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无言的栀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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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失措

拍摄了半天,终于可以给她打个电话的时候,听到的却是方太太的声音。方太太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又去他们家了?为什么没有事先告诉他?而她,到底知不知道方医生喜欢她,会不会也有一点点喜欢方医生?

终于电话要交给她的时候,他却被导演叫过去了。毕竟还在工作中,毕竟不是那么自由。他只不过是想和她说,“吃过晚饭了吗”“小爱我想你”“明天晚上我就回去了”。他只不过想听到她的“嗒”,“嗒嗒”,“嗒嗒嗒”。

回到镜头前的谢阳,不用“演”就很悲伤。只有Tina注意到了,他刚才在角落里拨了一个电话。只有Tina看出来了,她曾经很熟悉的他的心情。

听到他切断电话的声音,前一秒的兴高采烈和后一秒的失落,那么明显地写在林小爱的脸上。怎么了?方子皓心里也一沉。是这样啊,赵雨晴了解了。

心不在焉的林小爱想快点吃完饭回家。虽然回到家,也是一个人。虽然一个人的时候也不能随时和他联系。和他在一起,她的大部分时间在等待中渡过。等他的电话,等他的消息,等他回来。

她愿意等。

断断续续的雨声,下了一天了还没有停,却是MV拍摄需要的“好天气”。助理们已经拿好了毛毯,等导演一喊“咔”就送上去给男女主角。听导演说着剧情,Tina点着头,谢阳一脸木然。

他想回家。

雨声的意义。

林小爱喜欢下雨。在雨中遇到的阳光,是难忘的。

毕业那一晚他突然到来,雨夜的花店里她被喜欢的人夺走了第一个拥抱……

不确定的日子里经历过的心情,雨夜的车里他说和喜欢的人才可以这样在一起……

夏天里断断续续的雨点,一个又一个雨天,一个又一个雨夜,他们相守在一个叫“家”的地方……

她相信雨后的太阳更明亮。

可是雨后,也可能是乌云密布……

不过是错过了一个电话,为什么会那么不安。

“小爱,这个汤太好喝了,你也喝一点啊!”赵雨晴说着就拿起林小爱面前的碗。

她连忙摇手想说“我自己来,方太太。”

“今天多亏你帮忙”,她帮她盛好了汤。

她伸出手去接的时候,电话铃又响了。

赶紧站起来的林小爱,停在半空中的手同时放开,“啊!”在赵雨晴喊声中整碗汤洒在了她们的手上。

“小爱!”方子皓一惊。

林小爱完全顾不得被烫到的手,冲到了电话旁。

“雨晴,你没事吧!”方子皓握住了太太的手,“快用水冲一下……”他推着轮椅带她去了洗手间。

“……没事,不烫的……”

细心的丈夫,帮太太冲干净了手,擦了些药膏。

她微红的手背并无大碍,她任他照料自己,像照顾一个病人……

烫到她的不是别的,而是他的那一句,小爱。

感觉到异样的不是她的手,而是她的,心。

他关心自己的太太,也担心为了一个电话“义无反顾”的林小爱。她的表情,听到电话铃的反应,转身而去的样子,她眼中好像已经没有了其他的一切。

一个柔弱的女孩,一个天真的小妹妹,怎么就突然变得那么不理智。

好像也烫在了他的身上,留下一道痕迹。好像他也觉得疼痛,不知是哪里。

回到座位上,看到的是林小爱更沮丧的样子。

“小爱,你快去洗一洗吧……”赵雨晴提醒。

“……”她站起来。

围巾的角上,衣服上,原来也都沾到了。

“不好意思……”她低着头走了。

妈妈的突然来电,为了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小爱,我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个硕士,之前被派去国外考察马上就回来了。我们约了下个月十四号一起吃晚饭,到时候我再把时间地址发给你。乖女儿你好好准备一下……”

妈妈好像很高兴,所以才迫不及待打电话给她。妈妈好像很激动,所以一讲完就马上挂了。容不得她“说不”,甚至连让她反应过来的时间都没有。

镜子里,不知所措的她举着被烫伤的手,看着沾着油渍的衣服……那么狼狈。

天知道,各种情绪都打翻了,以为已经沉淀下去的心事又涌了上来……那么糟糕。

眼眶里盛不下的泪珠,偷偷下了一场雨。

心里装得满满的话,可以讲给谁听。

“对不起,方医生方太太,我想先回去了。”

总是最有礼貌的她,却忍不住先退场。

“……”

方子皓和赵雨晴,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因为家里有点事……”

总是想得最周道的她,却忘记了自己解下围巾后的秘密。

方子皓“翻译”给赵雨晴听。他们的目光都避开了和谢阳有关的印记。

“……好啊,让子皓送你吧……”想撮合他们的那份心,其实才最违心。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她有些后悔了,她不该来的。

“外面还在下雨呢……”他想送她,不只是因为担心她。

“……我不是住在自己家。”她没有不好意思承认,她已经属于另一个人。

“那我送你到……你方便的地方……”他真的不放心,让那么反常的她一个人走。

被雨淋了好几场,终于可以休息了。谢阳蜷坐在角落里,裹着林小爱送的围巾。会令人产生冲动的,除了酒精还有大雨。

特别想找一个人拥抱的时候,雨夜的花店里,她在。

特别想念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感觉,雨夜的车子里,她在。

他爱上了她,不知不觉。对她的感情,越来越强烈。对她的爱,越来越放不下。

在他的心里她就像雨后彩虹。

可是雨后,也可能都没有……

看着Tina和男配角的戏,那么栩栩如生。

——要在两个男人中选一个,若不是亲身经历过,他也许不会批评这个很“俗”的剧情。

再也不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被别人抢走……

再也不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和别人拥抱在一起……

再也不要背叛,再也不要分开……

现场的灯光太亮了,外面的雨声太吵了,走来走去的人太晃眼了……

他觉得累了。

一夜不睡为了看她,并不疲惫。

一个电话找不到她,却很颓废。

他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他怎么了……”Tina看着谢阳。

他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从刚才开始,就好像心事重重。

“Tina,这个镜头你随便说几句话就好了”,导演说。

“好的……”她回到了雨中。

一声“Action”,如果可以倒带回去……

“原来……感动和爱是不一样的。”

女主角和男配角,相拥只是为了告别。

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男主角……

她猛然回头。

一声“咔”,切断了以假乱真的心情。

可惜,往事再没有机会重来。

戏如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