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上海三大亨: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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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血洒上海滩(5)

没有说话、评理的余地,没有退却、避让的机会,几千人在血腥大屠杀中死去。整条宝山路上,血流成河、尸积如山,惨不忍睹。

“大哥,事情统统摆平啦!”杜月笙也兴奋地跨进密室,向黄金荣报告他的进展情况:“明天,上海各大报纸都登我们的声明;大后天,我们三个举行记者招待会。”

听到要举行记者招待会,黄金荣有点不自在。他想:自己的拿手本事是拔拳头、动刀子,如果在那些舞文弄墨的记者面前发表什么谈话,岂不是赶鸭子上架吗?他可不想在这种场合给自己弄个尴尬相。他摇手说:

“月笙,我们的声明见报就行了,还开什么记者招待会呢?这些记者就会鸡蛋里面挑骨头,东问西问,啰嗦个没完。”

“大哥,这桩事有来头。表面上看是陈主任布置的,实际上是总司令的意思。到时候,大哥说什么也要出场。只要大哥在会场上这么大模大样的一坐,就是一句话不说,也威震四方。”杜月笙劝道。

“既然是阿元的点子,”黄金荣在自己亲信面前,总是不叫蒋总司令,而称“阿元”,以示关系不一般。“我得进去坐坐。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记者盘问起来,我不开口,统统由你去对付。”

“大哥放心好了,包在小弟身上。”杜月笙以当仁不让的口气回答,而后又觉不妥,冷落了旁边的二哥不好,便补充了一句:“那些捣蛋的家伙,由啸林与我去对付吧!”

经过一番密谋策划,“四?一二”大屠杀后的4月14日,上海各大报,刊登了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三人联名发表的“复电”,这“复电”颠倒黑白,为蒋介石的“清共”张目。

“寄生于国民党中的共产分子,贪苏联赤化之金钱,贿买无知识、无教育之工人,捣乱地方,无所不用其极,士不得学,农不得锄,工不入厂,商不居肆,女不安室,动辄游行,以加薪为条件,以罢工为要挟。……视地方公正之士,无绅不劣,无豪不土,公产任其搜括,私产任其没收,逮捕杀害,无恶不作。……金荣等……观吾国近日之情形,某厂停工,某业闭市,某教废祀,某家破产,共产党之流行病,势将传染于大江之南,不早歼灭,蔓草难图,噬脐莫及。金荣等不忍坐视数千年礼教之邦,沦于兽域,干净之土,蒙此秽污,同人急起邀请同志,揭竿为旗,斩木为兵,灭此共产凶魔,以免遗害子孙。尤望全国父老,父诏其子,兄勉其弟,共起而铲除之。”

三大亨署名的上述电文为蒋介石反共大造舆论,是全国帮会势力在报刊上公开反共的先导。在此之后,刘克斌、杨庆山、明德等反动帮会分子接连通电响应,加入反共的行列。

4月14日,上海市清党委员会成立,杜月笙荐的芮庆荣任该委员会的行动大队长。当天芮庆荣等人分头出动搜查“上海特别市政府”、“特别市党部”、“学生联会”、“平民日报社”、“中国济难会”等机关,并将被捕的共产党员全部送到龙华东路军指挥部。

在杜月笙等人的帮助下,蒋介石大肆屠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继优秀共产党员和工人领袖汪寿华之后,陈延年、赵世炎等也先后英勇牺牲。短短的三天之内,300多人被杀,500多人被捕,5000多人失踪。

4月16日,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在陈群的指使下,联合向新闻记者发表了颠倒事实的反共讲话。

次日,又印发了10万份《警告男女工人书》的传单,大肆叫嚣反共灭共。

“四?一二”事变得逞后,杜月笙又紧跟着杨虎杀向外地。他亲率人马,全副武装,乘轮船去宁波清党。

4月下旬,杜月笙带领的行动大队窜到宁波后,与当地反动的流氓势力合流,杀气腾腾地向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猛扑过来。一连三天,宁波城笼罩在腥风血雨之中,每天都有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被杀害。

在宁波期间,杜月笙与宁波清党特派员杨虎等人一同下榻于镇明路金廷荪的住宅内,杜担任清党副官长,金任副官,设办公处于宁波广济街旧提署内。

返沪后,杜月笙一不做,二不休,又派高鑫宝,率党徒和警备司令部的反革命武装一起行动,到清浦、松江一带,杀害了一大批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

“四?一二”前后,杜月笙血债累累。

司令部的委任

华格臬路是条幽静的林荫道,两边的法国梧桐亭亭玉立着,虽是初春时节,梧桐叶也已有巴掌大小。时光已近黄昏,路上并不太明亮。朝着马路开的杜、张两宅的总门大开着,门里的照壁上,贴着两张大红喜报。

杜月笙从外面走进来,停住脚步,往西边的一张看了看,原来是写自己的。

喜报

上海浦东杜镛先生,向来乐善好施,为地方治安沥尽心血。此次上海平乱清党大功告成,亦与杜先生全力以赴难以分开。为此,委先生为总司令部少将顾问……

再看东边一张,是写张啸林的,语句措词基本相同。杜月笙左手一扬,叫了声“阿礼”,跟在后边的高杯礼马上凑前一步。杜月笙吩咐:

“门前来往的行人,每人赏两块大洋!”

“是。”

转过照壁,便是院子,院中种了不少花木。院子北面,并排开着两洞石库大门,东边是张家,西边是杜宅,两家中间隔道砖墙,可有一洞小门相通着。

杜月笙进自己西边的大门后,经过门厅便是一长方形的小花园。一条两边种着冬青的水泥路面小道,直通第一进中式楼房的大厅。客厅正中放着紫檀木八仙桌,桌子两旁各排着四只镶纹石镂花的太师椅,罩着锦衣椅帔。大厅正中挂着一个红木玻璃框子,框子里装着一个大“福”字,那是黄金荣的亲笔。在红木镜框两边,悬挂着黎元洪的秘书长写的那副“三千客”的对联。在玻璃框与对联下边,贴壁放着一张长条几,几上供着足足三尺高的福、禄、寿三星彩色瓷像。

瓷像前,摆着一套黄呢料子的将军服与武装带,还有一张北伐军总司令部的委任状。杜月笙一入大厅,全家上下都一起跑过来,抢着道喜。

“恭喜先生高升,”门口传来徒弟谢葆生的贺喜声,接着以手打拱,抢进门来,“得到喜讯,学生请来一个照相师,给先生拍张将军照。”

谢葆生身后跟着的照相师,忙着上来向杜月笙作揖。杜月笙点了点头,算是还礼。

“葆生,你呀,这一点点小事,何必这么兴师动众呢?”

“先生,这怎么是小事呢?升为将军,你光荣,我们做学生的脸上也光彩呀!——来,快布置一下,照一张吧。”

已升为仙乐斯舞厅老板的谢葆生,对拍马屁这一门学问是精通的,他一得到杜月笙被蒋介石委任为少将,下午又派人送来军装与委任状的消息,两只眼珠一转,便到静安寺路请来照相师,并搬来全套照相照明的行头,不失时机地在师父面前讨好一番。

谢葆生以行家的身份,吩咐杜家佣人捧进军装,服侍杜月笙穿戴起来,转身又让照相师在大厅里布置背景,架起相机,调好灯光。

穿起军装,杜月笙的手不知怎么放法,步子怎么迈法,别别扭扭地从后屋子里出来,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摆好姿势,照了一张全身像,又照了一张半身像。

第二天,照片送来了,杜月笙特地配上了一个镜框,挂在他第二进的厢房里,他站在两尺远的地方,端详着自己的仪容,觉得自个生相不够魁伟,一点也显不出雄赳赳气概来,还是平日长衫一领,西裤一条,能衬出颀长的身子那飘逸潇洒劲来。

“先生,有位客人要见你。”正在自我欣赏之际,有个佣人进来,递上了一张名片。

“《时事新报》记者陆迅”,杜月笙两个指头捏着名片,抖了抖说,“我不认识这个人呀。”

“他说有要事禀告。”佣人补充说。

“好吧,让他在客厅里等我。”

过了好长时间,大概总有半个小时了吧,杜月笙才背着手踱出来接见。

客厅里的那个新闻记者,见杜月笙如此怠慢,心里有些愤愤然,可是一见面,几句寒暄客套后,又觉得这杜老板气度不凡,于是便凑近杜月笙的耳边说:“这是我刚刚收到的一篇社会新闻特写,被我扣了下来,请您过目。”

说着,便把稿子递了过去。杜月笙接过一看,顿时脸色变了,拍桌子骂道:

“杂种,想敲竹杠!”

“杜先生,我是好心……”

“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我杜月笙凭良心做事做人,对朋友最讲义气。这篇文章说我诱杀汪寿华,真是含血喷人!天理良心,汪寿华的事情我事先没听到一点风声,他被人活埋,我直到前天才听人说。这个人写是我打电话骗他出来的,他亲眼看见我的手下人顾嘉棠、叶焯山杀的,胡说八道!娘个×,我要剥他的鸟皮!”

“杜先生,您消消气,”陆迅有些害怕了,“那个作者比较听我的话,我关照他在外头不许乱说,他不会乱说的。这稿子就交您处理吧。”

“本来,我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既然陆先生讲了,我就放他一马。”

杜月笙掏出一个本子,写了张条子,交给了那个记者,“陆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里有数。明天,你到这地方去领500块大洋。

“这?杜先生,我可不是为钱……”

“这个我晓得,我们交个朋友,千万收下。这样吧,明天你把那个人也带去,让他当面看看顾嘉棠和叶焯山两个人,不要弄错,澄清事实后,你也可以代我辟一下谣。”

“好吧,杜先生的吩咐,我一定从命。”

记者走了以后,杜月笙叫来了顾嘉棠,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假使这个记者耍滑头,自己一个人来呢?”顾嘉棠问。

“不付钱,打发他回去叫。”

“两个人统统干掉,还是只除一个?”

“难道这也要我教你?”

“我反应慢,请杜先生不要见怪,我这就去办。”

两天后,有人在漕河泾的荒野中,发现了两具尸体。一个是《时事新报》的记者陆迅,还有一个就是《汪寿华被杀目击记》的作者。

从此之后,杜月笙的地位在上海滩又进一步提高。混迹于十里洋场的各色人等都把他看作“唐”,看作至高无上的教父。有什么棘手困难的事情,人们都去找杜月笙,而不去找黄金荣了。

随着“四?一二”政变与蒋介石的交往日深,杜月笙成为当时中国最“伟大”的“教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