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都市《滴血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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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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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黑二就叫起乌二和雪儿,要他俩去娱乐城里找大堂经理把账结了。他说“不管给多给少,都不要争执,明白吗,退后一步天地宽,少惹一点儿事就是给自己多留一条退路!”

“你呢?”乌二问。

“我在家里等你们。快去快回吧,然后咱们到别的地方去。”黑二说。

雪儿恳请道:“龙哥,你陪我们一块儿去吧,有你在,我的心里才踏实,否则老板会欺负咱们,扣这扣那,到头来说不定一分钱也得不着的。”

“不至于吧,再黑心的老板也不会那么坑人!你俩去,实在不行咱再来。去吧,我在家里收拾一下东西。”

其实黑二是担心自己的脾气坏,去了,见着烦心事忍不下来会捅漏子。临到节骨眼上,他特别需要冷静,能避的就尽可能的避了。

乌二和雪儿走后,黑二将房间打扫了,把该带走的物品都打成包,然后又去找房东老板,结清了费用。房东老板是一个热心的老太婆,问黑二:“小伙子,不在东莞呆了?”

黑二说:“回老家去了,外面的钱不好挣呀!”

老太婆摇摇头,叹息道:“这年头,做正当生意和挣正当的血汗钱比蹬天还难。回老家去也好,免得在外面晃荡,染上了赌瘾和毒瘾什么的,想回老家也回不成了。我这房屋,搬进搬出的住过不少内地来的打工仔和打工妹,不瞒你说,没有几个临走时是像你这样体体面面的来把费用结清了的。要么没有钱,哭哭啼啼的求我减免;要么偷偷摸摸的一走了之。提到内地来打工的,当地人都不愿意将房屋出租给他们,为什么呢,怕惹事生非呀!”

黑二笑道:“婆婆,我们可不是那种人呢,租了房,就该交费。”

“话是这样说……小伙子,有钱才是英雄汉,没有钱,你拿什么来交?”

“既然是出来打工的,就肯定挣得有钱吧,咋会没钱呢?”

“嗨,小伙子呀,你太天真了,出门的时间还不长吧?你以为你出来下了苦力就一定能得到工钱?嘿嘿,给了你工钱,那些大老板大包工头怎么会一夜暴富呀?他们是吸血鬼,专吸内地来的打工仔和打工妹的血汗……”

吃中午饭的时候,乌二和雪儿回来了。还好,只扣了每人一百元的保证金,其它的都如数的付给了他们。

有说有笑的扛着包出门,去大街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赶到长途客车站。

雪儿问:“龙哥,到底要去哪儿?”

黑二说:“跟着我走吧,龙哥不会害你的!”

他们买了去广州的车票,上了车,雪儿和乌二才知道是要去广州。他们挤在一排椅子上,雪儿紧挨着黑二。望着窗外辽阔的原野上扑面而过的俊丽风光,雪儿有些情不自禁。她说:“龙哥,我们长湖湖畔的风光也是这么迷人呢!”

黑二在长湖边长大,难道还不知道长湖的风光迷人吗?可是,他却只能装着不知道。他浅浅一笑,说:“是吧,那我一定要去你们长湖看一看了……唉,你们家离长湖有多远?”

“不远的,走路只需半个小时。其实,小时候我就经常在湖边的镇上玩,我二爸是镇中学的老师,教数学,只要放了寒暑假,我都会去二爸家里玩耍。二爸和二妈对我都挺好的,那时他们还没有孩子,因此,把我当做亲生闺女似的。可惜为了一点小事,爸爸和二爸闹了一架,我就再也没去二爸家了?”

“为啥呢?”

“说来见笑,为200元钱。那年春节,爸爸和我去二爸家玩,二妈将用来准备交水电气费的200元钱放在饭桌上,不知怎么的,不见了,二妈怀疑是我拿了,问我,我不承认,爸爸便打了我。爸爸打我,二爸认为是在打孩子给他看,因此,抱怨了爸爸几句。爸爸生性好强,拉起我就回家了,从此,就再也不准我去二爸家玩耍……”

“那你到底拿了那钱没有?”

“没有!据说后来二爸在沙发的坐垫下面找着了,二爸还专门为此来给爸爸赔过不是……”

“你爸爸没原谅你二爸?”

雪儿摇摇头,眼里闪动着泪光。她说:“人穷了,就死爱面子呗。母亲去逝后,爸爸生了病,一家子慢慢的穷的不得了。越穷,爸爸越好强,越自尊,他说宁可饿死,也不向二爸讨一口饭吃……无奈,我只好出门……人啦,选择这样一条路也真是丢人,所以,到了东莞,我就没有给爸爸写过一封信回去,只是时不时的给他稍许汇一点钱!”

“你爸就你一个女儿吗?”

“是呀,计划生育,谁敢多生?”

黑二凝视着窗外,雪儿的话勾起了他对自己父亲的怀念。他深深地感到了愧疚。当然,除此之外,他也对陈涛的命运深感愧疚。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那个案子的结果到底如何呢,假如陈涛真的为自己而不明不白地坐了牢,甚至还丢了脑袋,那么,他这一辈子都会不安的。他没有要嫁祸于陈涛的意思,他只是一时冲动做出了那样的傻事,说实在的,此时此刻,他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陈涛平安,希望陈涛不受到任何的牵连……然而,两条人命,即便是陈涛蒙冤坐牢了,即便是陈涛的脑袋马上就要落地了,他也断不至于挺身而出硬将罪责揽到自己的身上来。两条人命,其份量的轻重他是能够掂量出来的……

见黑二不说话,雪儿用肘碰了碰黑二的腰,她问:“你在想啥呀,说说话好吗?”

黑二扭头瞥了雪儿一眼,很快又将目光掉到了窗外。他说:“啥也没想,坐着没事,发呆呗!”

“谈谈你的父母好吗?”雪儿望着黑二,恳求道。

黑二心不在焉地耸耸肩膀,苦笑道:“不是告诉过你吗,我没有母亲,母亲生下我就死了,至于父亲嘛……以后再告诉你!”

“为啥?”

“不为啥!”

“那就谈谈咱们的未来吧,比如到了广州后又怎么办?”

“怎么办?嘿嘿,车到山前必有路吧,遭什么急!”

“看你说的,我都急死了!在东莞,好歹还能混一碗饭吃;到广州,人生地不熟,怕是饭也混不着吃的了!”

“会吗?”黑二把目光落在雪儿的脸上,紧紧地盯着,一动不动,“别担心,我自有考虑。想想吧,继续呆在东莞,那拔地痞早晚来找岔子,我们能过得安稳吗?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惹不起躲得起呀!”

“道理当然如此,但我们心里也总该有一个谱吧,不能走到哪儿天黑就在哪儿歇脚,漫无目的!”

黑二将头仰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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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广州市郊找了一家小旅舍住下来,黑二他们便四处打听,想谋一份活儿干。那时正是广州民工涌入的高峰期,加上他们3人既无文化,又无一技之长,因此,足足磨蹭了半个月,也没有联系到用工单位。眼看身上的钱所剩无几,雪儿心里开始发慌了,她对黑二说:“龙哥,坐吃山空,总得想办法呀,要不我又去做小姐吧?”

黑二虽然穷,可男人的脸面子还是要的。他说:“有龙哥在,你就不用再去做小姐,吃的和住的包在我身上就是了!”

黑二带着乌二出门转悠了一趟回来,吩咐雪儿:“晚上我和陈虎有事,可能不回店里住宿,你就自个儿管饭吧,吃了饭早点睡!”

雪儿问:“干啥?”

“不干啥,去一家工厂瞧瞧,据说每月能挣1200元钱……”

“不会吧?”雪儿眼巴巴的盯着黑二迷惶的脸,“龙哥,你在骗我,我可是把你当亲人了,你和陈虎千万不能出事呀,穷就穷吧,只要勉强能过日子就行了,你说呢,龙哥?”她伸手理顺了黑二皱缩的衣领。

黑二迟疑片刻,从怀里摸出了200元钱,扔给雪儿,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如果明天下午我们还没回来的话,你就自个儿回滨江去,不等我们了!”说完,转身回自己和乌二住宿的房间

雪儿猜测到黑二和乌二要出门去干傻事,因此,替他俩遭急,可她又无法劝阻。在同他俩的交往中,雪儿隐约地感觉到黑二和乌二并不是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或者并不是像她想象的那些打工仔那样,那么单纯、憨厚。既然是亲兄弟,为什么口音不完全相同呢?为什么他俩都说不清楚彼此的来龙去脉呢?当然,作为一个小姐,雪儿是没有必要去对黑二和乌二的过去做过多的了解的,可凭心而论,她又真心喜欢上了黑二。她希望找到一只厚实的肩膀,好让自己靠一靠疲惫的头,好让自己能透过小姐生涯迷茫的雾霭看见未来闪耀着的一丝光亮,所以,她关注着黑二的一举一动……

雪儿追出房间,站在狭窄阴暗的过道上,望着黑二和乌二紧闭的房门。

房门打开了,乌二和黑二一前一后地走出来。

看见雪儿,乌二嘿嘿嘿的一阵傻笑,他说:“姐,你呆着吧,我和龙哥干完事就回来。”

雪儿眼里滚动着泪珠,她拦住黑二,问:“龙哥,你俩到底去干啥嘛,能不能告诉我?”

黑二瞪雪儿一眼,正想生气,突然,看见雪儿眼里的泪水,心软了。他镇定了一下,双手抚住雪儿的肩膀,低声说:“听话,呆在房间里,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然后……然后咱们就远走高飞,回你老家去,过安定的日子!”

“是真的吗?”雪儿问。

黑二点点头,捋开雪儿,拉上乌二,头也不回地向外面走去了。

天空飘着细雨,海风迎面吹来,使人感到嗖嗖的凉意。

他俩到车站买了客车票,坐上了去东莞的客车……

赶到东莞,已是傍晚时分。他俩匆匆忙忙的在街头吃了一点东西,然后就去杂货铺挑选蒙面用的纱巾和捆绑人用的绳索。根据黑二的策划,他俩夜里要去那位厂长家里替雪儿“出气”,同时顺便也找厂长大人“借”点钱来使。黑二毕竟是黑二,他找厂长“出气”的想法由来已久,自从那拔客人到娱乐城里来撒野,欺负雪儿,黑二就有了不报此仇非男人的想法,但他却丝毫也不表露出来。他故意要和乌二、雪儿一块儿离开,给人造成他们早已到别的地方去了的假象,然后,事隔数日,再潜伏回去。至于“借钱”,实实在在地说,是雪儿说要去做小姐挣钱时他才想到的。那么财大气粗的“老板”,家里不可能没有钱;既然是“厂长”,肯定就是贪官;找贪官“借”钱天经地义,没什么好愧疚的……

他俩在街上转悠了半天,待天色完全黑尽了,才打的到了那位厂长住家的附近。

路线早已看过了,用不着再去探视。

他俩一前一后进宿舍大院,门卫问他们找谁,黑二掏出一个假的电信局维修人员工作证递过去,说:“2栋4单元5楼的电话有故障,我们去检查。”

门卫查看了证件,拔通住户电话:“魏厂长呀,电信局来了两个维修人员,说你家电话有故障,是否让他们进来?”转身对黑二,“魏厂长说他们家里的电话是好的,没有故障。”

这样的回答黑二早就预料到了,因此,他不慌不忙的从门卫手中要过电话:“让我给魏厂长讲吧!”确定对方在接听电话后,他说道,“魏厂长吗,我们是电信局的,根据线路监测,发现你家电话装得有分机……呵,没有分机呀,那一定是有人在盗用你家电话线偷打电话吧,或者,是不是有人安装了窃听的啥玩艺儿,总之,方便的话我们想进来看一看……”

如此的台词设计是黑二从录像电视里学来的,他坚信所有的贪官都害怕家里的电话被人“窃听”,因此,顺顺当当的进贪官的家门,这是一条行之有效的妙计。果然,魏厂长同意让他们进屋子里去看一看了。

上到魏厂长家的门前,魏厂长已经打开防盗门在等候他们了。担心魏厂长认他们出来,他俩各自戴了一顶口罩。进屋后,黑二随手将防盗门关上了,到客厅,假惺惺的拿起电话机查看,实则是在观察魏厂长家里到底有哪些人。屋子里就魏厂长一人,于是,黑二向乌二使了使眼色。乌二心领神会,站到了魏厂长身后,背上摸出了锋利的藏刀。

“哎呀,魏厂长,你看,电话不是有问题么?”黑二指着话机,大声惊呼道。

魏厂长不知是计,伸过头来去看。

黑二将电话线扯断了,刹那间,抽出藏刀,顶住魏厂长的脖子。

魏厂长吓得脸色大变,浑身哆嗦,目光不停地在黑二和乌二的脸上来回转动。乌二的刀子也顶住了他的后背。他冷汗淋漓,问:“你们……要干啥?”

黑二吩咐乌二:“先把他绑起来!”

乌二收好藏刀,取出绳子,将魏厂长捆了个结结实实。

完后,黑二上前扯住魏厂长的头发,说:“你听着,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拿出你玩小姐时的派头,盯着我。其一,家里有多少钱,全部交出来,隐瞒了一个子儿,老子就要了你的狗命。别以为老子不敢杀人,杀你这种**养的贪官老子比杀一条猪还容易。其二,给老子跪着,保证以后不再欺负小姐,否则,老子废了你,让你做不成男人。听清楚了吗?”

魏厂长保命要紧,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在不停的磕头后,他带着黑二和乌二去打开了卧室里的保险柜。他说:“钱都在里面,你们自己看着取吧,老婆和我离婚,拿了50万走,孩子到国外念书,又拿了20万走,就那么一点了,你们全都拿去吧,算是交一个朋友……”

“谁和你交朋友,呸,你是贪官,我是土匪,咱们不是一路货色……哟,还‘就那么一点’呢,怕是有百来十万吧,百闻不如一见呀,果真当官的肥!”黑二说着,将大叠大叠崭新的钞票盛进了事前准备的编织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