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徒的尸骸就在屋子正中,如今只是一团冒着血泡的烂肉,一行人仗着胆子靠了过去,都运足了法力准备给它致命一击!
正在此时,只听那肉团忽然哀怨的叹了一口气,众人才要出手,却见那团肉上面的脑袋一动,赌徒的声音恐怖的传了过来。
“大法师,别,别,别杀我……”
都此般状况了,赌徒王大利竟然还没死。羽传甲的惊骇之情可想而知。
“你,你……”多福舌头都快掉出来了。“你的生命力也,也太他奶奶的顽强了……”
“你大爷的!”魏宪武可不是多福,吓得眼泪都出来了。也不知这货从何处拖来一柄大锤,看那样子足有三、四十斤,上去就要砸。
“慢着!”蝶儿一声惊呼,转而对羽传甲道:“小羽哥,你快瞧瞧他的魂魄,我怎么觉得这么不对劲儿啊!”
羽传甲心中也是疑虑重重,用听玄辨幻的功夫定睛看时,却见赌徒的尸身上附着两个魂气,一道明显,一道暗淡。
单说那道暗淡的魂魄,却哪里是什么钟魔,羽传甲细细的端详之下,惊愕的发现,它竟是属于先祖羽乘风的。
这一个发现千真万确,半点也错不了。
羽传甲急道:“蝶儿,他就是十二人种之一,这道魂气我识得,和少林方丈的一模一样。”
“王大利!”
“救我……”卧于地上的烂肉眼珠一动,赌徒痛苦的应了一声。
“我现在就施法把你的魂气从肉身上提出去,记好了,你的魂气出来后,哪里也不要去,速归少林与方丈大师之魂团聚,它****定会去找你。”
“好,全凭上仙发落……”赌徒竭力的应承着。
在众人的护持下,羽传甲口中暗念真言,左手当空一画,右手指指点点,随及空中就起了一符,随及,羽传甲突然双目睁开,口中“疾——”的一声,一道火舌随及窜出,那空中之符瞬间就起了一团火焰。
赌徒王大利之魂和着那道忽明忽暗之魄真飞了出去,就在众目睽睽中投入了少林。
羽传甲怎么也想不到,赌徒王大利竟也是先祖的一个分身,心里怎不高兴。可是,就在一干人兴奋的欢声耳语时,另一件可怕的事又发生了。
众人耳畔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屋顶顷刻间就被掀飞了,四壁随之也垮塌了下来,若不是众人绵有法力护身,早被活埋了。
就在这样,羽传甲他们也不免浑身是土,一个个狼狈的从废墟里钻了出来。
可是,众人还来不及互道一声平安,忽见一人狂笑着立于他们面前,谁也没想到,她竟然就是先前那个上吊的女人。
“小羽子,你倒是肯不肯把融魂之术教给我呀?难道还要我费劲吗?”
羽传甲惊恐的道:“钟魔,方丈真没把那仙术教给我,你再如此缠斗下去,大不了是个鱼死网破,谁也没个好……”
“你前脚离开少林,老秃驴后脚就归天了。我的时间意识多强!我到了少林找他,却见到法堂里只剩了一团入定的魂魄,你说他没把融魂术教与你,谁信呐?哈哈……你一天不说出来,我就缠你一天,你一世说出来,我就缠你一世。你们总不能天天封着顶心吧!哈哈,哈哈……”
钟魔的狂笑声不绝于耳,众人心内都是一惊!
蝶儿暗祭道法,才欲偷袭于它,那妖物却比谁都精怪,“唰——”的一声就没了影子。
众人只见一团灰黑之气从那女人的顶心疾飞而出,直投向西北方向去了。
羽传甲并没有去追钟魔,慌忙又去看那个女人。可那个可怜的女人哪里还有半点气息,此刻早魂归天外了。
“钟魔!”羽传甲大喝一声,气得都要疯了。
这个颠三倒四的家伙到底要害死多少人才肯善罢干休啊?羽传甲心里想:等我抓到你的,你等着!
过了良久,蝶儿轻轻的攀着羽传甲的肩膀,道:“我觉得她如今死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若是她真的还活着,看到自己的丈夫变成如此模样,又会怎么样呢?这要换成是我,我倒宁可死了干净!”
蝶儿说的没错,虽然,话听起来并不中听,但事实却是如此。亘古以来,人间道多的是只为些许小事就形同陌路、反目成仇,可又曾有过多少同命相依、生死相随呢?如今,这对夫妻能同归阴间离于婆娑,也不知又为多少丧偶独活之人所慕呢!
“咳,咳……”羽传甲正暗自思量,只听先前画中的两位仙长一连干咳了数声,羽传甲这才回过神来。
“你们可就是路哑和地聋两位仙师?”
“正是!”二人不约而同的答道。
果然,正是他们二位。高个儿之人名唤地聋;矮一些的微胖之人就是路哑了。
羽传甲细细端详,地聋是个忠厚长者模样,一身的现世活神仙气概,叫人观之一眼,不免肃然起敬。其人马上还了一礼,诺诺连声;而那个路哑则不然,见全没了危险,竟厚着脸皮托起大来。
“没错,正是本上仙老人家,小子眼力不错嘛!咳……为人也还算谦逊有礼。年轻有为呀,它****一高兴没准儿还会教你个一招半式,好自为之吧!”
羽传甲心中暗暗一笑,心道:这许多事情还不都是因你而起,却要我们在这里为你擦屁股。还好意思在此厢倚老卖老、装大个儿,脸皮也真是不薄!
可羽传甲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免又客套了几句。
从他们嘴里羽传甲才得知,先前,正是钟魔用那幅奇画拿了他们二人,可那画又是如何来历呢?其实说来也是巧事一件。
那日,羽传甲在花牛镇后山所见所闻竟然全是钟魔在捣鬼。此魔无意中得了此画,如获至宝。你道为何?一则,这幅画中的山水人物竟画得活了,栩栩如生;二则,可巧的是,画中的两个人物正是路哑与地聋两位仙长。
天下奇事每每如此,一个绝无仅有的神笔之人,无意间又采了仙风道骨,终成一画,每勾每点不免就都有了灵性。钟魔正是凭了这些机缘才收了二仙,要么,就凭它的本事,怎么可能囚住路哑及地聋?
听至此处,羽传甲众人不由得深为那作画之人而赞叹不已。
可在当时,他们并没人知晓作画之人是谁,只道是一个叫李丁什么的人。直到此事过去几十年后,大约在九十年代,他们才知道,此人正是当代书画名家李可染。
这人曾拜在齐白石门下,一生嗜画如命,是当世画坛四大名家之一,怪不得能有如此笔力!
说起此人,他在当时,也就是文革期间,也当真是没少受罪。直到****过后才恢复了名誉。
当日,说也凑巧,李可染游至花牛镇,见此间风景秀美、山川多姿,兼之小河边柳树下又有两位轻悠“闲人”对饮畅谈,山风吹拂、鸟语花香,好一派美妙绝伦的景致,这才一时性起,作起画来。
可他才落得寥寥数笔竟被追羽传甲他们的钟魔遇上了,这才发生了前面的事。
话转回来,一切都有了定论。只是,蝶儿手腕上的血镯却全没人知晓。
路哑捏着下巴曾过来瞧了几眼,说了些不相干的虚妄之言,实在也全无半点用处。
正在羽传甲心急火燎的时候,倒是地聋一言给了他莫大的希望。
他言道:“羽兄弟先不要着慌,你可知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所在,就是鼎鼎大名的天水市。那里肤白之人比比皆是,我游历过此处,对那里的人物曾亲眼得见,和蝶儿姑娘一模一样的大有人在。你为何不去那里找个答案?”
羽传甲闻立深为惊奇,人间怎会有如此众多肤白似雪之人?
地聋又道:“我因为好奇,也曾问过当地人何以如此?百姓大多说因了那里一口状如手镯的泉眼所至,也不知这事和蝶儿的异状有没有关系……”
羽传甲听至此处,兴奋的和刘小蝶对视了一眼。心道:如镯之泉、肤白如雪……看来,蝶儿之事没准还真应在那里。
“仙长,”羽传甲深躬于地,试探着道:“敢问您是否知道十二人种之事?”
地聋微微一笑道:“当然知道。贫道在修道一百二十年时,就知道此事了。这个不必多言,当你找到二祖时,我不但自会前来相助,还会找到其余众人一并前来。”
羽传甲众人对视一眼,心中自是十分高兴。
“羽兄弟,”地聋单手一揖,突然叉开了话题。“有件事我们也想问问你。”
“何事?请讲无妨。”
“听闻你正在修习羽氏之卷,可有此事?”
“正是,请问您又是从何而知呢?”
“这个你先别管。我问你,你手里的可是达摩大师当年来中土传法所遗之篇?”
“不瞒仙长,不是此篇,哪一篇如今全没个下落,我手里的是自家传下来的古卷。”
“还有此卷?”
地聋与路哑不禁对视一望,又言道:“这个先不提,请问你可知刺佛其人?”
羽传甲一怔,才想问一下此为何人。多福却插口道:“就,就,就是御蛇丫,丫,丫头他爹,真笨你!”
羽传甲狠狠的瞪了多福一眼,多福赶紧头一缩不言语了。
花卷见多福当众和羽传甲没大没小的,怕折了老大的颜面,上去就给了多福一记耳光。
地聋见此状不禁一笑,道:“正如多福所言,就是他。此人还则罢了,要说起他女儿来,那就又是另一番天地了。其女慧根天成、聪明绝顶,以后的成就非是一、两句能说得清的了。”
“那是我的小妹!”蝶儿见有人夸自家人,不免喜形于色,竟一时全忘了血镯之事。
众皆大笑不已。
地聋又道:“羽家之卷魔性太重,但与我道门的运数却又息息相关,你若修习此卷,定要小心才是。”
路哑接道:“此卷你已经修至几成?”
羽传甲自信的道:“七、八成不已。”
路哑闻言,笑道:“七、八成?我觉得能有一、两成就不错了。”
羽传甲被路哑笑得面红耳赤,冷眼看着他。心道:你这家伙先前被个凡人打的眼圈还是青的,加之此次又全是我们救了你,竟然还敢在这里妄自托大,心中自是不屑的很。
路哑看出了羽传甲的心思,洒笑道:“那好,我知你心思。你若觉得自己悟道有成,咱们不妨试上一试,你看如何?”
“怎么试?”
羽传甲正愁没个机会,听路哑如此一说,心下不免暗道:你这熊猫眼不着调,当我的功夫是吃素的?随便露一出手就叫你傻眼,看你将来还敢不敢在我这里充大。
“我想听你描述一下道法修习的程度,可否?”
“千米之内,以气运力,灵气可击碎山石树木。”羽传甲尽可能谦逊的放低了语气,可心里却道:至于还不提千里眼、前世通及种种掐诀驱咒之法,就光这一手就得吓死你。
其实,就事而论,羽传甲此种一说已经是很无理了。表面上,他说的只是仙术道法里的一种很末节的本领。可是,孰不知道家修持讲究的是炼气,种种神通及广大法力都是以气为基,以气为本。这就好像再复杂的公式也是由最基本的加、减、乘、除演变来,若是基本功的修习不够,说什么也是枉然。所以,如此说已经是很托大了。
羽传甲原本想,如此一说,熊猫眼不着调定会对其佩服得五体投地,再不敢当着他大言不惭了。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路哑随及只做了个很简单的动作,羽传甲就惊得目瞪口呆,彻底服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