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几天,我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我的心里开始产生越来越多的疑问。究竟谁要绑架露雪?绑架她的目的是什么?仅仅为了拿回安装在露雪腿中的记录仪,犯得上冒这么大的风险吗?还是露雪查到了他们的什么秘密,他们要杀人灭口。可是经历了断臂之伤,露雪还会对李上校有所保留吗?那么是因为露雪所知晓的核心机密?敌人要的是活着的露雪,但是免不了要对她百般折磨。我一遍又一遍脑补小时所看过的有数的革命先烈故事。敌人会不会用老虎櫈、竹签子、辣椒水,会不会把她的骨头全都敲断,会不会QB她啊?还有她肚里的孩子会不会……不能再想下去了。太可怕了。
我想起了吴司令,于是问陈炜:“司令现在怎么样?”
陈炜叹了口气,“对司令的调查已经结束了。没有查出任何问题。但还没有恢复他的工作。”
“我能去看他吗?”
“好,我给你联系。”
程序测试已经结束。专案组也迁回城内。陈炜开车将我送到吴司令的家门前。“怀雨,我不进去了。就在这里等你。”
我走上将军门前的台阶,敲开了房门。半年不见,二老竟好像老了十岁。三人相视默默无言。我之所以来,是因为我必须来。但我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即便有千言万语,此刻又如何表达?
我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悲从心来,不觉掩面而泣。
“你起来!”将军说道,“男儿有泪不轻弹。”
夫人拉起了我,抚摸我的面颊,“孩子,你受苦了。”
我没有在他们家里待太久,以免徒增他们的伤感。临走的时候,夫人拉住我的手,“你能常来看我们吗?”
“伯父、伯母,我会的。”
从将军家出来,陈炜问我,“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去找露雪。”
他看着我,“我们已经找遍了。你如何去找?”
“我不管。我会用我的方式去找。”
“也许她已经遇害,也许永远找不到。”
“如果找不到,我就一直找下去。如果找到她,我会用我的一生去守护她。”
我回到学校时,学期已接近过半。依靠李上校亲自给我出具的一份评价极高的鉴定,我免于留级。虽然离开部队的时候,我已经理了发、刮了胡子,但所有见到我的人还是都吓了一跳,包括同学、老师。他们都惊讶于我的瘦弱。
大姐也惊讶于我现在的样子,“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没有多做解释,她就没再问。我明显感觉到她对我不像以前那样亲近。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形之下,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但我已无暇顾及。
我离开莫氏企业住到了学校。我的电脑、VR200的存储器以及露雪给我的伪装内衣在我被调查期间都已被扣押,尚未返还。银行账户也处于冻结状态。而身处莫氏企业顶楼那间空荡荡的屋子总会激起我过多的回忆。
我已经落下太多的课程需要补上。而且我也需要恢复身体。不论是为了我心爱的露雪,还是我的亲人、朋友们,我必须振作起来。
在学生会里,申勇寒暄间随口问起露雪的近况。我按照预先想好的答复他,“她最近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执行一项任务。”
“有多远哪?保密的吧!”
“她没告诉我,只说是一个雪莲花盛开的地方。”
后面的一个月中,我几乎跑遍了事发地附近的村庄和所有医院,结果自然一无所获。每一个我见到的人都告诉我,早就有人来查过了,而且不只一次。我也去了车祸现场。那里早已草木葱郁,了无痕迹。一种越来越强的无力感笼罩了我。我真的要一直找下去么?
我也曾想到通过网络求助。可是这是一个严格保密的事件,怎么可能允许我发布求助信息?我其实应该懂得,我的露雪并不是像普通人家走失的女孩那样不被关注,而是一直处在强大力量对抗的漩涡中心。但越是这样,我越是感到无能为力。
五一节,我再次接到香凝的邀请。我问她:“有什么事要我做吗?”
她回答:“只是想跟你聊聊天,叙叙旧,不可以吗?”
我该不该去呢?如果露雪知道,肯定是不高兴的。但是她与香凝之间的误会有那样深,她们之间的这个结是不是应该我去解开呢?于是我说:“那你这次还能不能再给我买次飞机票啊?我现在变穷了。”
“当然可以啦!小Case嘛。”
依旧是薇娜来接的我。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欲言又止。
“怎么啦?比以前更苗条了是吧!”我说。
路上,我看着她的长西裤,“薇娜姐,怎么天暖和了,你反而穿长裤子了?”
她笑了,“真高兴你还没丧失幽默感。”
我问:“薇娜姐,当时你给我发短信说的香凝身上的淤伤是怎么回事?”
她看看我,“你怎么会想起问这个?事情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相信香凝不会在意的。”
“薇娜,”我说,“是不是因为露雪出事了,你才这么想。但她并不是死了,而只是暂时失踪了。如果哪一天露雪回来了,香凝仍然会在意。”
“当时我只是看她额头上有伤,但我从来没有问过她。”
我在一间会客室里见到身穿职业装的香凝。“欧阳姐的事,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希望你不要太悲伤。”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称呼露雪为欧阳姐。她表现出大家闺秀的良好素养,没有刻意回避这个话题,而是恰到好处地表达慰问。
“谢谢你的问候!”我说,“不过欧阳现在并没有确切的消息,所以还没到我该悲伤的时候。你说是吗?”
她笑了笑,“是啊!”
我观察她的额头,并没有看到碰伤的痕迹。看来她当时伤得并不严重。
“在看什么?”她问。
“我听说你被欧阳调查的时候额头弄伤了。是她打你了吗?”
“那她是怎么说的呢?”她反问。
“我想听你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