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弗洛伊德8:精神分析新论
2775900000017

第17章 精神分析新论(17)

我答应要再告诉你们一些精神分析观察中见到的、成熟女性气质的心理特质(psychical peculiarities)。我们并不要求这些断言具有高于一般的效度;且要辨别这些特质中哪些应归之于性功能的影响,哪些应归之于社会的熏陶,也并不总是容易的。例如,我们把大多数自恋现象归之于女性气质,这种现象也影响到女性选择对象,因而对她们而言,较之于爱人,被爱则是一种更强烈的需要。而且,阴茎嫉羡对女性心理上的虚荣也发生影响,因为她们一定会更高地估价自己的魅力,以作为对其早期性缺陷的晚期补偿。害羞被认为是一种非常优秀的女性特征,但它远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平常。我们相信,它有着自己的目的,即掩饰生殖器方面的缺陷。我们没有忘记,害羞在更晚的时期还负有其他功能。看起来妇女对文明史中的发现与发明没有作什么贡献;然而,她们可能已经发明了一种技术,即编织技术。果真如此,我们就应该有兴趣猜测这种成就的潜意识动机。大自然本身通过在人的成熟期生长阴毛以遮掩生殖器,似乎就已为这种成就提供了可资模仿的样式。在身体上,这些毛发长进皮肤里,而且彼此杂乱地交织在一起,这一步骤被保存下来,而成为使各线条相互交织的编织活动。如果你们把这个观点视为幻想而加以否认,并且认为我关于阴茎对女性气质的构成有影响的信念是一种偏见,我当然无力辩解。

女性选择对象的决定性因素,常常由社会条件造成而难以辨认。但只要她能进行自由选择,该选择就往往依照女孩希望成为的自恋性的男人形象做出。如果仍停留在对父亲的依恋中,即停留在俄狄浦斯情结中,她的选择就依照类似父亲的模式做出。这是因为,当她从依恋母亲转向依恋父亲时,当她对母亲怀有充满矛盾心理的敌意时,这种选择就可保证一个幸福的婚姻。但是,这种选择的结果常常表现出对消除因矛盾心理而造成的冲突的一种普遍威胁。这种保留下来的敌视紧随于对父亲的无可置疑的依恋之后而来,并且蔓延到了新的对象上。女性的丈夫首先是父亲的继承者,过了一段时间后也成为母亲的继承者。因此很容易产生下述情况:在妇女的后半生中,可能充满了对丈夫的反抗,正如她的更短的前半生中充满了对母亲的反抗一样。一旦这种反抗经历完毕后,第二次婚姻就很可能变得十分令人满意了。妇女性质中的另一个改变可能发生在第一个孩子出生后的婚姻中,恋人对这种变化毫无准备。由于妇女自己成了母亲,她便可能恢复对自己的母亲的认同,而对这种认同她直到结婚后才停止反抗,并且这种认同可以把所有可获得的力比多吸引到自身中,以致这种强制性重复重演她父亲的不幸婚姻。母亲对子女的出生所产生的不同反应表明,即使到现在,“缺少阴茎”这个古老的因素仍没有丧失力量。母亲只有在与儿子的关系中才获得无限的满足;总而言之,这是最完美的关系,最大限度地摆脱了所有人类关系中的矛盾心理。母亲可以把她自己被迫压抑的抱负寄托于儿子,期望从他那里实现她遗留在男性气质情结中的所有愿望。甚至只有等到妻子成功地把丈夫当成儿子,并以母亲的身份对待他时,她的婚姻才会牢靠。

我们可以把妇女对母亲的认同区分为两个阶段:一是前俄狄浦斯阶段,它根植于对母亲的深情依恋,并以她为模型;后个阶段来自俄狄浦斯情结,该阶段试图摆脱母亲,并以父亲取代她。无疑我们有理由这样说,这两个阶段的大部分内容都遗留到了妇女的未来发展中,而且在发展过程中没有任何一种内容是被完全克服的。但深情的前俄狄浦斯依恋对妇女的未来是具有决定意义的;该阶段为获得某些特征做好了准备,这些特征使她后来实现了性功能方面的作用,并完成了她无可逃避的社会职责。也正是在这种认同中,她获得了对男人的吸引力,并使男人对母亲的俄狄浦斯依恋爆发为狂热的激情。但是,常常发生的情况却是,只有男人的儿子才获得了男人自己渴望的一切,人们得到的印象是:在心理学上,男人的爱和女人的爱有阶段上的不同。

妇女可能被认为缺少公正感,这种情况无疑与妒忌在其心理生活中的支配作用有关;因为对公正的要求就是对妒忌的修正,而且规定了使人能够摒弃妒忌的条件。我们还认为妇女的社会兴趣较男人的小,而且她们升华本能的能力也弱于男人。前种情况无疑来自于那种确属所有性关系特征的反社会性质。恋人彼此获得完全满足,而且家庭也反对包含于更复杂的组织中。升华的能力造成了最大的个体差异。另一方面,我禁不住要提到一种在精神分析实践中不断获得的印象。一个30岁左右的男人给我们的感觉是一个年轻的、有点不成熟的个体,我们希望他能充分利用精神分析为他揭示的发展可能性。然而,同龄妇女却常常因其心理上的僵化和不变性而使我们吃惊。她的力比多已固定在最后的位置,似乎难以为其他状态所更换。她没有别的道路通向进一步的发展,似乎整个过程都已完成了,此后再不易接受影响了——的确,在通往女性气质的艰难发展中,她似乎已耗尽了与人类有关的一切可能性。作为治疗者,我们对这种事态感到遗憾,尽管我们通过解除患者的神经症冲突(neurotic conflict)而治愈了她的精神失调(ailment)。

以上就是关于女性气质我应当告诉你们的一切。它们当然是不完善、也不全面的,而且听起来有时很不顺耳。但不要忘记,我对妇女所作的描述,仅仅限于她们的性质是由其性功能决定的这一点上。这种影响的确是很深远的,但我们不要忽视,个体的妇女也可以作为人生活于其他领域。如果你们想对女性气质了解更多,你们就去研究你们自己的生活经验,或求助诗人,或等待科学为你们提供更深刻更连贯的信息。

第34讲解释、应用和展望

女士们,先生们:

权当是为减轻这些讲演的枯燥,或许你们会允许我再次与你们谈论一些没有多少理论意义的事情,但是只要友好地对待精神分析,你们就会对此乐有所闻。例如,假定你们空闲时候拿起一本德国的、英国的或美国的小说,希望从中发现关于现代人和社会的描写。读了几页后,你们便遇到第一个关于精神分析的评论,不久之后还会遇到其他类似评论,尽管该书内容似乎并不需要这些评论。你们不必认为这是一个应用深度心理学以求更好地理解书中的角色及其行为的问题——附带提一下,尽管有其他更严肃的作品也做此类尝试。但事实上,这些评论大部分都是作者的滑稽议论,借以显示他博闻广识和智力超群。你们也并不总会认为他的确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另外,你们也可能在娱乐时加入一个社团——不一定在维也纳。谈话的主题不久就转向精神分析,你们会听到各种不同的人在对此做出评判,大都带着坚决而肯定的口吻。他们的评判通常是傲慢的,或诽谤性的,至少也是玩笑性的。如果你们过于鲁莽,暴露了你们对该主题有所了解这一事实,他们就会蜂拥而至,要你们提供信息,做出解释,并很快使你们确信,所有这些严苛的评判都毫无知识依据。这些评论家们几乎无人翻阅过精神分析专著,即便读过,也未曾消除过初涉这新学科时所产生的反感。

你们也可能期望有关精神分析的介绍能为你们提供各种指导,能指导你们用什么样的论据去纠正这些关于精神分析的明显错误;能指导你们向人推荐什么样的书,以提供更明确的信息;甚至指导你们在讨论中应该从自己的知识或经验中引用什么样的例子来改变同行的态度。我请你们不要如此。因为这样做毫无意义。对你们而言,最好是完全隐藏你们的先进的知识。假使不能如此,你们应仅限于说明,就你们所知,精神分析是知识的一个特别分支,它难于理解,更难评判;它所研究的问题,非常严肃,是不能仅以几个玩笑去解释它的——因此,在社交娱乐中最好是选取其他题材为宜。并且即使不明智的人重述他们的梦,你们也不要参加解释,更不可夸说精神分析的治疗效果。

但你们可能产生下述疑问:为什么这些舞文弄墨、夸夸其谈的人行为如此恶劣?而且,你们可能不免有这样一种观点,即造成该局面的责任不仅在于这些人,而且还在于精神分析学本身。我也这样认为。你们所遇到的有如文学和社会中的偏见,是早期评判——即正统科学的代表者对年轻的精神分析学所做的评判——带来的一个副作用。我曾经在我写的一部史书中对此抱怨过,但我不会再这样做了——也许一次就已经是多余的了——不过,事实是,那种做法没有违反逻辑,没有无视礼节和背离高雅情趣,尽管当时精神分析科学的敌手并没有承认它。这令人想起在中世纪常见的情景:一个犯罪者,甚至仅仅是政治上的反对者被套上枷锁,并受到粗暴的虐待。你们或许无法清楚地认识到,暴徒特色如何在我们社会中做上行蔓延;而且,当人们觉得自己是群体的一部分,并感到不必承担个人责任时,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错误行为。在精神分析运动初期,我或多或少有些孤独。而不久就明白,反驳是没有前途的,但哀叹和乞求仁慈精神的帮助也同样毫无意义,因为那里没有受理我上诉的法庭。因此,我另辟蹊径。我对自己解释说,大众的这种行为正是我不得不与之抗争、出现在每个患者身上的那种相同抵抗的体现。这一自我解嘲成了精神分析的首次应用。我强制自己不去反驳,而且当我的继承者渐渐表露出反驳倾向时,我劝阻了他们。这步棋是正确的。那个年代对精神分析实行的封锁从此被化解了。但是,正如一个被弃的信仰作为迷信而残存着,或一个被科学摒弃的理论作为大众信仰而继续存在着一样,科学界对精神分析的早期拒绝,至今仍存在于那些舞文弄墨、高谈阔论的门外汉们的轻蔑讥讽之中。因此,他们的恶劣态度就不再会使你感到惊讶。

但你们也别指望会听到一些令人高兴的消息,说有关于精神分析的纷争已经结束,而且已被承认为一门科学并被大学采纳为一门教学课程。事实绝非如此。抗争仍然存在,不过是以一种更温和的形式存在而已。另一个新情况是,科学界中在精神分析和它的反对者之间形成了一个缓冲层。它的组成者承认精神分析某些部分的合理性,并以种种最逗人的条件来苛待这些部分。但另一方面,这些人又排斥精神分析的其他部分,排斥一个他们怎么称赞也不过分的事实。要猜测使他们对此做出选择的决定因素是不容易的。这种选择似乎有赖于个人的同情心。一个人可能反对性欲,另一个可能反对潜意识;尤其不受欢迎的好像是象征主义这个事实。尽管精神分析的结构是不完善的,但它即使在今天就表现为一个整体,其中的元素不可能被任意地取舍拼凑:但这些折衷主义者似乎无视这一点。我从不认为,这些半吊子拥护者们,是把他们的反对建立在对事实的调查之上的。这类人中也有一些名士。诚然,由于把时间和兴趣都用于另一些他们非常精通的成就硕大的事业上面,这些人的反对还是情有可原的。但在那种情势下,他们不是最好应悬置他们的评判而不明确支持哪一方吗?我曾经成功地使其中的一位伟人的态度发生迅速的变化。他是闻名世界的批评家,具有仁慈的谅解之心和预言式的洞察力,他紧随着时代的精神潮流。我们认识时,他已是80高龄;但他的谈话仍具魅力。你们很容易就猜到我指的是谁。并不是我首先谈起精神分析这个话题,而是他在以极谦虚的方式拿自己与我做比较时谈起的。“我不过是一个文人,”他说,“但你却是一个自然科学家和发明家。不过,有件事我必须对你说:我对我的母亲从未产生过性的情感。”“可是你完全没有必要意识到这些情感,”我回答道,“对于成人而言,那些情感是潜意识的情感。”“哦,这就是你所主张的呀!”他轻松地说,并握紧我的手。我们待在一起继续谈了好几个小时,气氛友好和睦。后来,我听说他在有生之年常以一种友好的方式谈到精神分析,并很高兴引用一个对他而言挺新鲜的词——“压抑”。

常言道,我们应该向自己的敌人学习。我承认我从未成功做到这一点。但同时,我认为,如果我对精神分析的反对者所提出的一切责难和反对进行回顾,如果我继续指出其间非常容易被揭露的不公正和对逻辑的违背,这对你们可能会有所启发。不过,“考虑再三”,我告诉自己,那样做也许毫无意趣,只会变得无聊乏味和令人生厌,而这恰恰是我这些年来非常小心避免的结局。因此,如果我不再继续讲这一套,如果我向你们略去了这些所谓科学批评家的评判,你们应该原谅我。这毕竟是困扰某些人的问题,这些人的一大资格是通过与精神分析的经验保持距离而做到不偏不倚。但我知道,在其他场合中,你们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我。“不过,”你们会告诉我,“还有这样一些人,你的最后说法对他们并不适用。他们并不回避精神分析经验,他们对病人进行精神分析,也可能自己接受精神分析;在某个时期,他们甚至是你的合作者。然而他们形成了别的观点与理论,并基于该观点与理论,他们与你分道扬镳,并建立了独立的精神分析流派。你应该向我们阐明这些在精神分析史上如此频繁发生的分离运动所具有的可能性和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