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无言的栀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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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执迷

为什么把车开来了这里……

在这里开始,在这里结束。曾经的花店门口,他不敢驻足。

第一次见面的印象,在他心里的也许远不如她心里的深刻。而最后一次见到她,成为失眠的理由和在噩梦里流泪的画面。

他为什么又来到了这里……

“篮球比赛那天你说要特别感谢的人是谁啊?有粉丝上传了和你的合影,那么多白玫瑰是要送给谁啊?”

以为可以恨她,可是系着的红线,他一直没有剪断。

小爱……他最爱的名字。

“我还是第一次来小爱家呢……”

赵雨晴边说边四处看着。这个虽然小但是布置得很整洁别致的房间,就和主人一样让人感觉清新自然。

从林小爱走进厨房到端了两杯花茶走出来,方子皓充满怜惜的目光一直看着她。小爱,你还好吗……不用问也知道了。

她明显瘦了,眼窝是陷下去的,眼睛是没有神采的。最后一次见面时的红玫瑰,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就像喜爱阳光的樱花,纷飞散尽后留下焦黄的残缺花瓣。

“谢谢方医生方太太来看我……”她的笑容有些生涩,她的手语有些无力。

“雨晴前几天已经出院了,今天晚上我们出来散步,就过来看看你……”

“是啊,我们还去超市买东西了,给你带了点过来,快看看!”

方太太看上去精神焕发样子让林小爱感到了一丝安慰——太好了,他们没有离婚,他们已经没事了……

林小爱打开了那个包装袋,上面的是几袋进口的零食。

“这些都是我平时很喜欢吃的,小爱你也尝尝。”赵雨晴介绍道。

下面还有两罐花茶,紫藤和樱花。

“上次和你一起喝过的樱花茶我最近经常喝呢,子皓说你也喜欢紫藤花的。”

是的,她曾经忘在他车上的,他曾经也陪她去买过的。

这一份来自朋友的关怀令她感动。可是除了“谢谢”,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茶杯里飘出了淡淡花香。

“好香……”赵雨晴抿了一口,心里赞叹她真是懂得生活的女孩。

而林小爱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一顿饭,好好喝上一杯茶,好好选一束花。她已经回不去从前的生活,已经在寂寞中变得更“沉默”。

同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还有方子皓,直到刚才车开进小区的时候他还在犹豫到底该不该来。

在她的故事里,他一直是个旁观者。她的寂静和欢喜,她的痴心和绝情,他默默欣赏,默默陪伴,默默心酸,默默哀伤。

他后悔过。

自己就是一个“帮凶”,拆散了一对相爱的人。

不知所措。

如果这是她千方百计要的结果,他还能怎么做。

“子皓,你帮我翻译一下啊……”赵雨晴推推他。

原来他走神的时候,林小爱正在用手语说话。

“方医生方太太,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下个月我爸爸就会回来接我一起走……谢谢你们一直那么照顾我。”

谢阳一个人回到了这里。

上楼的时候他第一次想,要数一数到底有几格台阶。

一年多前那个女孩是怎样把醉酒的他扶上了楼……每一步,她都挽着他的手。每一步,她都在他的身旁。

忘带的钥匙打不开的门,相对而坐的走廊昏黄的灯……她听着他说“胡话”,看着他做“错事”,一直,都陪着他。

这里,就像是避风港。那晚,他睡得很踏实。她已经存在,他的心里。

现在,还是这条走廊,还是这扇门。

没有了那个坐在门口的女孩……曾在别人都找不到他的时候找到了他,在别人都误会的时候还等着他。

“全世界我只怕你一个人误会,全世界我只想见你一个人。”

即使现在,也是如此。

可是现在,她已不见。

打开灯,他愣在门口……眼前已经不是他离开时的样子。

倒在桌上的酒瓶没有了,洒落在地上花瓣没有了,房间又收拾得干干净净了,沙发上的抱枕又排得整整齐齐了。

他看呆了……他反应过来。

“小爱!”

终于叫出声来的名字。

“小爱!”

他冲到了厨房。

每次回家见到她围着围裙站在那里……

“小爱!”

他打开了卧室的门。

她常常会坐在床上把衣服一件件叠好……

“小爱!”

他最后打开了洗手间的灯。

她每天临睡前站在那里换好睡衣的样子……

可是,洗手台旁边她用的那把梳子呢?

他又回到客厅拿出茶几下面的收纳盒,她写过的卡片呢?

他又回到卧室打开衣柜拉开抽屉,她的衣服呢?

小爱……

哪里都没有她。

她已经不住在这里了。

留下了来过的证据,带走了她带来的东西……

床头柜上的合影,她没有带走。

他看着照片上的她,笑得那么美。

照片旁边放着一个粉色小花的钥匙扣。那是樱花,她说喜欢的。

把这串钥匙放进她手心的时候,交给她的还有他的爱。她没有带走的……可是每个角落里,都有她的影子。

谢阳“回来”了,林小爱“出走”了。他们不过相差了十个小时而已。

打开门,她看到的是满屋狼藉,看到的是寂寞成灾,看到的是早已枯萎的白玫瑰……这么多,该是有几朵。

那是属于她的礼物,她知道。

他再也没有回来过,她知道了。

一瓶一瓶,一罐一罐,她握到了他的指纹……“哐嘡”一声没有拿稳的杯子,就像白色情人节砸碎的梦。谁把谁灌醉,谁让谁心碎,碎了,就再也拼不好了。

一朵一朵,一瓣一瓣,她心疼地捡起来……终于看到铺着的花瓣下面,是他送给她的另一份礼物。已经过期的机票,没有兑现的旅行,没了,就再也没有了。

“谢阳……”她默默念着。

他开门进来,“我回来了”,他走过来……

他站在厨房门口看她,“好香啊”,他走过来……

他看着换好睡衣的她,“公主要睡觉觉了”,他走过来……

“谢阳……”她只能默默念着。

床头柜上的合影,她没有带走。

她看着照片上的他,笑得傻乎乎的。

她留下了那个粉色小花的钥匙扣。她再也用不到了。

她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她提起自己的行李箱。

第一次走进这里,最后一次关门离开。

最后一眼,无声告别。

开车来的路上,他看到了今晚的月亮。

走到她最喜欢的阳台,他多想陪她欣赏。

就是在这里,就是在这片天空下。

「星星好美……是不是有些太美了。

星星,那么我先告诉你。

我叫林小爱。

我很爱一个人。

他叫谢阳。

我很爱很爱他……就像你爱月亮一样。」

某一个夜晚,某一个愿望。

谢阳,你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