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幽冥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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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我家有个醋坛子

入夜时分,一辆黑色本田CRV,缓慢驶进了狭窄的乡间公路。

铮亮的疝气大灯,沿颠簸不平的难走土路,笔直照出去很远,让视线里的窗外景致格外清楚。

笔挺高大的白杨树,临路延伸的小河,以及一眼望不到头的翠绿农作物。

此时,在城里休息一夜,又熬过整个白天的万念白,正赶往乡下老宅,去迎接每年农历八月初八,准时到来的死亡之约。

车被开得极慢,因为他在不停思考着问题,有时紧随阎魔赤炎剑,急速飞升在昏暗的幽冥天际。

还有顷刻间分崩离析,猛鬼那巨大的黑色煞气,以及阎云熙的俨然轻笑,和很快会出现面前的血红太岁的凶脸。

小路越向远处延伸,万念白的心被揪得越紧,几乎到了精神恍惚的地步,漫无目标驾驶着车辆,早已忘记了该去往何方。

突然间,一个黑影敏捷地窜上了公路,有恃无恐挡在车前50米。

这把万念白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回过神紧踩刹车,等到完全停下,细看对方,居然是一条白尾银狐。

她前肢支撑身体,后腿坐于地面,动作悠闲自在,大尾巴时不时晃动几下,根本没有半点怕人的样子。

不用多说,从容挡在车前的那条狐狸,就是万念白在祖坟中偶然相遇,并帮忙度过五百年劫难的九尾妖狐,不知她今天找上自己,又有怎样的用意?

耐人寻味的夜,显得那样安静寂寥,在如此宽广的天地间,唯有微弱的引擎声,以及一层薄薄的汽车玻璃相隔。

由于今晚要面对血红太岁的原因,万念白不想与任何妖魔鬼怪多啰嗦,其中也包括这条善恶难辨的狐妖。

他讨厌这样的黑夜、这样的安静、这样的时刻与空间。

人和妖之间还在对峙,九尾狐始终不愿意离去,执拗地蹲在原地,不幻化成人形,也不表明来意,似乎只想阻拦万念白继续前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约莫三十分钟以后,他已经变得非常焦急,眼瞅着午夜就快临近,万念白只好重新启动了汽车。

车轮缓慢滚动,等仅剩下几米远的距离,九尾妖狐终于让出了公路,飞速钻入旁边玉米地,身影在绿色帷幔里消失。

虽然躲过了这场不必要的接触,万念白的心里依然七上八下、揣测难安,他想不明白,妖狐继续纠缠的原因,难道是不愿让自己去无谓找死吗?

如果确实如此,对方又有什么目的呢?该不会真的暗含情愫,天理不容爱上了一个人类吧?

这可是切中命门的大忌,万念白无论如何不敢想,也不愿去面对。

车到桥头,不容他再有混乱想法,开过石牌坊,就看见了人字街,万念白把烦恼全抛到脑后,人也开始变得异常精神。

棺材式样的老宅子,依稀透着微弱的灯光,停好车,推门进入前堂,里面却空无一人。

正疑惑不解,后厢房中远远传来了,念小依那悦耳的银铃般笑声,等走近一些,便能听到小爷在讲惊险万分的盗墓故事,但多半老得已经掉牙。

从地狱回到阳间,万念白忐忑了一整天,他思考过太多的烦心事,此时,正满面阴郁愁眉不展。

来到门前,也不等小爷把故事讲完,便阴沉着脸迈步而入。

突然有人闯进房间,绘声绘色的故事只能戛然停止,抬眼看见来者是万念白,又见他脸色非常难看,念小依收起笑容,轻声问了一句:“你回来啦!晚饭吃了吗?”

“嗯……还没吃。”

“那你先等会,我把剩饭热一下端来。”

等念小依快步走出房间,万念白来到小爷的身边,仔细瞧向他略有好转的面色,然后一屁股坐在床沿上。

小爷望了孙儿一眼,闷声不响取出老烟袋,缓慢装入烟丝,轻划火柴,开始‘吧唧吧唧’抽起来。

两人沉默片刻,万念白先开口问道:“小爷,血红太岁你肯定见过吧!他到底长什么样?”

“我怕你被吓倒,他的身高有三米,披头散发看不清五官,裹件褴褛红色法袍,来时鬼哭狼嚎,去时阴风大作。”

“您太小看我啦!这就能把我吓倒吗?”

“那你的脸色为啥这样难看。”见万念白尴尬着没回答,小爷又说:“我与血红太岁斗法几十年,对他早已知根知底不陌生,所以你别就担心了。”

“小爷,您的病没好,这次还是让我来吧!”

“你说啥?”小爷急忙从口中拔出烟袋嘴,双目瞪得如同一对大牛眼。

“别吃惊,更别急……”

万念白刚想张嘴解释,却被小爷迅速打断,他喊道:“叫我不急,也别惊讶,你有哪个本事吗?“

“翡翠佛珠,您不会忘记了吧?”

提到它,小爷不再吭声,低下头继续把烟抽完,随后轻声说:“那是凑巧,当时你得了天老爷的相助,今天我看未必能行。”

他一边敲落烟灰,一边面无表情看向孙儿,似乎想从万念白的脸上,找到自己忧心的答案。

“不会,翡翠佛珠曾在危险关头,救过我好几命。”

“可我总是不放心。”

“只要你说出,每次血红太岁来老宅,您是怎样对付他的,保准没事。”

“拖到天亮鸡叫。”小爷顿了顿,接着说:“将所有门窗都贴上驱鬼黄符,沿屋倒一圈黑狗血,再到处泼洒雄黄酒。”

“这太容易了。”

“慌啥!我还没说完。然后躲在屋中不停摇铜铃,注意任何响动,不要让阴风吹开门窗,其它什么也别管,只等鸡叫头遍……对啦,驱鬼铜铃还在你哪儿吧!今天把它带来没有?”

万念白憋红脸犹豫半天,才小声回答道:“驱鬼铜铃没了。”

“没,没了!你把它落在什么地方啦?”

“不是,被我炼碎了。”

在小爷冰冷的目光下,万念白把在炼狱中偶然碰上老和尚,他如何教会自己法术,如何指导去炼化法器。

自己又如何忍不住诱惑,一而再再而三,把一件件好端端的宝贝,相继冒险投入了金色香炉,虽然得到一把非同凡响的阎魔赤炎剑,其它东西却全部炼碎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就在万念白说到,与阎云熙狭路相逢炼狱第三层,遭致对方的突然袭击,自己怎样有惊无险躲过,随后被迫去往慕容庄,又怎样幸运逃出七星鬼阵,帮人解了燃眉之急的时候。

念小依突然板着脸闯了进来,她气囊囊地走到面前,把端饭菜的餐盘,死劲往万念白的手里一塞,快步回到远处椅子上坐下,故意把脸转向门外。

见她毫不掩饰生气的神情,万念白就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对方必然在门外待过很久,把他和阎云熙那段非同一般,而且参杂着各种情愫纠缠的经历,完整收入到不应该听见的耳朵里。

其实事情本身,并没有过分暧昧的情节,然而女人天生是喜欢吃醋的动物,尤其像念小依这样多愁善感,自尊心特别强,眼中必然不容沙粒,所以生闷气在所难免。

万念白又不是一个会哄女孩子的人,此时想不出补救的办法,只好无奈看着念小依闷闷不乐,暗中醋意大发。

小爷却对这段经历很感兴趣,尤其是手刃厉鬼的那一段,以及阎罗王的宝贝千金,阎云熙的姿色漂亮与否,因此他反复问个不停。

不敢节外生枝的万念白,只好装聋作哑,吱吱唔唔着低头吃饭,他心里很清楚,在这个危机时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有位醋坛子陪在身边,低级错误绝对不可以再犯。

最后被问烦了,无可奈何的万念白从怀中,掏出阎魔赤炎剑丢给小爷,想以此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接过已经面目全非的短小匕首,小爷先是愣住神,遂即冰冷下面孔,皱起眉头大声骂:“你个兔崽子,我以为炼化的什么,原来只是这么个小玩意,你还不如,直接把小爷气死得啦!”

万念白大感意外,一边咀嚼满口食物,一边吃惊抬起头,夸赞道:“您是没见过它的威力,这把小匕首可不得了,厉害着嘞!”

“什么狗屁东西,只有尺把长,再厉害能到哪儿去,你别想蒙我老头子。”小爷依然没好气地说。

‘咔哧’一声咬口大葱,再蘸上臭气袭人的黄豆酱,万念白活灵活现说道:“你老别不服气,这东西凶猛的很,可以讲遇仙诛仙、碰鬼噬鬼,连天王老子都不怕。”

“就吹吧,你小子平时不这样啊!”

借此机会,万念白朝着念小依的背影,向小爷忙眨眼睛又怒嘴,对方先是一愣,随后很快明白了用意。

‘嘿嘿’坏笑两声,不轻不重责备道:“我就知道你个兔崽子有事,要不然那会扯这些‘王八羔子‘,但我可告诉你,咱家小依是好姑娘,如果敢辜负她,看我怎么扒你一身皮。”

“小爷,您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

“好啦!咱们不扯没用的,你快吃完饭,把对付血红太岁的计划,跟小爷详细说说,我好给你出主意。”

“我的计划就是没有计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血红太岁今夜敢来,我必然将他打个魂飞魄散。”

“吹上瘾了吧!知道他到底有多厉害吗?”

“知道,但是我……不……怕。”万念白把’不怕‘两个字,故意拉得老长。

“还越说越离谱啦!”

“您瞧好。”说完,万念白催生出意念,欲控制阎魔赤炎剑进行精彩表演。

谁料,它只是剑身发出耀眼红芒,却并没有凭空飞起,而星光璀璨的星空上,大团乌云正滚滚飘来,同时刮起一股徐徐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