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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娘家(一)

第二十三章娘家(一)

守义和芸香两个叫了车拿着大包小包的回了娘家,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肖家,远远就看见门口有个人在张望,正是肖掌柜,想必一大早就站在这里等候了。

眼见着到了跟前,肖掌柜满脸喜色地迎了上去,招呼道:“可算回来了!你妈年前就念叨上了,也不知过年回来不回来。我就说肯定回!”一壁往里领,一壁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红了的眼圈忍了下去。

一行人进了上房,就见姐姐菱香和姐夫宝生已经坐在炕上了,正和肖婶唠着家常,妹妹慧香腻在妈身上,扭股糖似的缠着要多吃一块水果糖。众人见他们进来,笑着忙迎起身:“将将儿还念叨呢,这就来了!”慧香两步跳下地,过去抱住姐姐就说:“可想死我了!上次回也没说两句话,忙忙地就走了!这回可要住几天哇?”那边肖掌柜听见“死”字,装着恼了,说慧香:“大过年的,说啥呢?呸呸呸!”又对芸香说,“快上炕,快上炕。”

芸香笑盈盈地把东西放下,把肖掌柜扶到炕上,又跟守义站在一起,说:“您们都先坐好,先让我们拜了年,再上炕不迟。”

这下肖掌柜和宝生都挺直了腰板,肖婶和菱香也都整了整衣服,盘腿坐好,慧香忙得把炕桌上的杂物收拾下去,站在地上陪侍。芸香和守义先给父母行礼,拜道:“大大、妈,过年好!祝您们身体健康,精精神神的!”守义说完话还没落,芸香忙补充,“妈今年肯定能生个儿子!”听得这话,本来正襟危坐的一炕人“哄”地笑成一片,宝生笑得打跌,差点把炕桌上的茶盘戳翻,被菱香瞅了一眼,又强忍着坐着不敢乱动,可肩膀还在一耸一耸地;肖婶脸顿时红了,恼也不是,笑也觉得不对,低了头;肖掌柜强忍着咳嗽了一声,说芸香:“拜年就拜年!好好的,说这干啥?”慧香早就笑得蹲在了地上,抬头望着姐姐,接口道:“好!就是这句,我也想说!”

芸香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冒失了,不好意思地看着妈,说:“不是说新媳妇拜年的话灵验么,我是真想让妈赶紧了了心愿!你们可不许笑了!”接着又向姐姐姐夫拜年,“姐姐姐夫过年好!来年风调雨顺,你们收成好!”菱香拿出个红纸包,递给守义,说:“你们也好,赶紧生个儿子,添丁进口!”宝生见比他大的守义尊敬地向他行礼,心里得意起来,立刻挺胸叠肚地说:“两人好好过日子。”说完悄悄地问旁边的菱香,“咋样?我这姐夫当得不赖吧?”见菱香根本不理他,又讪讪地坐好了。

慧香这下跳过来,猴着姐姐,说:“二姐、姐夫过年好!给压岁钱!”芸香笑着掏出准备好的压岁钱塞进她手里,说道:“又长了一岁了,在家听话,去学堂好好念书。给妈省点心。”

拜完年这就上了炕,肖婶也递给芸香一个红包,说:“两个人好好过日子,我这就放心了。”说完就要下地,预备中午的饭,芸香也忙得要跟了去,被母亲按回去,“行了!你大姐、慧香都在呢,你就缓缓哇。夜尼(昨天)拜年肯定转乏了,就坐得哇!”芸香笑着说:“那我也得把东西掫搁掫搁(收拾),样撇撇(杂乱)的扔那也不行哇。”“哦,那你收拾哇,甭下去了,都是便宜饭,就再包点饺子就行了。”说完又回头对守义说:“二女婿甭客气,把那点心吃上点,一个儿家人甭拿心。”说完忙忙地就拉了慧香出去了,慧香一边走一边回头喊道:“二姐今天跟我睡啊!”“跟你睡啥?没风水(分寸)的!”出了门还听见肖婶在数落。

菱香也下了地,对着守义说:“你们坐着,饭一会儿就好了。老三小的呢,甭理她!”接着又看看宝生,想说什么却又忍了回去。

芸香把带来的东西,整理了一番,递上一瓶酒,宝生眼睛顿时亮了,咽了口唾沫,赞叹道:“汾酒!正儿八经的汾酒!”说着就想拿过来揭开盖子闻一闻,看看肖掌柜又看看守义忍住了,缩回手。守义见了说:“看来姐夫喜欢喝两口?下回专门给姐夫带一瓶。”宝生一听顿时心花怒放,说道:“这妹夫可真不赖!我说二妹妹,你可甭欺负他啊!”

芸香笑了也不言语,又把日前守义带回来的糕点放在桌上,对父亲说:“北平的点心,这正月拜年的人多,正好待客。”又给父亲掏出一副皮手套来,“您冬天出去接货置货的,可冷呢。这是他做得,可截风(暖和)呢!”肖掌柜笑着说:“好好好!你们好就行,不用给我东西,家啥也不缺!”接过手套看了看,“真是好东西。那就谢谢女婿了!”宝生凑过来也看了看,摸了摸,揉了揉,瞪了眼睛问:“妹夫,你还会做这呢?看看那爽利(灵巧)的,真日能(本事)!”

守义也笑了,说:“没啥,我学得就是皮毛毛匠,这会儿没做这营生,不过手艺还在,没以前做得好了,将就戴哇。”

这样一家人在炕上说说笑笑,转眼就快中午了。肖掌柜见守义并不多话,问一句答一句,坐得也板正,很是稳重,心里很是满意。大女婿宝生虽说有些猴气,不过人却不坏,等大些估计就踏实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慧香以后会嫁个什么样的男人,得寻个好的,念过书的。转念又想到自己还没儿子,也没个立后的,这小女儿聘出去,家里过年也就剩俩人了,顿觉一阵心酸,大过年的也不好露出来,扭脸对芸香说:“去看看你妈,饭预备的咋样了?差不多就吃哇!”

“哎!这就去。”说着芸香就下了地,三两步出了门就往厨房去了。童掌柜把手套啥的收拾了放在衣箱顶上,把炕桌上的茶盘端下去,各色果皮都收到簸箕里,倒进灶里,顿时燃起一阵火焰,忙用火盖(盖灶口的铁盖子)盖住,就把汾酒留在桌上,说道:“想喝,今儿就喝了它,省得搁记(惦记)。大女婿,你给从那抽屉里把酒盅取出来。”宝生听了忙不迭地轻车熟路取出来酒盅,摆在炕桌上,拧开酒瓶盖子,一股酒香飘散开来,他闭着眼吸了一口,肯定地说道:“起码五年陈酿!不,估计是七年头上的!”

守义笑笑,说:“姐夫说啥就是啥,我也不懂。”正说话间,娘几个就把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