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无言的栀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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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雷雨

雷雨带来了夏天。

“是方太太啊,好久不见了!”

不知道那阵风吹来了赵雨晴。

“你好……是啊我很久没有来了呢,这是带给大家的下午茶点心,请帮我分一下啊。”

她的想法很周到,她的笑容很亲和,她的举止很贵妇,她是年轻的小护士们羡慕的方太太。

“方太太真客气!那么想着我们……我替大家谢谢你啊!”护士接过蛋糕盒,“方医生刚刚到对面楼里送材料去了,可能直接去吃午饭了……”

“没事,我打电话给他。”

赵雨晴拿出手机,走到了窗边。从昨晚开始下雨,一直到今天中午还没有停。自己冒那么大的雨来医院,不过是一时兴起想陪丈夫吃顿午饭——因为已经整整一周,她都玩到很晚才回家。

住在一起,聚少离多。但她是很爱丈夫的,至少以前是。

很多年前,赵雨晴曾是这个医院的护士——因为他是医生,所以她做了护士。

那时,她和他并不在同一幢楼,但她常常会去找他一起吃午饭。因为他们曾是高中同学,旁人也不觉得奇怪。她喜欢他,本来就不奇怪。

而她的小小私心他不会想到——如果她在,他就不会和其他女医生或护士一起吃饭了。

那天,也是一个大着雨的中午。

“还不去吃午饭吗?”她敲敲他的门。

他放下手中的书,“伞借给同事了,等他们回来我再去。”

“等他们回来了病人也来了,你又要不吃午饭了啊?”

他经常会忙得没有时间吃饭。

他还没有回答,她就把便当盒放在了他的桌上。

“我刚才来找你的时候已经在楼下听说啦‘方医生真好啊把伞让给我们’‘方医生真是个好人’……”她学着其他护士的声音,他听不出醋意。

“所以我就去买上来啦!”

他这才发现,为了帮他去食堂买午饭,她走了一个来回身上已经被雨打湿了。

这个有些心机的小举动,他只觉得很感动。累积了很多这样的小感动,不知不觉她已经“靠近”了他。

一起在办公室吃了午餐,被回来的医生护士们看到,被称赞为爱心便当。

“我送你过去吧”——他第一次提出送她,就是在那天。

明明有两把伞了,她却挽住了他——他们第一次撑同一把伞,就是在那天。

他们很自然的就在一起了——被这么认为,就是在那天。

而今天,她突然很想给丈夫一个惊喜,就又冒着大雨来了。她还是很爱他的,在家里看韩剧的时候,她就是这么想的。

虽然,他没有做过男主角做的那些事情,没有说过男主角说的那些话,但她能嫁给他,已经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主角了。

至少以前是。

站在窗边,赵雨晴想着该怎么对丈夫说。“猜猜我在哪里?”是不是有点傻?她自己觉得好笑。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美”的画面——从对面一幢楼里走出来的,是她“从小”就喜欢的人,从还是英俊少年的他,到披上白大褂潇洒不凡的他,到充满魅力的成熟的他……迷蒙的雨帘中,她一眼就认出了他,她的丈夫。

还有一个女孩。

他们撑着一把伞。他走在左边,她走在右边。他左边的肩膀几乎就是淋着雨,为了右边的她可以安全地走在伞下。

他们保持着距离,他们面带微笑。他对她说着话,她点点头,或者摇摇头,或者用双手划着美丽的线条。

她是林小爱。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花店没有了,赵雨晴再也没有见过林小爱。

“小爱,怎么还没有去吃午饭?”

送完材料,方子皓去看了林小爱,她就在那幢楼里。以为她应该去吃午饭了,却还是去看她了,他就是那么矛盾。

那么情不自禁。

看到方医生来了,林小爱还是很开心的。其实,他们很少见面。

“早上把伞丢在公交车上了……我等同事回来再去。”

她并不是那么糊涂的人,可是最近,她一直很糊涂。心不在焉,心在哪里。

他“请”她一起去。很自然。

在食堂的门口,方子皓和林小爱“偶遇”了赵雨晴。

“……”林小爱很惊喜——一直把她当做“恩人”,因为,她曾开了花店交给她。

“……”方子皓很惊讶——已经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没有说上一句话的“枕边人”,怎么会来这里。

“小爱,你好啊!”

赵雨晴分外亲热地拉住林小爱的手。

林小爱点点头,笑得很开心。

很无邪。

“我想你了,所以就来看看你。”

赵雨晴那么直白的对丈夫说,当着“别人”的面。

方子皓点点头,笑得很尴尬。

很莫名。

林小爱听着很感动,写言情小说的话,不会觉得这句话肉麻。

赵雨晴挽住了丈夫的手,他是她的。不管在哪里,不管周围有多少人看着。

三个人的午餐。

“小爱,你有空的话来我们美容院看看,生意可好了!”

“又开分店了吗?在哪里啊?”林小爱问方子皓,他是“翻译”。

他没有告诉过她,关了花店是为了开美容院。

“就是……”他怕她不开心,可是瞒不了。“原来的花店那里。”

林小爱有些吃惊,赵雨晴也是——他居然一直没有告诉她“真相”。

林小爱点点头,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最近在忙什么啊小爱?有找别的工作吗?”赵雨晴问完,看着方子皓,等下需要他“翻译”——他也一直没有告诉她“真相”。

“……”只是短短的几秒,林小爱已经有了打算。“我今天早上是来复诊的……”她看到了方子皓目光里的惊讶。“谢谢你方医生,我想我不应该留在这里。”——只有他“听”得懂。

“……小爱是来复诊的”,他在犹豫。

电话响了。

“喂”,赵雨晴接了起来。“什么?这里听不清楚,你等一下……”她走到外面去了。“对不起方医生……”林小爱“说”。

方子皓为什么瞒着自己花店的事,为什么又瞒着方太太自己来医院的事。她觉得,一定是自己给他们添麻烦了。

“小爱……”他想说,这不关你的事。

关谁的事?关于他的心意,他一个字也不能提。

“方医生”,她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不好意思,是我自己要来医院帮忙的,现在又是我自己说要离开,我会和同事们交代清楚的……”

方子皓知道,她做了决定,那么就已经是决定了。

她只是太敏感,虽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是觉得有问题的一定是她自己。

她也确实累了。

心事太重,心在哪里。

“再见方医生,方太太。”

林小爱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再见,小爱,保持联络啊!”

赵雨晴真的不是故意,却又一次“赶”走了她。

“……”

方子皓什么也没有说。

同一把伞,换了另一个人。

夏天总是多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