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嘉懿怜悯地看着她,“其实你挺可怜的,处心积虑地把不是真相的真相公诸于世,但唯独得不到旭尧的肯定。”
玉妮瞪大眼睛,捉狂地喊:“闭嘴你闭嘴!”
鹿嘉懿看着她捉耳挠腮的狂躁样子,心里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正发愣间,突然听见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你在这里干什么?”
鹿嘉懿一惊,急忙回头,吴旭尧此时正冷冷地打量着自己,玉妮看见吴旭尧,登时哭得梨花带雨地扑到吴旭尧跟前,“旭尧,他冤枉我!他说我故意告诉训导主任我们的关系!你说,我又怎么会故意陷害自己和陷害你!”
吴世旭尧淡淡地看玉妮一眼,随即瞟一眼鹿嘉懿,眼神鄙薄,“告状的是他,他当然想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了,他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
一个又深又脏的泥潭,鹿嘉懿咚地一声,跳下去了。
这个泥潭,是他自己掘的。
鹿嘉懿的心沉沉地痛了一下,眼眶也有些湿润,但他很快地就把眼泪给逼了回去,冷漠地看他一眼,最后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话后离开了练歌房,这句话直把吴旭尧听得眼球凸起。
鹿嘉懿说:“有眼无珠的蠢材。”
鹿嘉懿走出了练歌房,莫名地感到心力交瘁。他不得不承认,刚才他去练歌房找玉妮的时候,的确是在心存侥幸,他竟然期望得到真相后,能有一天在吴旭尧面前解释清楚,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的行为简直可笑,吴旭尧一直厌恶自己,又怎么可能相信自己讲的话,如果自己真的在他面前解释的话,以他现在讨厌自己的程度,他甚至不会听。
我还在为自己辩解什么?我还在维护什么?
谁都有为自己辩解、维护自己的资格,就是你,鹿嘉懿,惟独你没有资格。
鹿嘉懿抬头望天,夕阳把他周身的线条渲染得更加孤独。
自己那没良心的形象已在别人面前巍巍伫立,现在再多这么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对于鹿嘉懿来说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了,反正自己的名声早已如此,那又何必在意再多一个坏名声呢?
自从妈妈死后,他就在恨,恨那个素未谋面的到妈妈死了都不肯来见她最后一面的爸爸,恨那个夺走他一切的后妈,恨那个因为他,爸爸不肯认自己是他儿子的弟弟,但他最恨最恨的,还是自己,一个劝妈妈去死的冷酷无情的自己。
鹿嘉懿认为,是因为自己的怂恿,导致了妈妈更没有活下去的理由,更给外婆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丧女之痛,自己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罪人,别人骂自己恨自己,也是情有可原,没有人爱惜自己,也是罪有应得,所以他从来都没有反驳别人,也从来没有去为自己洗脱这个罪名。
因为自行定位也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让他把自己深深禁锢在了这个永不见天日的牢狱中,他长久活在愤恨、怨恨、悔恨以及自责与内疚中,以至于他忘记了自己也能够爱以及被爱。
这,才是真正的悲哀。
灯红酒绿的地方,女郎在舞池疯狂地扭动自己婀娜多姿的身体,台下的欢呼声如狼嚎一般。
金哲瀚仰头灌下最后的一杯酒,起身欲离开,不想瞥见吧台前坐的那个瘦小的身影。
是太困了吗?
金哲瀚停下脚步,用力揉了揉眼睛。
吧台前的那人稍微侧过了头,真的是他!
金哲瀚惊讶地瞪大眼睛,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人居然会来这种地方。
不是个书呆子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金哲瀚踏步向前,但又停了下来,还是不要管吧,那么冷的一个人……
鹿嘉懿穿着一件红色的小外套,坐在吧台前喝得天花乱坠。
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种骄奢****的地方。
或许,丑陋的人都该来这些地方吧,来这些地方沉沦至死。
两个大汉瞟见鹿嘉懿,见他剪着一头清爽的短发,着一件红色的小外套,脸色潮红眼神迷离,嘴唇微微嘟起,长得真是尤其可爱。
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大汉走了过来。
“嘿,小猫咪,自己一个人啊?”
鹿嘉懿看了他们一眼,迷糊地笑了一下,“是啊。”
一个大汉怔了一下,居然是男的。
但见他比女人更诱人的姿色,便也不计较那么多,于是笑得色迷迷,“看你一个人满寂寞的,要不我们陪你喝?”
鹿嘉懿傻笑着点头。
另一个大汉调戏道:“但小美人,你酒量行不行啊?”
鹿嘉懿迷惑地张了张嘴,“不知道……”
两个大汉哈哈大笑,叫酒保拿了几瓶烈酒,把盖子都拔掉,一人拿一瓶,剩下一瓶递给鹿嘉懿。
“来,喝!”
两个大汉仰头咕噜噜的一喝就是半瓶,放下酒瓶,见鹿嘉懿只喝了一小口就紧皱眉头,其中一个人不满了,“只喝那么一小口,我们都喝了半瓶了,这不划算,来来来,再喝再喝!”
说着抢过鹿嘉懿手中的酒,对准他的小嘴就猛灌,鹿嘉懿一边推搡一边不停地咽下酒,但因酒倒得太快来不及都吞下去,一部分酒就顺着脖子流了下来。
另一大汉哪里见过这么诱人的男子,看着鹿嘉懿湿漉漉的脖颈心里一阵悸动,内心的欲望一波一波撞击着他。
伸出手从下往上划过鹿嘉懿的脖子,把鹿嘉懿脖子上的酒沾在手上,然后伸进嘴里****。
灌酒的大汉见同伴一脸享受的样子,立即对鹿嘉懿着了迷,抓起他的衣领低头就要亲口出击,眼看就要碰上他了,眼前的小人儿却突然往后一仰,掉进了一个怀抱里。
“不好意思,这人我要带走了。”莫名熟悉的声音,鹿嘉懿艰难地抬头,看到的是糊了的金哲瀚的脸。
到了嘴边的肉就这样被夺走,两个大汉立即恼羞成怒。
“臭小子!你算老几,你说带走就带走?!”
金哲瀚邪笑,“你全家都该叫我爷爷!”
“给我去死!”借着酒劲,一个大汉抡起拳头就给了金哲瀚一拳,金哲瀚被打得歪了身子,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看见金哲瀚被打,鹿嘉懿顿时清醒了不少。
眼看着金哲瀚就要被两个大汉大揍一顿,鹿嘉懿吓得张大嘴巴,但喉咙火辣辣的想喊又喊不出。
金哲瀚也不是好惹的料,抓起吧台上的酒瓶恨力一敲,举起破了的玻璃瓶就往那两大汉身上扎。
两个大汉被扎得哇哇乱叫,眼泪鼻涕一起流,倒胃口的恶心。
巨大的骚动惹来了酒吧的保安,保安拉住了两个大汉再把灯全开了。
两个大汉这才看清,原来这个小子就是这间酒吧的小太子爷,这小太子爷可是出了名的财阀之子,登时低下头哼都不敢哼。
金哲瀚也不管在场所有人惊讶的眼神,拉起鹿嘉懿就往外跑。
江边清爽的风一阵一阵地吹过来,把鹿嘉懿的头脑吹醒了不少,但头还是晕乎乎的,胸口也郁闷。
金哲瀚从对面马路跑过来,递给他一瓶蜂蜜水,“喝了它吧。”
鹿嘉懿顿了顿,还是伸手接过,拿开瓶盖,喝了一小口就皱眉。
“怎么?”
“……”鹿嘉懿捉着瓶子,不说话。
金哲瀚无奈,“就那么不爱讲话吗?”
“……”
“不喜欢太甜的?”
鹿嘉懿垂下眼睑,点了点头。
“都喝下吧,不然明天就起不来了。”金哲瀚淡淡说道。
鹿嘉懿犹豫了一下,仰头一口气把蜂蜜水喝光。
“吴旭尧最近很烦躁,尤其是今天。”金哲瀚等他喝完,说。
鹿嘉懿听后一愣,不答话。
“他最近因为你,可没少烦。”金哲瀚哼笑一下,“还老提起你。”
鹿嘉懿蹙眉,“都是些厌恶的话罢了。”
金哲瀚敛去笑意,转头看着他。
“今天你是怎么了,突然跑来这里,该不会是和吴旭尧又发生什么矛盾了吧?”
见鹿嘉懿脸上露出不悦之色,金哲瀚便也不再问。
“下次别人问你能不能喝酒,你千万不要说不知道。”
鹿嘉懿又被金哲瀚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呆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回答。
“能喝你就说能喝,不能喝你就说不能喝,说不知道的话,别人会把你灌死。”
鹿嘉懿嘴唇张了张,不由自主地看向金哲瀚。
“说不知道的话,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你从没喝过酒吗?”金哲瀚笑了笑,“不过你还好,喝了酒会脸红,到你说醉的时候,别人也会相信你,不像我,就算醉成死人别人也不会信,因为我黑,喝多少脸都不会红。”
金哲瀚转头,看着江面,似笑非笑地说:“所以说,自己都不懂自己,别人更难懂你。”
鹿嘉懿嘴唇颤了颤,不知道是因为进沙子了还是什么,眼眶有些红。鹿嘉懿用力眨了眨眼,再看向金哲瀚。
想躲,想躲开这个人。
回过头时,金哲瀚发现他又在发愣,拿过他手里的空瓶子,往他头上使劲一敲“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说完跳下栏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