，范凡居然坐在那里，一脸严肃地说：“你的电话。”
他的手中正拿着我的手机，手机正在响个不停。
我一把接过手机，那头传来小高阿姨焦急地嗓音：“责责，你快来，你爸爸出事了——”她都没说完，我心突然一抽，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了一把，全身血液都似乎一瞬间停止了流动。
医院急诊室内灯光明亮，白色的墙壁和地面，虽然干净清洁，却让人产生莫名的压抑。我记得小时候最害怕的地方就这里，一个个小隔间里面都不知道藏着多少奇怪而恐怖的东西，这些东西会伸向你的身体，让你灵神都产生痛楚和惊恐。
那些带着口罩的古怪人群，他们的笑容都充满了欺骗的意味，阴森森的笑容和单调的语调后背，是你突然感觉身体某处开始剧痛了。
走进急诊大厅，我完全懵住了，这里太多的甬道，一条条不知道通向哪里？太多的相似房间，房门开合间，各种陌生的面孔挤进挤出。穿着白大褂的人和急匆匆来往奔走的家属像水族馆里的鱼群一样，游走穿梭着，完全没有头绪。我觉得这里也许是这个城市最忙碌的地方，也是这个城市最恐怖的场所。
最终还是范凡拯救了我，他比较熟悉医院的情况，拉着已经完全茫然不知所措的我，直奔抢救室，果然在抢救室外就看见了小高阿姨，她神情憔悴，独自坐在门口一长溜的休息凳子上，手里拽着小皮包和各种收费单据。我叫了声，她像是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陡然看见了我像是看见了亲人般，立刻站了起来，激动地说：“哟，你来了，急死我了，你爸在里面躺着。”
我和范凡什么都没说，先进去看他，刺眼地灯光下，爸爸脸色死灰地躺在那里输液，眼睛紧闭，像是睡着了。旁边放着台看不懂的仪器，上面跳动闪烁的数字正说明此刻父亲的生命体征。
我完全看不懂，不过我知道爸爸至少还活着，因为看起来似乎很平静，他睡得很沉。不知是药物原因，还是他真的累了。
小高阿姨也在一边看着，我就问她：“爸爸到底怎么了？他不是身体很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高若涵因为一个晚上折腾没睡觉，此刻看起来憔悴不堪，连眼眶都凹陷了下去，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她说：“半夜起来上厕所就看见老何，他，他躺在地板上，我推他也不醒，以为他喝醉了，但是以前从来没有这样醉过，我叫他，他不理我，我感觉不对，就叫了救护车——”她一边说，一边哽咽，好像随时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