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州城中。
大司马不擅长用兵打仗,就崖州战事,都打成了这个样子,但是,对于调配粮草,安民抚军,保证后勤,保证后方整整有条,这却是自己的强项。
现在可是赶鸭子上架啊。
可是,崖州城前,那些幽州军士,挖得沟壑纵横,虽然说他们无法破城,但是,要将那些躲避在其中的敌人肃清干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战事,就僵持着。在这样的战争中,必须有人打破僵局。
曹司马叹息,自己到崖州,已经这么多天了,太子在朝廷之中,压力可想而知,天启,是很难再派兵支援了,只有等待并州方面的情况,林州,看样子是不能指望了。
估计林州的军士,锐气已经被打没了。而宋将军的态度,也变得非常暧昧。
很可能,他和六皇子,达成了一些交易。
与其坐而待亡,不如起而承之,大司马打定了主意——决战。
虽然,他同情六皇子,但是,大唐的天空,只能有一个君王,二子挣嫡的事情,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每一次,都给王朝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他不容许这样的情况发生。现在,可以与太子争的,只有六皇子,为天下计,六皇子必须死。否则,就算六皇子不愿意造反,那些想夺取功名的王侯将相,也会逼着六皇子造反以得到自己想得到的而太子无法给的功名利禄。
这是人的本性,没有办法。
天启,有消息传来,大司马一看,顿时变色,吩咐:“准备决战!”
大司马有一点慌乱,事情非常出乎意料的。
天启,竟然出了这种事情,六皇子的儿子和妻子,竟然被杀多日,无人发现?
他有点点不敢相信,但是,这确实铁一样的现实。
想必现在皇上和大将军,都在狂怒状态吧?
或许大唐,又会腥风血雨了。太子好不容易操作了一下朝政,这下,可能又被剥夺了。
这是对大唐的挑战,皇上和大将军,绝对不会允许这事情的。
这事情,用意极深,一方面,是在试探皇上和大将军底细,另外,最重要的一方面,是在给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两个人,造成不死不休的死结。
“赶快结束战斗,赶回天启,皇上,现在是用人的时候。”大司马下定了决心。
跃马,一片死寂,城内,除了据守的几百军士外,就没有人了。
原来的居民,已经流亡,背井离乡。
大青山上,山贼的实力,越来越大,人数,也越来越多。
风凌晚亲自练兵,他们山贼,不能再与原来一样,成为别人的牺牲品。
崖州城外,六皇子,项先月,韩起等几个将领,坐在一起。
这不是营房,而是崖州城外的战壕。
“该收网了。”六皇子轻轻的说,“春天来了,打完这仗,回幽州,不可误了农时。”
有羌地的凤翔鬼面雕,幽州的云鹰,从天上飞起。
“这仗赢了,那么,至少今年,汉唐无力犯幽州。”韩起说,“毕竟,汉唐现在要处理的,是南方,柳将军一死,那些被汉唐打趴下的国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
“在汉唐看来,我们都是大的反贼。”项先月说,言语之间,充满了戏谑。
六皇子叹息,他们,有办法选择吗?
最初的时候,不过是想活下去,保护一下幽州百姓。
可是,渐渐的变成了汉唐的敌人。
“假如,当初如果你不在军中,或许,羌人退了,幽州就会和平。”项先月对六皇子说,“假如太子不亲政,说不定也有和平。这是太子自己造成的,他根本就无法理解白辕和柳致远他们,他不相信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白慎没有说话,确实,自己母亲,是他们的师姐,他们手握重兵,能不猜忌,他根本不明白,自己义父的想法,很想自己继承他的事业,为汉唐威震四野,庇护汉唐百姓,守护汉唐江山。
但是,猜忌,让这个哥哥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他,并不甘心成为牺牲品。
有军士匆匆而来,说有人来见。
单人匹马,在战壕中奔驰,一头冲了进来。
“赵大人?”韩起一看,顿时惊呆了,这个风尘仆仆的人,竟然是当初的御史赵大人。
“赵兄?”项先月感觉有点迷茫。
赵南风上气不接下气,那张胖胖的脸上,尽是汗水,他没有理会项先月。直接对六皇子说:“六皇子!请节哀。”
难道皇上驾崩了?这些将军们的心,一下吊了起来,皇上驾崩了,那会天下大乱啊。
“六皇子,六皇子妃以及两位皇孙,不知被和人所杀。”赵大人说,“我一听到这信息,确认以后,就即刻来崖州城外,不敢耽误。战事,会有大变。”
六皇子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赵大人低下了头:“六皇子,您的妻子和孩子,都被杀了..”
“笑话,”六皇子说,“你一定是弄错了,我父皇未死,义父也未死,谁能杀我的妻儿呢?就算太子想杀,也只有想一想,绝对不敢。”
“千真万确,”赵大人说,“我当心军情有变,赶紧过来。”
“拿下,”六皇子说,“重新考虑一下方案,说不定有人料到了我们的方案,怕我们不发动,等不及了,用这种荒唐的话来激我们。”
有军士虎虎而立,是呀,决战当前,你随便过来,宣称人家主帅死了妻儿,这,可恶。
项先月摇头:“赵兄不会骗我们,或许有诈。”
“千真万确,”赵大人叹息说,“我怕有诈,听说台州的墨先生也在京城,我特意请他去了现场,墨先生的秘法,是错不了的。”
项先月点点头,问:“墨先生知道是何人所为吗?”
白慎突然冲了出来,一把瞅住了赵大人的衣襟,说:“墨先生说了什么?”
“墨先生说是太子妃以及两位皇孙。”
白慎一下瘫下来,突然,他一跃而起,飞身上马,吼道:“我回天启!我要看看,谁敢杀我的儿子和妻子!”
他纵马往天启方向狂奔。
“你这是羊如虎口。”项先月在后面呼喊。
“我就不信这世界上真没有公平正义了,你要当皇帝,我让给你就是,你为何杀我妻儿子女!”
白慎怒发冲冠,如一头雄狮,咆哮。
前面的军士,根本就不敢靠近。
“冷静!”项先月纵马追了上来。
白慎没有理会他,他的眼睛已经通红,牙齿不停的颤抖,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愤怒了。
“天下,真没有公平正义了?”白慎在怒吼,仰天长啸。
他抽出了腰刀,一折为二,“我白慎不能为妻儿报仇,誓不为人!”
他在发誓。
韩起跟在后面,摇摇头。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跟着你。”韩起带着一队亲卫,跟了上去,说,“我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你要为你妻儿报仇,就是要杀皇帝,我也动手。”
项先月瞪了一眼韩起,这不像话,这不是让白慎更加愤怒吗?
“好,“我的亲兄弟杀了我的妻儿,而你们,却为我报仇,”白慎挺起胸膛,长叹一口气说,“我,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当然是不幸。
更加不幸的是,韩起走近了他,对着他的头,一棍子敲了下来。
白慎一下没有知觉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大家都站在他的身边。
“你这个傻瓜,”韩起眼睛中,含着泪水,他紧紧的抓住白慎的手,说,“你哥哥敢杀你的妻儿,为什么不敢杀你呢?你去送死,谁还能为你的妻儿报仇?”
“他们,不会白死的。”呼延浩也在保证,“我们在,谁杀了你的妻儿,我们都会砍下他的头。”
“你坐镇崖州,”项先月非常冷静说,“我保证,朝廷一定会为这事情后悔的。”
白慎,他点了点头。
他站了起来,努力让自己微笑,但是,笑容中的凄苦和悲凉,是掩饰不住的。
“我已经好了,别当心我。”六皇子说,“作恶的人,总会付出代价的。”
他沉声说,“既然,这个帝国已经腐烂到这种地步了,那么,我就亲手葬送我父辈建立的帝国吧。”
他的态度,冷漠而又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