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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曲、曲曲,你开门,我有话要跟你说。”郁敏苦着一张脸,吞着味道不怎么鲜美的闭门羹。
“不听不听,老师是坏女人,跟梅格一样坏。”曲曲由屋内朝门外喊。
“你必须听我说,你不但误会我,也误会你的夕焄哥哥了。”
郁敏后悔去探究他的秘密,秘密没探成,还闹到原本关系不错的师生反目,真不划算。
“走开啦,我不想见你。”曲曲的声音凄惨,间间断断的抽噎从里面传出来。
“我知道,可是我非见你不可,不然你的夕焄哥哥丢了,你会赖是我把他藏起来,到时我百口莫辩,不是很衰?何况我们之间根本什么也没有,还要被你误会……”要扮委屈?她也行啊!
门刷地被打开。
“你说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曲曲斜眼睨人,态度倨傲,满眼不屑。
“当然没有。”
“既然没有,你为什么趴在他身上?”难不成要两人不穿衣服,躺在床上,才算有什么吗?
“那是意外,我这个人很迷糊,常常发生意外。”
郁敏三言两语,把他的吻、他的抚触全归类成意外,毕竟让别人知道,她只是寇夕焄练习接吻的对象,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意外?为什么你的意外不是掉进臭水沟或游泳池,而是掉进夕焄哥哥怀里?”好精彩的意外,为什么她就是碰不到这种好意外?
问得好,如果意外能被选择的话,她但愿自己掉进钱堆里,满满的钱压在身上,岂是一个爽字能形容!
“因为我好奇你哥为什么老是穿高领衫,连那么热的夏天也不例外,所以看见他在院子里午睡时,就想去一探究竟。
没想到你哥根本是电视里的武林高手,半夜有人偷袭,会发出暗器把敌人歼灭,然后……就这样……”
“怎样?”她对郁敏的话持保留态度。
“他发现有人接近,反射性地手一伸一缩,把我拽倒……然后你走过来、看见、误会。”
她刻意将中间那段“无关紧要的部分”模糊掉。
“你敢说你对我大哥没有半点意思?”
“什么意思?”郁敏不解。
她的不解表情稍稍说服了曲曲。
“美国有一大堆讨厌的女生喜欢在夕焄哥身边团团绕,哥已经把身份隐藏得很小心,她们还是想尽办法探听。”
身份?广告明星身份吗?这种身份怎么瞒啊!何况关于他的报道满天飞,想骗别人说自己不是史考特,恐怕难得很。
郁敏有想法,但没出口,她预备听曲曲说个够。
“从小时候,他就很受欢迎,尤其是异性,美国女孩子大部分热情主动,弄得他很烦。”
他受欢迎这事儿,郁敏很清楚,她曾经因他的受欢迎,走了将近半年的衰运。
“后来,我年纪大一点,就告诉别人,说我是他的未婚妻,那些坏女人才不敢那么明目张胆。”讲到这里,她的眼泪停止,脸上有点点满意。
“你是他妹妹耶!谁会相信你的说词。”
“才不是,我是他们家领养的,和夕焄哥没有血缘关系。”
“哦,所以你是想要嫁给他的?”
这个问句,让强烈的不舒服感卡在郁敏的胃壁间。
她饿了吗?没啊!中午她吃了不少红烧狮子头;想拉肚子吗?嗯……目前肠道还没受到影响……可,她的确不舒服。
谈话继续进行,心思飘掉一半,她径直去研究胃痛主因,是不是多年前还来不及发展就被扑灭的“喜欢”跳出来作怪?
她不是老早就提醒过自己,寇夕焄迟早要拍拍屁股走人,迟早相处的这段又会成为短暂回忆,她没事让胃去闹什么革命?
“我当然要嫁给他,他对所有女人敷衍,只有对我真心诚意,他宠我、疼我,把我捧在手掌心溺爱,就是那个常常赖在他床上做运动的梅格也比不上,夕焄哥……”
“等等,什么叫赖在床上做运动?瑜珈吗?”梅格是他的运动教练?大男人学瑜珈,好怪!
“不是啦!笨蛋,是**,梅格是哥的贴身秘书,她老以为自己很厉害,跟哥的关系和别人不一样,你都没看见她那种嚣张态度,好像自己是我大嫂,真叫人受不了!
所以哥要回T市度假,我好开心,开心他终于可以离开梅格那个讨厌鬼,哪里知道又冒出来你这号人物。说!你为什么天天和我哥黏在一起?”
她的食指指向郁敏,眼里冒出两盏鬼火,恐吓地射向她。
“这个说法好像不太对。”
她摇摇头。这里是寇夕焄的家,总不能把他的行踪设定在某个范围,让她走到哪里都看不见他!何况,说“黏”……似乎形容得太过分,常常是她在哪里,他就意外出现。
“哪里不对,我就觉得有他的地方,一定有你。”
“我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多少会碰到面,难不成你要我看到他,自动退开十五公尺以示清白?何况,他也常常和雅芹在一起,你为什么不去指控雅芹?”
“说得也是。”曲曲点头认同她的说法。
“你大可以放心,我只受聘一个半月,时间一到,我会即刻离开。”每每想到期限,心痛便浮现,说不上来确切,只是隐隐约约伤怀。
“真的吗?”
“真不真,到时你就知道了。”
“好吧,我勉强相信你,我应该对自己多一点自信心,不然夕焄哥那么受欢迎,婚后我老要担心这个女人、烦恼那个女人,不是很辛苦吗?”
郁敏的保证让曲曲对方才的情景释怀,她自我劝慰,不要把所有女人都当成假想敌。
“好了,事情解释清楚了,我先回房了。”摆摆手,胃痛让郁敏全身无力。
“老师,等等。”曲曲唤住她。
“还有事?”
“哥的秘密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曲曲说得很笃定。
“噢!”
她在提醒她别费心吗?不管怎样,这是个好建议。
走出房门,她的脸色略略苍白,是胃痛,绝对绝对和心情没关系。
夕焄迎面走来,扶住她的肩膀,细细审视她的表情。
“郁敏……”
那种眼神……是关心吗?
不要,她不要自作多情,不要误会他对自己有心。忘记了吗?他有一个未婚妻、一个运动伴侣,和数不清的倾慕者。
“我跟曲曲说明白了,她不会再误会你了。”够不够伟大?她可以当选十大无私女青年了。
曲曲跟她说了什么?不用猜也知道,夕焄微微一哂,掠过她的话,低身在郁敏耳畔轻语。
“想知道我的秘密,随时欢迎,我在床上等你。”
那种说话调调带了几分邪佞,和他平日冷肃的酷模样相差十万八千里,让人怀疑这个人是否真是寇夕焄?
“你被坏东西附身了吗?”
郁敏没理他,转身往楼下方向走,突然她想起“嚣张”的梅格,脚步顿了一顿。
他的床上到底欢迎过多少位“嘉宾”?想到这里,她胃痛得更厉害了,不行,她要快去跟李嫂要几颗胃药。
“附身?”盯住郁敏背影半晌,他笑笑说,“没错,我被爱情附身,很多年了。”
转身,夕焄敲敲曲曲的房门,曲曲打开门,一看见是他,立刻飞身投入他怀里。
“我有话要和你谈。”
他清冷的语气和曲曲热烈的反应成了强烈对比。
澄清误会比任由误会产生来得困难,夕焄对曲曲的态度是该花精神来理清理清了,他可以容许郁敏对自己的感觉模糊,却不容许曲曲的模糊态度,影响他和郁敏间的发展。
关起门,两个人的家庭会议开始。
这几天……哦,不,正确来讲,是自从“奸夫**事件”过后,家里气氛变得很不对劲,郁敏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首先是曲曲,她的视线老是追着郁敏转,看过几转后,突然放声大哭,说:“我不像你,一点都不像,我哪里会是人家的影子啊……”
影子!诡不诡异?曲曲又不是黑色的,也不会贴在地上,以蛇行方式前进,怎么会用影子形容自己?
还有赵伯、赵妈那个大学刚毕业,成天窝在房里设计程序的儿子,突然对郁敏起了好感,三不五时跳到她面前说:“谢谢。”然后又快速跳开。
那种感觉有点恐怖,会让她联想到某广告里面的小女孩——“我不认识你,但是我谢谢你”。
这一联想,她就开始猜测,他想要她身上什么东西?五百西西的鲜血她是做得到的,但是万一他要的是她的心、肝、肺、肾或眼角膜?
不,她拒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可不可以把谢谢还给他?
略过这个不谈,再说爷爷奶奶吧!最近他们老绕着“如何成为一个好妻子”这个话题,不断教导她要以男人为天,辅佐他、陪伴他,努力维持一个家庭的和谐。
什么跟什么嘛!烦毙了,她仿佛置身在阴谋论里,摆脱不开无形阴影。
这几天雅芹和夕焄很忙,往往一天下来,她只能在晚餐时间和睡前看到他们。
忙什么?说实话,他们在餐桌上叽哩咕噜的专业术语加英语,她一个字都听不懂,只能由他们的表情看出,他们谈得既兴奋又愉快,这大概就叫作共同兴趣。
这就是有女人缘的男人所占的优势,他拥有所有女人的注目,也乐于接受女人提供的快乐,每个人提供一点点,他就可以悠游于人间。
比如他,曲曲提供爱情、梅格提供**、雅芹提供专业兴趣,其他女人提供崇拜、温柔……他不必付出心思就有所得,的确比一般男人幸福。
坐在树下,靠着大大的树干,粗粗的树枝上方,挂着几串成熟龙眼,这是棵老丛龙眼,李叔常说——我敢保证,世界上再没有一棵龙眼树可以结这么甜的果实。
因此,这个院子里,有世界最甜的龙眼、芒果、莲雾、杨桃,也有世界上最漂亮的玫瑰、茶花和夹竹桃。
郁敏抬头,猜想自己有没有本事,爬上树去采一串世界最甜的龙眼时,砰、砰两声,红着两颗世界上最红眼睛的曲曲从屋子里面走出来,怒发冲冠。
她一路走,一面很努力地用卫生纸,企图制造出世界上最红的莲雾鼻。
不自觉地,郁敏站起身,想绕到树后面躲避活动莲雾,避祸的潜意识比迎上前关心的欲望来得大。
可是当老天要人劳其筋骨、“苦”其体肤时,就不会让对方有机会躲避祸事。
果然,曲曲走到她面前,用她的“世界之最”冷冷盯着郁敏,盯得她全身发毛。
“我没有告诉过你,我哥的床伴是梅格?”口气很呛,约莫吃掉两斤芥末。
“你说过了。”点点头,她很合作。
郁敏了解,那只是浮在台面上的人物,恐怕台面下的“伴”,会多到以N记数。
“我有没有说过,很多女人暗恋夕焄哥?”
“你说过了。”这件事不用曲曲说,十年前,她已经亲身体验过暗恋者的摧毁力量。
“我有没有说过,我哥只对我一个人真心诚意?”
“你说过了。”
郁敏又点头。她越来越无奈,曲曲以为在这一大堆“听说”之后,她还敢对夕焄那块咸猪肉垂涎三尺吗?她只是神经线有点大条,但不至于愚蠢加智障好吗?
“那我有没有说过,我很讨厌很讨厌你?”
“这句话你没有说过。”郁敏实说。
“好,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很讨厌很讨厌你。”说完,不留给她半分辩解时间,曲曲重重一跺脚,走向停在门前的汽车。
“我招谁惹谁了?”耸耸肩,她怀疑自己该不该花几分钟,来哀悼自己被讨厌的事实。
叹口气,算了,讨厌就讨厌吧!再伟大的人也会有人不喜欢他,不然你以为甘地是被谁杀死的,总不是他的亲密爱人吧!
这时,赵伯的儿子提着两大箱行李,也从屋里走出来。
“段小姐你好。”他的礼貌可以打满分。
“你好,你要出去旅行?”郁敏看着他身后行李,分量……蛮大。
“对,陪曲曲到加拿大去散心。”他抓抓头,憨直笑开。
“哦!旅途愉快。”郁敏顺口说。
这句话只是敷衍,真的,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
只见赵闻捷走了几步,突然,将行李放在地上,折回头,给了她一个又重又大的拥抱,抱得郁敏喘不过气。
“谢谢你,我说不出感激的话,但是我真的很感激你,谢谢、谢谢!”说完,迅速放掉郁敏,他提起行李追到门口。
就为了她的一句“旅途愉快”,他感激她到这等程度?
郁敏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被紧搂的麻痛感还在。她分不清自己的感觉,不过,在短短两分钟内被讨厌又被感激,任谁也分不清吧!
“干吗?在梦游吗?”雅芹不晓得几时冒出来的,一出现,就打了她后脑勺一记。
“刚刚曲曲走过来,说她讨厌我。”
雅芹的头脑比她灵光,也许弄得清楚这些。
“我懂。”雅芹点头说。
“你懂?我不懂。赵伯的儿子又走来说他感激我,怪不怪?”
“不怪。”雅芹答得理所当然。
“不怪?”她拿看ET的表情望她。
“赵闻捷喜欢曲曲,所以他感激你。”雅芹解释。
她有鼓励过他去追曲曲吗?这种感激她受之有愧。
“曲曲喜欢夕焄,所以她讨厌你。”看郁敏不懂,她又加上注释。
这更冤枉了,曲曲喜欢寇夕焄,关她什么事?
“你越解释我越糊涂。”摇头,除非曲曲误以为她是梅格,否则她肯定讨厌错对象了。
“你的神经线实在很大条。”雅芹摇头,喜欢上郁敏是夕焄最大的失策。
“我……还好啦!”
“记不记得,你问过我,他有没有喜欢的对象?”
“记得,你说他喜欢的女人和我一样粗神经。”因为同是粗神经女人,他才选择她为实习对象,陈年往事了,郁敏没想到自己还记得清清楚楚。
“你猜到他喜欢的女人是谁了吗?”
“不就是曲曲,还有别人吗?”
救命!雅芹受不了她的驽钝,翻了个白眼,但愿上天保佑寇夕焄。
“吃点水果吧!”脱下鞋子,郁敏打算把无聊事抛诸脑后,爬上树,采一把龙眼安慰自己。
爬几步,还不错,宝刀未老,小时候的本领健在,花了几分钟,她爬到树顶端。
经验老道的人都晓得,阳光照得到的树梢,会结出最甜美的果实,拔一颗试试甜度,嗯……难怪李叔自夸,还真不错吃。
有一种人被称之为缺乏公德心,那种人习惯随地乱丢垃圾,站在树梢的郁敏就是这类人种。
她剥了几颗,塞进嘴巴,一串龙眼籽成了子弹,她刻意避开雅芹的方向发射,却没料到龙眼籽对帅哥也有亲近之心,它们全热情地往夕焄身上“飞奔”而去。
她没看见夕焄脸上的表情,还得意洋洋地对雅芹说:“不错吃耶,我摘一些给你。”
说着,他折下两大枝,朝树下喊:“雅芹,接着。”
一个低哑的声音传来:“你到底在做什么?”
这一喊,喊得郁敏全身三千六百万个毛细孔起立唱国歌,来不及低头看看来人,一个人加两把龙眼,从树上以重力加速度往下掉落——
“救……”
命字尚未出口,她已经被地心引力拉扯到地壳表面,幸好掉下来的时候有树枝挡了她几下、幸好她的上半身被夕焄接到、幸好她没重到会压死人,但这些幸好还是不够用——
“啊!”她尖叫一声,痛在腿间传开。
“你怎么了?哪里受伤?哪里痛?摔到哪里?你说话啊!”
夕焄紧紧将她抱起,绿绿的眼珠子眯成一道细缝,两道浓眉在鼻梁上方出现交集,他的紧张将她惊吓得更严重。
嘴开开,她说不出半句话。
见她不发一语,夕焄抱起她,快步跑向大门口,一路上,喊叫李叔将他的车子开过来。
他肺活量真大,抱着一个近五十公斤的重物,还能快跑,去考清洁队员,一定考得上。
好不容易跑到车边,他轻轻将她放入车内,动作温柔得像个绅士……
“不要担心,我没事。”郁敏的语言中枢恢复作用。
“摔成这样还没事!”这话是用吼叫方式出声,一下子就破坏了他的绅士风度。
“眼睛闭起来,不准偷看。”他用安全带将她牢牢系紧,检查两次才坐到驾驶座上。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闭眼睛才能坐他的车,不过,三秒钟后,她懂了!
“救、救、救……命啊……”
她的救命喊得薄弱无力,她想他不该送她到医院,应该先送她到天公庙里去收惊。
“放心,我有高额保险。”冷冷的,他投出一句话。
高额保险?不晓得天堂受不受理保险金领取作业……她发觉,被曲曲讨厌比被他关心,来得……安全。
对夕焄,她的刻板印象是沉稳冷静,可今天,她看到他急躁的一面。
他吼着问人急诊室在哪里,吼着叫医生动作快一点,她只略略皱眉,他的手就将她环得喘不过气。
他痛吗?她不晓得,他的额头垂下一颗颗汗珠子,一个粗鲁动作,汗水就抖落在她身上,他的着急好像太夸张,可是这慌张,看来不是假装。
医生说她没事,只不过脱臼罢了,他直追问,脱臼会不会有后遗症;拿了药,非得一项项问药师,药的功能和副作用;明明可以用轮椅将她推到大门口的,他却硬要她坐人肉轮椅,由着他将她四处搬运。
总之,他的一切一切很反常,反常得让她无法理解。
终于,他们坐上车。
终于,他眉头那两道粗粗的毛毛虫,蜕变成蛹,不再狰狞扭动。
终于,嘴角的棱线软化……变成一道弯弯弧线……
“累不累?”这是他开口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你应该比我还累。”她实说。
“没错,你该减肥。”点点头,他认同地捶捶自己的手臂。
“寇夕焄,你说什么?你居然敢说我胖!”
“你不胖,只是肿。”他就是有本事把她惹恼。
“我哪里肿!弄清楚哦,我可是我们办公室之花,多少人爱慕我,我都没理会他们,你居然说我肿,你到底懂不懂得尊重美女?”
她的拳头一次次落在他的手臂上,很酸是吧!她来捶捶,保证拳到酸除。他一副不痛不痒的表情,让她更发了狠,用尽全力。
“你看看车窗外面。”
他突如其来地转换话题,郁敏很合作地停下粗暴动作,侧眼望向窗外。
“窗外?窗外有什么?”她问。
“如果窗外没有人,你直接拿把刀杀了我比较快。”
他的冷笑话不好笑,好笑的是他在说笑话时,脸部五官冷冷冰冰,非常符合冷笑话背景。
郁敏笑弯腰,忘记脚疼、忘记身旁的男人是千万女人的偶像,她笑倒在他肩膀,在那片宽宽敞敞的温暖上方。
终于,笑停止,她的头还靠在他身上。
“寇夕焄,你喜欢我吗?”郁敏问。她想知道自己被曲曲误会,值不值得。
“喜欢。”他正面回答。
“很好,我喜欢你的诚实。”
虽然郁敏明白,他喜欢她,喜欢雅芹,喜欢曲曲、梅格、玛莉、海伦……他喜欢的女人很多很多,一如喜欢他的女人也很多很多,她仍然喜欢他的诚实。
“你为什么喜欢我?”郁敏又问。
为什么喜欢她?
夕焄被问住了。因为她很迷糊?因为她欠他一句对不起,让他印象深刻?还是因为分离多年,她始终在他心间?
她的“为什么”,他理不出头绪,只不过夕焄确定,他喜欢她,一定一定。
“很难回答吗?”
是啊!肯定是困难的,要是每个女人都拿这个问题来为难他,他得设计多少答案,才能解得清那么多女人的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他说。
好答案!两句话解决所有女人的疑惑。
“你会喜欢我很久吗?”这句话是为了她自己的虚荣所发问的。
“会。”事实上,他“已经”喜欢她很久了。
会很久?久到什么时候?久到他回美国,然后……Game Over?叹口气,心酸得不是时候。
“你叹气,为什么?”轮到他提出为什么。
因为他们对“久”的定义不同,提起精神,郁敏努力驱走心头酸涩,转换一副笑脸迎人。
“你知不知道,被你喜欢的女人很凄惨?”
“我知道,不过……不会了……”
以后,他再不会让哪个女人有机会欺到她头上,那些书包便当失踪记不会再次发生。
她没听懂他的意思,径直哇啦哇啦大叫。
“怎么可能不会?以前喜欢你的不过是全校女生,了不起一千多人;现在喜欢你的是全球女性,起码有一千万人,你说,被你喜欢到的人还有命活吗?所以,寇夕焄,你给我听清楚,不管你多喜欢我,我都不要喜欢你。”
后面那两句,是她对自己的宣誓。
没错,喜欢上他是一场灾难,她这种人的灾难应变能力太差,喜欢上他,除了自讨苦吃,不会有第二条路。
所以,她不要喜欢他、不要适应他、不要和他有所牵扯,更不要……爱上他。
最后一句话,让郁敏迟疑。
不要爱上他……万一,已经爱上了怎么办?
倏地,转头望他,她的脸上满是惊讶,如果已经爱上……
心咚咚咚跳个不停,像庙会的喧天锣鼓,闹得她无法思考。
就这样看着他,怔怔地,她的瞳孔里,全是他的身影。
家到了。
夕焄停车,她的茫然表情很诱人,就像水果长在枝头无罪,但红得引人食欲,就合该付出代价,所以,茫然的女人该付出代价。
低头,吻她,轻啄浅尝的吻、惑人……辗转的吻,醉人……
这份迷醉,在吻离开久久之后仍然存在,他们靠在椅背上,喘息。
欺身,夕焄靠向她的座椅。
郁敏吓得连忙将嘴巴捂起来。“不准再吻我。”
他没有考虑,直觉回答,“好。”
然后,伸手将她身上的安全带解开,下车,绕到另一边车门,抱起行动不便的她。
关上门,在进屋前,他俯身,在她颊边落下一吻。
“你在做什么?你答应过我,不再吻我。”她大声抗议。
“我亲你的脸,没有吻你。”
够不够赖皮?夕焄昂首阔步向前行,仍是一副磊落的君子表情。
走进大厅,穿过关心郁敏的一干人士,简单报告她的伤势,他抱她上楼。
在没人见到的楼梯转角处,夕焄又在她的唇封上印子。
她的反弹慢半拍,没有推开他、没有扭动捶打高喊不依,只有在吻结束后,怒气冲冲地问他:“你答应过我,不再吻我。”
这声大喊,楼下那群被夕焄刻意避开的观众,全了然楼梯间正在上演什么剧情。
爷爷举起茶杯,对奶奶轻声说:“年轻真好。”
赵伯、赵妈则羞红脸,走向厨房。至于剩下的人,正在考虑要拍手叫好,还是假装没听到。
“我只答应在你捂起嘴巴时不吻你。”夕焄的答话更赖皮了。
“这是什么鬼话!难不成你要我时时用两条OK绷把嘴巴贴起来?”郁敏叫起来。
“你要OK绷,找李嫂拿。”
随着远离的脚步,接下来的谈话,观众听不到了,却留下不少想象空间。
李嫂笑笑说:“我去准备两盒OK绷给段小姐送过去。”
“你不怕被少爷扣薪水的话,尽管去。”程小姐笑答。
“也对。”
“难道我们要联合起一家子,欺负外来客?”
“放心,她很快会成为自己人。”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不爱笑的少爷为他们提供足够的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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