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简单的两个字，仿佛一滴滚烫的热水，滴在白子画和花千骨之间千年的冰封上，瞬间冰墙消失，久违的爱意在内心里肆无忌惮地泛滥成灾。
慕容文雪的双手紧紧搂住白子画的腰，侧脸紧紧贴在宽阔的后背上，断断续续地抽噎着。
“小骨……”沉默许久，白子画玉唇轻启，玉碎般的声音悄然萦绕耳畔，“把手送开吧。”
“不，不要……”不知为何，背后的小人忽然惊恐起来，手也渐渐收紧。白子画有些许无奈，只得费力地转过身来，温柔如水的目光投撒在慕容文雪身上。
“放心，师父不走。”玉碎般的话语轻轻萦绕耳畔，慕容文雪不禁微微沉浸其中，白皙的脸庞也渐渐泛起一抹羞红。
“那……不要骗我哦……”慕容文雪微微颔首，避开白子画温柔的目光，紧搂着腰际的双手也渐渐松开。
久违的寂静渐渐重新笼罩耳畔，凉风习习，轻拂起慕容文雪的丝丝碎发。白子画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把随风飘动的碎发轻拢耳后。
“师父……”慕容文雪微微颔首，玉唇轻启，呢喃道。一滴不起眼的眼泪缓缓溢出眼角，在脸庞上留下一道晶莹的泪痕。
还未等白子画反应过来，慕容文雪一下子跪在白子画面前，手紧紧攥住白子画的衣角。
“小骨，你这是做甚？快起来。”白子画连忙伸手打算把慕容文雪扶起来，可是慕容文雪却硬生生阻止了。
“不……师父……你先听我说……”慕容文雪语气夹杂着一丝幽咽，“前一世，忘忧酒，大梦三生，我做了一个梦，第一个梦里我是一颗石头，每天很无聊的呆在一棵大树下面。我的身边有小草啊小花啊小树啊，很多朋友，可是我还是每天都很不开心，因为我羡慕天上的小鸟，可以有翅膀，可以到处飞，可以看到更广阔的世界。于是第二个梦里，我就变成了小鸟，可是没想到，做了小鸟我还是不开心，因为我想飞得更高更远，于是每天羡慕挂在天上的太阳。终于第三个梦里我变成了太阳，可是没想到却更加难过了。每天在高高的天上，看着小草小花和小树快乐的在一起玩，可是我却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挂在天上。我很伤心很后悔，原来我最终的愿望，是重新做回一个小石头。因为我只有三个梦啊，所以不能变回小石头，还是继续做我的太阳。但是我已经懂了，虽然孤独的挂在天上，但是我可以每天都看着大家，给大家温暖，还可以看见世界上很多有趣好玩的事情，所以最后我还是很开心。渐渐的，我明白了这场梦的寓意：最初拥有的其实已是最好。还有便是，哪怕回不到最初，心中没有执念，只要好好的做自己就能开心……
“曾几何时，自己只想平平安安度过自己平淡的一生。不求荣华，不求富贵，也不追求轰轰烈烈。即便拜在师父的门下，也只想做师父身边的小石头，每天远远的望着师父便好，只求一生一世能陪伴在师父的身边。渐渐的，我发现自己变了，我已经不再是那个甘愿做师父身边的小石头的自己，心中的执念让我越陷越深。我也离当初的梦想越来越远……”渐渐的，慕容文雪逐渐抽噎起来，浓重的鼻音夹杂着一丝哭泣，眼泪也止不住地从眼眶溢出。她用衣袖狠狠拭去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什么妖神之力，从来没有想过成为什么妖神。我厌恶那样的自己，我对因为我的任性所造成的一切后悔。我想尽全力挽回一切，所以……擅作主张把全部妖神之力注入不归砚之中，回到过去，想借刀无垢上仙，除掉自己，终结所有的一切。可是还是不忍心……只能把痛苦就给了你……”
话音未落，白子画感到冷意席卷全身，全身动弹不得。左臂的绝情池水伤疤开始隐隐作痛，直立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般微微颤抖。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计划，所有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他。如果不是当时及时现身阻止，所有的一切，只能淹没在不为人所知的时光之中。
“这一世……我没有选择忘记过去……选择带着上一世的记忆轮回，是因为我不想忘记过去，忘记和师父朝夕相伴的那段快乐时光。可是我是师父的劫，让师父遭受那么多苦难……
“但我放心不下师父……所以选择重返长留……只要每天都能远远地望着师父，小骨便心满意足了……可是自从紫薰姐姐告诉我上一世师父为我做的一切，我希望能用自己的生命换师父永生永世的平安。但直到紫薰姐姐临死前的那番话，我才明白过来，我一直都是错的，我一直都没有考虑过师父感受。我们一直为了对方好而擅做决定。而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对方的感受。小骨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所做所为是否真的为师傅好，更没有考虑过是否真的符合自己的心意。小骨错了……其实我什么都不想要……小骨只想做师父身边的小石头……只要师父能陪伴在小骨身边就好……小骨希望师父能原谅我……可是小骨已经做错了那么多……小骨已经再无资格再恳求师父收弟子为徒……小骨……”
话音未落，慕容文雪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搂住。玉碎般的声音轻轻地在耳畔萦绕，“傻孩子，怎么会。小骨，欢迎回家。”
欢迎回家……
回家……
慕容文雪轻轻闭上眼，泪水夺目而出。这一刻，三百多年的隔阂和伪装，内疚和悔恨，悉数崩塌。从一开始的抽噎，一直到大声哭泣。似乎要把这三百年所有的一切，都要全部释放出来。
白子画一言不发，紧紧地把她揉进自己的怀抱当中，真实的触感让他安心。任由慕容文雪的泪水打湿自己的白袍，只是紧紧地抱住她，抱住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慕容文雪渐渐停止了哭泣。她静静依靠在白子画的胸口，熟悉的体香让她安心。她修长睫毛缓缓抬起，清澈如水的眼眸凝视着白子画，从她的双眸中，他读出了无限的温柔和安心。在皎洁的月光下，慕容文雪绝美的面庞显得越发的动人。
白子画轻轻俯身，玉唇轻覆她的红唇之上。辗转反复，缠绵至深。
慕容文雪的大脑一片空白，笨拙地回应着。师父的玉唇还是那么的冰冷，但从冰冷中，慕容文雪读出了一丝温暖。冰封千年的心渐渐融化，曾经有过的一切痛苦，都在这深深一吻中慢慢溶解，消失不见。
仿佛过了千年万年，慕容文雪感到冰冷的玉唇轻轻离开了自己的双唇。曾经的期待，没有想到会这么突然的降临，突如其来的幸福几乎让她有些把持不住。
“小骨，我们回家吧。”玉碎般的声音再一次在耳畔响起，慕容文雪的脸颊微微泛红。
家，就是绝情殿，是曾经也是将来的家。
慕容文雪轻轻将侧脸贴在白子画的胸口，双手轻轻挽住白子画的颈部，应允一声，白皙的脸庞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白子画把紧黏在怀中的小人轻轻抱起，从墟鼎之中召唤出横霜剑，轻轻踏上，温柔如水的目光紧紧凝视着怀中甜美安稳的她。嘴角微微上扬，一瞬之间，消失在长留无尽的黑夜之中。
我对你的爱，海枯石烂。
有你，足矣。
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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