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穿越时空青衫湿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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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天意难违(4)

府里上下都为明珠的寿筵忙得不可开交,而我这只受保护动物除了帮忙着描些花样外清闲得很。放下笔端详端详刚画好的莲花,自我感觉良好,摊在书桌上想等容若回来指点指点。收起描好的花样往外走去,一个丫鬟也没带,我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走在抄手回廊上看着廊外盛开的各色花儿,感觉大观园大概也不出其右了。

路过假山是听到假山后有细碎的人声,一时好奇停下脚步,听得出一个声音是福哥房里的涣湮,一个是常跟在明珠身边做跑腿的顺子,还有两个声音听着熟悉但一时对不上号。

“我顺子可没说大话的,见捞上来脸都泡成猪头那么大了,白花花的牙就像刚蒸熟的狗头似的。”

莫名地听到一阵细细的倒抽气声。

“顺、顺子,别说了,俺今儿晚怕是睡不着了。”

“瞧你把秋桐吓的。话说,她怎的寻起短见了,不是有大少爷讲情吗?”

“大少爷讲情也没好多少。还是被撵了。老栓那脾气燥是不用说的了,听说他家媳妇被撵了,一时脸上过不去,喝点闷酒性子起一个耳刮子过去,不解恨,捆起来抽了一顿后把她赶了出去。几天后就在井里见着了。我探个头看了一眼,哎呀呀,吐了几场,一连几天饭都吃不下。”

“可怜呀可怜呀,我说顺子,你也挺好胆子的,还敢看。给我老早躲得远远的。”

“看了就后悔咯......”

“按我说也不知道谁可怜了......她说是失手,我看是成心的也说不准。”

“怎么说,怎么说。”

“哦......我什么也没说。”

“哎呀,珍珠姐姐,这儿算你年岁最长,知道最多了。都说开头不说下去,心怪痒的。”

“咳,别说出去了。记得那个蕙风吗?”

“俺见过,她是老栓子家媳妇的妹子。”

“嗯,当年大少爷跟主子说要讨她。主子当时也没说什么,等蕙风来了二话没说就一个耳刮子过去,指着她的鼻子骂是狐媚子。蕙风一时气不过扎进了后海。”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蕙风......不是说出家了吗,怎么......他骗我......心里猛地一沉,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也有骗我的时候。他为什么要骗我呢?难道......

“知道老栓子家媳妇那小心眼了,她时刻记着呢。少爷成婚那几天府里上上下下谁不是高高兴兴的,就她的脸比锅底还黑。你们想想,分明是两个孩子一起出门的,一个在院子里晒着日头,另一个却被到后海边,还这么巧失手落水了。有一次替主子煎药的时候听大夫说当时夜少爷口鼻里满是泥,入水不是一时了,身上衣裳却只湿了外层。真是无意吗?”

我真后悔,为什么要一时好奇听到这些呢?为什么那不是一个意外呢?

心头那已开始结痂的伤口再次被撕开而且裂得更深......

我的夜儿......他还那么小那么小,还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是他而不是我呢?眼前晃过那张梦中见过无数次的脸。夜儿,额娘把所有的寿数都折给你,让你再活一回,好吗......

顿时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后背阵阵冷冷的痛,脚下一趔趄,扶着栏杆勉强站稳。

“谁......”假山后传来一声底气不足的惊呼。

“谁?呵呵,下次说主人家长短的时候记得寻个稳妥的地儿,免得变鬼了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呢。”说罢扶着栏杆摇摇晃晃往回走。这躯壳竟是这么沉重。这回廊怎么这样的长,仿佛永远地走不尽似的,在回廊的那一头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心头好痛,痛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快不能呼吸,仿佛是一条离开水快要窒息的鱼。

“芊落,终于找到你了。”人那么远,声音却那么近。终于吗......眼前一阵昏暗......

醒来是发现自己已回到房中,容若坐在床边紧紧握着我的手,大夫在一旁收拾好药箱,对着容若揖道:“少爷,可以借一步说话吗?”这话让我心头一凉,看他那样子好像有什么很严重的事一样。

“在这说,为什么不可以让我知道?”这身体现在是我的,怎么说也是最有知情权的。

“这......”大夫面有难色地喃喃道。

容若看了我一眼,“说吧。”

“夫人适才是气急攻心晕过去了,只要多加调养便无大碍。”他低头用毫无起伏的语调说。

“真是这样?”这么简单还用借一步说话,这种场景在小说电视剧里都被用烂了。

“是的,请夫人静心休养。”大夫面不改容地深深一揖。

“这么简单为什么要借一步说话呢?”斜眼看他沉静如水的脸。

“够了,芊落——”容若捏了捏我的手,“听话,好好休息。”他微蹙着眉,焦虑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换是往日定会一阵的感动,但今天——这张看似焦虑的脸背后到底还瞒着我些什么呢?一阵失望从心底泛起,抽出我的手缩进被里。他讪讪地别开眼光,“都出去吧。”

房里只剩下我和他两个,看着他就想起无辜的夜儿,想起夜儿心头就一阵绞痛。突然有一个想甩他一巴掌的冲动。但他有错吗......似乎没有,又似乎这一切都错了。

他伸来拭泪的手刚触到眼角像触电般的侧头一避。他轻叹一声,“对不起......”

我也不想说什么了,只淡淡扫了他一眼,转身向里。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真的没骗你......”

“我不想听,让我静静好吗?”脑袋里似乎装了一堆苍蝇在嗡嗡乱叫。

“睡吧,我在这陪着你。”他低柔地说。

“随你。”从没感觉过的害怕。本以为什么复仇谋杀只是小说里的情节,充其量也只是些后宫争宠夺嫡的伎俩,没想到竟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还要是自己的孩子。“咳,你家也不是个平安的地儿啊,保不准哪天变鬼了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呢。”

“胡说什么呢?”他伸手抚着我的肩,透过薄被感觉到他的手一路向下最后停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谁敢轻易动你一根头发呢?”

“是不敢轻易动我的一根头发,但敢动夜儿的。”推开他的手支撑着坐起,“夜儿还那么小,还什么都不懂,就算要还债也轮不上他。为什么不是我呢?都说夫妻一体,你的孽债让我来偿总比父债子偿来的天经地义......”

“你说的是什么?什么孽债,我可是越听越迷糊了。”他站起来沉声问道。

“知道蕙风投水,想是见过假山后那四个奴才了,怎么他们没跟你说完后面那一半吗?想知道就问他们好了。”见他抿了抿唇,转身摔帘出去了。

躺回空荡荡的大床上,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从乱梦纷纭中抽身出来见他依旧坐在床边,日光照着他的脸半明半暗,锁成川字的眉头,显得眼神有点抑郁,刀削般的薄唇微抿,一言不发。想是问出了什么吧,想他们四个的日子也不大好过了,不过是扯扯是非,如果没有被撞见也没什么。仿佛是我错了。

别开眼光,静静听着两人的呼吸声。他长长叹了一声,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