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并不是每个人都一样的。
请允许我,就奢望这一次。
金哲瀚怔住,平时这个人脸上的表情总是平平淡淡的,此时却微微带上笑意,虽然笑意不深,但依然给人一种晨间雨露般的感觉,金哲瀚竟感到有些许紧张,说话也变得结巴,“不、不用谢……”
金哲瀚洗完澡出来,鹿嘉懿已经睡下了,金哲瀚看他一眼,准备关灯,门却在这时开了,朴子骞那豪迈的声音就闯了进来,“哲瀚,你不知道今天晚上……”
“嘘!”金哲瀚立刻竖起手指在嘴边嘘了一声,再指指床上的鹿嘉懿,“小声点!”朴子骞先是听话地点头,随后疑惑地看着金哲瀚,“你怎么突然变得那么细心?”
金哲瀚白他一眼,爬到自己床上。
吴旭尧不发一言,关了灯然后摸摸索索地拿衣服洗澡,朴子骞拼命压低声音,“我看不见啊,为什么关灯?”
“开电筒吧。”吴旭尧朝他挑了一下下巴。朴子骞无奈,只好嘀嘀咕咕地去找电筒。
吴旭尧洗完澡,轻手轻脚地走出来,正准备爬上床睡觉,蓦地听到鹿嘉懿的那个方向发出一声呜咽,吴旭尧顿住脚,往那个方向探了探头,就又听见鹿嘉懿呜咽了一声,并且动了动。吴旭尧的心像被虫子溜了溜,禁不住向鹿嘉懿的床那边移动脚步。
吴旭尧在鹿嘉懿的床前蹲下,全神贯注地看着他,只见鹿嘉懿眉头紧皱,发出细微的声音,声音里带着哭腔,吴旭尧只觉胸口像被铁索勒紧了一样,过了一会,一滴带着苦涩的泪珠从鹿嘉懿的眼角慢慢滑落。吴旭尧看着他,突然就觉得难过,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上他的脸,抹掉尚且挂在脸上的泪珠。
鹿嘉懿的身子蜷缩成一团窝在被子里,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在夜里显得越发凄楚,竟像有丝丝悲意萦绕于身。
吴旭尧轻触他的脸,到底是什么,导致你连做梦也难受?平时什么都不说,孤僻的你,不喜不怒的你,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悲伤?那悲伤,和我的悲伤,是否一样?
鹿嘉懿在睡梦中感到脸上的微痒,睁大眼睛一看,发现床头蹲着一个黑影,心中大惊,反射性地一把抓住吴旭尧的手,身体不停地往后缩。
吴旭尧没有料到他会突然醒来,和着外面的光细看他的眼,发现他此时正定定地瞪着自己,眼里含着惊恐、防备、敌意,吴旭尧看到他见到自己像见到鬼一样的表情,刚才的怜惜之情立即烟消云散,好不容易暂时消散的厌恶感更加迅猛地席卷上来,吴旭尧立即又对他有说不出,道不明,不知为何而来的恨意,吴旭尧奋力甩开他的手,鹿嘉懿这才看清原来摸自己脸的人是吴旭尧,怔了一怔,这才定下心来。到反应到自己刚才过激的反应后,鹿嘉懿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吴旭尧已经起身离开,鹿嘉懿垂下眼睑,久久不动地望着地面。
这两天鹿嘉懿请了假没来上课,都江宇两天也不见鹿嘉懿的人影,便问了张瑞霖,张瑞霖就说他在宿舍,应该是生病了。都江宇听了,担心得特地跑去他们宿舍去看鹿嘉懿,但去到时却发现鹿嘉懿在床上睡熟了。
金之后看了一眼床上的鹿嘉懿,说:“果然,这两天就一直在睡觉。”没能和鹿嘉懿说上话的都江宇有点失落,“这两天一直在睡吗?”张瑞霖点点头,“是啊,我们每次回来都发现他在睡。”都江宇担忧地看鹿嘉懿一眼,“怎么病得那么严重啊?”
吴旭尧瞟他一眼,“你还真担心,别人也未必会领你的情!”
都江宇哀怨地看着吴旭尧:“你怎么这样讲话?”
吴旭尧不以为然,“我说的是实话,以他的性格,恐怕只当你的关心可有可无吧!”
都江宇简直委屈得能留下两行清泪了,“不会的,他只是性子淡了一点,人还是好的。”
吴旭尧不忿地瞥了都江宇一眼,“随便你怎么想!”骂完后走出宿舍。
都江宇感到有点怕,又有点奇怪,“旭尧怎么了?”
张瑞霖说:“他啊,只要有鹿嘉懿在,脾气都会不太好。”朴子骞自恋地理了理头发,“别人是一个月有那么几天,他是一个月有那么三十几天。”
金哲瀚听了,在旁边打了个嗝。
就这么躺了几天,鹿嘉懿觉得耳朵还是很胀痛,而且头还是晕的,眼睛也好像喝醉酒似的只能看到前方的东西,但比起前几天的恶心呕吐,现在算是好了许多了。到了课室,都江宇来了一番嘘寒问暖,鹿嘉懿其实没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只得什么都点头或者摇头,不懂装懂。上了一天的课,他也是只听到一半内容,其它的都听得不真切。
今天依旧是星期三,学校特别早放学,鹿嘉懿收拾好东西打算回宿舍休息一下,刚走出教室,就被几个人钳住手臂。
“干什么?”鹿嘉懿警惕地看着眼前的这一班人,只见个个都凶神恶煞的样子。
“带你去一个地方。”其中一个人不怀好意地说。
“我不去!”鹿嘉懿甩了甩手臂想逃脱,但却被他们死死掐住。
刚才说话的那个人面露凶相,“由不得你不去!”说着指挥道:“带他上顶楼!”
“干什么!你们放开我!”鹿嘉懿不停地喊叫,但那些人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连拖带拉地把他带到顶楼。
是要对付我吗?
终于要来了,那就狠一点吧。
千万不要手软,一下,把我弄死吧。
吴旭尧和金哲瀚、朴子骞、张瑞霖一帮人来到教学楼顶楼,金哲瀚往四处望了望,“金哲珉叫我们上来干嘛?”
张瑞霖摇头,“谁知道,他叫我们上来我们就来一下呗,他有本事敲开门锁,那就当来看看热闹吧。”
旁边一个大块头说:“你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们只是收到他的信息,说什么有好戏看,最近在学校那么无聊,我们就上来过过瘾啊。”金哲瀚两手插袋,有点不可一世。
过了一会,金哲珉大摇大摆地走了上来,吴旭尧听见动静,强压住眼中的不屑,朝他点了点头,“叫那么多人上来干嘛?”
金哲珉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气焰特别嚣张,“叫得你们上来,当然有精彩的东西让你们看!”
“嘭”的一声,顶楼的门被一脚踹开,闻声的人都纷纷转头看向那边,只见几个高个子的人把一个面相极为好看的男生拖了出来。
“是他!”朴子骞压低声音喊道,吴旭尧回头一看,见是鹿嘉懿,眼皮不禁一跳。
鹿嘉懿看到这里几乎聚满了人,接着又看到金哲珉翘着双臂眼神锋利地看着自己,心里顿时又惊又怕,但还是强装镇定地立在那里。
所有人看到鹿嘉懿,立即议论纷纷,嘈杂的声音传到鹿嘉懿耳里完全变了样,就像耳膜周围有无数金属切割的尖锐声音一样。
金哲珉斜眼瞄着鹿晗,张口说道:“你们说,我们当众把他的衣服都扒光好不好?”周围的人,除了吴旭尧那一帮只是静静的看着,其他人都兴奋地起哄,“这么过瘾的东西当然要看!”有的人甚至迫不及待地催促,“哎,哲珉我说你要扒就快点啊!”、“快点啊!我要看看他的下一代到底有多优秀!”
不堪入耳的声音,让鹿嘉懿的脸唰一下变得苍白,不停地挥动手臂,却被捉得更紧。所有人把他像待宰的羔羊的狼狈样子尽收眼底,都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因为是局外人,针刺不到,就不会知道被刺到的人有多痛。
既然痛的不是自己,那么就理所当然的,落井下石,讥讽嘲笑。
只有这样,才能满足自己变态的心理。
别人的痛苦,就是最能振奋自己的快乐。
吴旭尧看着这帮人,心里第一次出现这种想法。
平时和我在一起的,都是些什么人?
我……又是什么人?
是披着人皮的狰狞妖怪吧。
世界,沉甸甸的,快要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