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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纳木错的爱情

人生就是一场戏,可是这场戏没有机会彩排,也没有机会修订。对于这仅有的一场戏,我们该如何去演?我认为,根本就不用去演,是什么样子就让它什么样子好了,我们所能做的只能是体验与感受。因此此刻,我不计划不设想,不希望也不后悔,什么都不做,只是体验此刻的感受,捕捉此刻的感受。

缘分

有人把我叫醒时,已是下午1点多钟。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看,奇迹出现了,面前站着的,正是前晚窗前一起听雨的女孩,即那日在玛吉阿米遇到的女孩。在这么不真实的环境之中,到处是透彻的蓝,我只感到一阵眩晕,怀疑这是一场梦。可她的微笑又是那么真实。

“你们也是来纳木错?怎么前天晚上没听你提起?”我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前天晚上,你也没有说你是来纳木错啊。”她仍是淡淡地微笑。我拍拍后脑,无话可说。这次再见到她,我不得不相信缘分的存在。此前虽然见过几次面,却很少说话,即使说话,也只是淡淡的几句,改变不了陌生人的习惯。而此次,我们聊了很多,我这才知道,她叫蔡静。她的那个同伴已经离开,现在也只剩她一个人了。她也是因为不甘,就像在绒布寺的我决定独自留下一样,想走完最后一程,不留下任何遗憾。我们就绕着纳木错湖,散起步来。

圣湖传说

我们发现下午湖边的游客比上午还要多,他们大都集中在湖边骑马、玩水和拍照呢。特别是那块刻有“纳木错”三个字的石头,显得更加抢手,大家纷纷付1元钱排着队等待拍照。这是一群只会留念的游客,我不愿同行。还有一群人在半岛上架好支架,想把湖底的白云拍摄下来。我也曾想掬一捧圣湖的水,来洗一洗脸,洗掉尘世的疲惫,洗掉生活的压力,但是看到那清澈蔚蓝的水,心中终是不忍。后来来了一个导游,在那里讲纳木错和念青唐古拉山的美丽爱情故事。我和蔡静都在旁边听得入神,甚至还互相看看有没有流泪。

听了导游的讲解,人群中一男一女两个老外竟跑到一个玛尼堆前双双下跪,面向神湖先是磕头朝拜,尔后激动得互相拥吻;两位身穿红黄色旅游服的小姐,不顾高山反应,手拉手高喊着冲向湖岸,只见她俩边跑边高高举起手向神湖召唤。前者由于镜头太短没有捕捉到,但在相机取景框中,我清晰地看到了奔向湖畔的后者,她俩与金色的湖畔融为一体,使静静的湖畔有了生机。你不得不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些景物,让你没有来由地感动,让你摸不着头脑地震撼。她不动,也不向你故意展示什么,她一直都在那里,但就是会让你觉得震撼。

纳木错和念青唐古拉的爱情传说是那么的动人,念青唐古拉海拔7177米,山脉白雪皑皑绵延不绝,如同一个忠实的守护者,环抱着纳木错,而纳木错则如一个大气的神女,依偎在念青唐古拉雪峰的身旁。念青唐古拉雪峰因她的依偎而显得更加英俊伟岸,纳木错亦由于念青唐古拉相伴而愈发妩媚动人。他们是这片广袤土地上唯一的主人,相依相守,完美无瑕。如果没有念青唐古拉,谁来欣赏纳木错的千娇百媚?如果没有纳木错,谁来仰慕念青唐古拉的万丈豪情?

在纳木错北岸约30公里处有一座山叫保吉山,与念青唐古拉山遥遥相望。当年威严峻拔的保吉山常与念青唐古拉山的爱妻——纳木错窃窃私语、缠缠绵绵,后来,他们生下一个儿子——唐拉札杰。保吉山和纳木错为了不让念青唐古拉山发现唐拉札杰,把唐拉札杰藏在保吉山以西约6公里处的大坝。奇怪的是,纳木错以北地区无论从什么角度都能目睹念青唐古拉山的尊容,可站在唐拉札杰山就是看不到念青唐古拉山。

心有千千结

我问蔡静“你相信这个爱情传说吗?”

她的回答很干脆“信”,我知道只有一种信仰的人是单纯的。在我面前的这个女孩,与上次前往江孜遇到的西安女孩截然不同。

后来她问我“你为什么来西藏啊?”我很奇怪,通常在旅途遇到的朋友都是不问彼此过往的,我也一直认可那样的相逢,不问过往就不用承担任何情感,不会有骄傲也不会有悲悯。“这里的风景很好啊,来看看呗,你呢?”我简短地回答,可是我也清楚,这只是旅行的表面,我没有说真话。

“我是说真的,不用说这样俗套的话吧?”

她真的很聪明,或许正如我曾说过的,每个来西藏的人必然有他自己的故事,因为美景来这里多半都是套话。我愣了一下说“我在旅行之前一直长久待在院落里,几乎与世隔绝,时间久了独居的人就会失去很多能力,比如与人交往的能力。我是一个愿意修行的人,所以忘记了很多大家愿意去做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当缘分来临的时候,无须说过多的言语,两颗心却是那么近,甚至能够猜到对方正在想着什么。

她笑笑,很腼腆。从她洁净的眼眸里,我能读出很多东西。她把双手插进兜里,抬脚踢着脚下的石子。样子像是来自天外没有思想的人,而我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那个导游终于把传说讲完了,游人也逐渐散去。

也许,最完美的故事就应戛然而止,起于此而终于此。如十几年前那一则川藏线上《我和小梅的故事》,过去一直认为小梅过于寡情,她漠然回绝了回到现实生活中与Willy的联系,如今我明白她做的是多么正确,并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滋养你,戛然而止也许会是最好的选择!难道你愿意看到一样美好的东西在现实的土壤中氧化变质,直面自己心碎和神伤吗?如果事实如此,还是让它戛然而止吧,起码还有回忆是美好的。

而藏地最真实最美的童话故事恐怕要算《藏地白皮书》了,在非典时期逃离人大的江西“美眉”傅真在西藏邂逅了香港来的铭基,那时的傅真上大三,铭基是香港的工程师,后来傅真去了英国留学,铭基也因此去了英国工作,这对童话中的公主和王子在现实中结婚了。他们的爱情故事出书了,至今过着的幸福生活。《藏地白皮书》是一本很朴素的书,文笔甚至不如傅真的博客精彩,但有着邻家女孩的温馨。书很特别,里面有大量两人在西藏的日记,让人真实的看到两个在路上的陌生人如何相互吸引,相互猜测,到最后彼此大胆地肯定,勇敢地创造机会,果断地抓住机会。我只愿这个童话故事永远这么美好地延续下去,因为这种真实的、纯洁的、干净的、幸福的爱情实在太稀少了……

为什么那么多人会喜欢西藏,对她念念不忘,一来再来,或者来了不走?是对壮阔绝美风景线的神往?是对神圣的宗教信仰的景仰?还是出于对那些纯洁动人的爱情传说的眷恋?都说在西藏能找到真爱是吗?红极一时的《情断西藏》,摩卡对散兵痛彻心扉的爱让多少人也心有戚戚,但是如果没有那场车祸,摩卡和散兵会是永远的神仙眷侣吗?那份爱真的不会在俗世红尘中褪色变质吗?他们在真实的生活中不会令彼此失望吗?

骏马美人笑平生

我们都默默不语,但都在问自己这样的问题,这是我在她眼睛中看到的。最终,还是我打破了这寂静,问她要不要去骑马。她一下子就雀跃起来,跑过来拉着我的手朝远处走去。我们租了一匹枣红色马,我先跨上马背踩着马镫,然后把她抱上去坐在我的前面,再一夹马肚子,马儿就得到了命令向前冲去。四面湖光山色,头顶一片白云,而我们就在湖畔奔驰起来。那一刻我突然想到《泰坦尼克号》里杰克和萝丝站在船首的情景,我用双手扶着蔡静,然后把马镫交在她的脚下,让她站起来。对于第一次骑马的她本已兴奋非常,这样的动作还是不太敢做,但在我双手的扶持下,她还是勇敢地站了起来。她忍不住惊叫了起来,周围的山峰迅速从面前闪过,只能听到风的声音。

骏马和美人是英雄才能拥有的,正如郁达夫的对联: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而此刻的我,完全敞开了胸怀,不梦想什么也不后悔什么,好似要飞起来一般。

有时候人生就是一场戏,可是这场戏没有机会彩排,也没有机会修订,它只有一次。对于这仅有的一场戏,我们该如何去演?我想根本就不用去演,是什么样子就让它什么样子好了,我们所能做的只能是体验与感受。因此此刻,我不计划不设想,不希望也不后悔,什么都不做,只是来体验此刻的感受,捕捉此刻的感受。

最后我们又拉着手回到了半岛上,和拼车的人会合,并准备离开。在离开圣湖时,蔡静对我说:“《庄子》里有一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我点头笑笑,我当然读过这个句子,真正理解这个句子的人,却并不多。原文说的是两条鱼,即使有相濡以沫的交心,却还是不如在江湖中欢快活着,而不曾有一个朋友。因此自由地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她说出这句话,大概是要顺其自然吧。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呢?

虽然,彼此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可是也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结局。相忘于江湖,我不因她而改变自己的路线,她也不因我而改变路线。就此别过,相逢自有其期。然后,我们走进吉普车,匆匆离开了这梦一样的地方。

离别

再次回望,一望无际的湛蓝色湖水和无比清澈透明的蓝天,令人无法分辨出哪里是湖水,哪里是蓝天,远远望去,似乎天连着水,水连着天,天蓝水更蓝。蓝天上白云朵朵,湖水中浪花飞溅。放眼望去,蜿蜒巍峨的雪山将那木错湖水拥抱在怀中,那就是念青唐古拉山。

我赞同那古老的神话,我热爱这静静的圣湖,更为那奇妙的缘分心动。

她美丽、善良,她甘甜的乳汁滋润着无际的草原,养育着世代臣民。

她温柔、娴静,她如丝的柔情驱除人们心中的邪恶,抚慰人们冰封的心灵。

她清澈、纯净,她水晶般的心感化万物,褪去人间的浮躁和繁尘。

她坚强、勤奋,不畏寒风、暴雨、烈日、狂风,永远是朝气蓬勃、婀娜多姿。

她优美的弧形水线,湛蓝的湖水,仿佛冰清玉洁的仙女,婀娜妩媚、风姿绰约,令人难以忘怀。而在她柔和的湖畔,曾经与我同乘一马的女子也如她般轻柔。我真想说纳木错请将我忘记,不然将来我该怎样在庸俗泛滥的现实中生活下去啊?

离开纳木错,我们当晚便回到了当雄,并再次入住天湖宾馆,准备第二日到羊八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