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皇宫极尽奢华。
岩莺却觉得这生活无聊得很。每日里有丫鬟服侍着,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就连沐浴也有人伺候着。然而,她还是想念草原上的盐胡。
那里有奔驰的骏马,成片的羊群。在那无边无际的绿色中,看弟弟和多罗齐赛马。三人一齐拉弓射箭,看谁最先射中天上的飞鸟。虽然她很不服气,但事实上她总是输。每次弟弟都嘲笑她,多罗齐却让着她、哄着她。岩魁和多罗齐,这两个盐胡的神射手,是草原上最传奇的英雄。她如何能赢得了?
岩莺突然想起,她和弟弟走的那天,多罗齐送了很远。他的眼睛有点湿湿的,真是奇怪,盐胡的齐王子竟然会哭。她又不是不回去了,至于么?走出了很远的时候,她问过弟弟。岩魁却说一定是她看错了,他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他才不相信那小子会哭。他说他们两个都是大英雄,永远不会掉眼泪的。他还说你们女人家是不会懂的……不知为什么,岩莺突然间有些想念那个一直很照顾她的多罗齐。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她一定早就策马跑回盐胡了。
哈!那个神明的一样邱复,接触得多了,发现也并不是那么无趣。他是个儒士,于是任她怎么胡闹也从来不会发脾气;他带着她逛了整个皇宫,将宫里每一处细微的含义都讲得清楚;他画画的时候不理她,她便在一旁给他磨墨,结果弄了一手的黑乎乎……
就是为了多看看他,她才在这里停留了那么久——尽管这生活让她觉得那么不舒坦。该死!她是炽帝的亲妹妹、盐胡王的掌上明珠,如此尊贵的身份,竟然会栽在这么个幽族庶民手里……可是,为什么会觉得这么心甘情愿呢?
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
刚一有这个想法,岩莺便猛地一个激灵。不会的!他那么文弱的样子,肯定连一张弓都拉不开;他的肤色那么白,看起来太秀气;他那么削瘦的身形,远远没有草原上男子的健硕。可是……这样的他,竟然有一种要命的吸引力。斯文儒雅,风度翩翩,学识渊博……
“呸!”意识到自己竟然在细数邱复的好处,烈族公主使劲啐了一口,伸手猛一拍自己的脑袋。真是没志气的丫头!那家伙有什么好?
想来心中竟有些闷闷。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御马棚,一匹匹精良宝马竟是盐胡草原上也难得一见。鬃毛亮泽,眼风凌厉。心中的不快一扫而光,少女的眼睛突然明亮起来。
一个有眼力的马倌看见岩莺腰际的玄灵玉佩,立刻识出了来人的身份,赶紧拜了下去:“公主千岁!”其余人一惊,也随之拜下去。岩莺却并不看他们,只在马厩间来回穿行,细细打量着每一匹马儿。过了一会,才转头问那仍跪在地上的马倌:“我要一匹这里最烈的马,是哪个?”
听公主这样一说,马倌为难起来:“回公主的话……那最烈的‘龙骓’是皇上的御用之物,大宛国尊贵的贡品……”岩莺却全若未闻,仍然没有停下步子。走向马棚的更深处,突然——顿住,屏气凝神,一时竟无法言语。
在御马棚的最里间,一匹苍色的骏马赫然眼前。首高八尺,龙颅风膺,昂举若凤。毛中隐若鳞甲,锃亮的毛发亮若星辰,高贵如日月。她自恃阅马无数,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极品。岩莺跑过去,就连呼吸也因激动而显得急促起来:“我就要它了!马倌,给我牵出来!”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要去拉开那马厩的门。
跪在地上的所有人都一齐站起来制止,焦急道:“公主,不能啊!”为首的马倌冲上去,跪在岩莺面前,哀求道:“公主,求求您了……‘龙骓’性子极烈,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奴才们就是有一千个脑袋也赔不起啊!”岩莺怒了,一脚将那马倌踹开,喝问:“狗奴才,叫你多事!你不牵我自己去!”身后的其他马夫也冲上前跪下来,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一个是帝王的亲生妹妹,一个是帝王最爱的“龙骓”宝马——无论哪一个有半点闪失,都是死罪!
又有人要上前去阻拦,岩莺立时抽出马鞭,当空一横:“不怕死的就来拦我试试,今天我倒非要骑上这‘龙骓’!”说罢,闪电般的打开门,那龙骓受惊,腾空跃出。岩莺拉住缰绳,翻身跳上马背,马夫们惊慌让道,看着那青色和红色远去,终是无计可施。
龙骓的速度迅疾如风,果真是一日千里的良驹!岩莺正得意,猛拉缰绳,却发现那青马丝毫不受她的控制。马背上长大的公主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她俯身抱住马脖子,夹紧马肚,龙骓却仍然向前猛冲,伴着惊心的嘶鸣。
“快去禀告皇上!快!”被踹到在地的马倌吃力地站起来,向身旁的马夫急急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