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这是一只被逼急了的狼,希特勒不甘心“大西洋壁垒”的全线崩溃,于是,他集中了全力,开始进行最后的反扑……阿登森林也许注定是德国人反攻的地方,希特勒狡猾地选择了这个盟军布防薄弱、意想不到的地区,亮出了他酝酿已久的“监视莱茵河”计划……盟军在一连串胜利面前有些飘飘然了,艾森豪威尔的错误选择终于使德军在盟军的眼皮子底下完成了最后的集结和准备。12月16日,阿登反扑即将打响第一枪,“魔鬼前线”即将沐浴在血雾之中……
自诺曼底登陆以来,盟军在西欧战场上步步向前推进。至1944年9月中旬,已由法国西北部扩大到南起地中海北到莱茵河的广大地区,前进至贝尔福、南锡、梅斯、卢森堡、列日、安特卫普、根特一线,在部分地段还已经逼近或楔入“齐格菲防线”。这样,不仅攻占了法国,还几乎占领了比利时全境,进逼荷兰边界。10月,美军率先占领了德国历史名城亚深,也就是查理曼大帝的王宫所在地;11月底,又攻克洛林和阿尔萨斯大部分地区,其中包括梅斯和斯特拉斯堡等地的要塞。盟军在西欧的战场已连成一片,法西斯德国可谓是危在旦夕。
随着战火的不断延伸,德军损失惨重。几个月内,德军共计损失兵员40余万。坦克1300辆、战车2万余辆、各种火炮2000多门、飞机3500架。西线德军仅残留49个师,而且每个师人数尚不过半,德军士兵士气低落,悲观情绪笼罩军营。
尽管盟军乘胜追击,在全线发动了猛烈进攻,但是由于盟军战线过长(450英里),而且均保持攻势,使得盟军兵力明显不足,突破“齐格菲防线”的努力未获成功,进攻被迫慢下来。为此,12月中旬,艾森豪威尔所在的盟军统帅部不得不做出停止全线进攻的决定,着手为突破“齐格菲防线”进行准备。
然而大势已去的法西斯德国并不甘心他们的失败。为了扭转战局,由希特勒一手策划的一场大规模的反击战正在密谋之中。
“监视莱茵河”
希特勒酝酿这次反攻已经很长时间了。
9月25日,德军统帅部的高级人员照例要到东普鲁士的拉斯滕堡报告,参加定期高级工作会议。拉斯滕堡是希特勒精心构筑的指挥所所在地。早在1941年德国入侵俄罗斯的时候,纳粹政府就把德国武器部队总司令部设在这里,以便为希特勒提供一个地方,让他能够比呆在柏林的国防部里更能有效地控制作战。从此之后,这片由钢筋水泥构筑的工事和营房便整年被铁丝网和雷场包括了,并且加装了很多现代化的监控和防护设备。而希特勒的私人指挥所——“狼窝”就在最里面。
在会议召开之前的一个小时,希特勒的心脏病又一次发作了。他眼前一团漆黑,耳朵里嗡嗡直响,心脏也仿佛要从胸膛中蹦出来。好在这次发作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他只是扶着桌子站了一小会就过去了,但是,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莫雷尔医生给希特勒打了3针,劝告他需要休息。
但是,希特勒却苦笑着摇摇头,他知道自己的病是任何药物都治不了的,德军在两条战线上的溃败是他最大的“心病”。
进入1944年以来,形势的逆转对希特勒的打击是致命的。他极力用谈笑风生来掩盖一天天膨胀起来的失望。同时,7月20日的爆炸事件,不仅伤了他的胳膊和耳膜,而且极度打击了他的精神。由于处于深深的焦虑之中,他的腹部痉挛更加严重,甚至经常会使他卧床不起。有时候,面对自己的情人,希特勒也会发出绝望的声音:“如果这样疼下去,我活着也没有多大的意义,我宁愿毫不犹豫地结束我的生命。”
但是,希特勒却绝不肯放弃战争。为了使纳粹军官能够继续呆在前线为他卖命,他恩威并重,一方面不断给那些在前线战斗的官兵们加官进爵,另一方面又命令:“不管是谁,不管他职务多高,如果胆敢在我面前说出和平而不是胜利,我就要扭下他的脑袋!”
于是,在喝下秘书送过来的一杯热茶后,希特勒定了定神,等待着他的下属入坐。
令前来开会的纳粹军官吃惊的是,元首一改往日咄咄逼人的态度,没有再不自量力地命令部队前进,相反却发布了一道调子相当低的命令。
希特勒表示,美军已经打到德国边境,并且部分军队已经突破了亚的南面的防线,必须正视目前的状况。最后,他强调说:“就我们这方面而言,不会有大规模的战事了,我们所能做到的就是死守阵地。”
大部分纳粹军官认为元首已经从战争的狂热中清醒过来了,也许到了政治解决问题的时候了。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希特勒号召死守本土,实际上却是一条缓兵之计。会议结束后,希特勒留下了凯特尔、约德尔、古德里安以及代表戈林的克莱佩。然后,希特勒亲自将参加会议的其他将领送出门去。
正当四位高级将领正低声猜测元首有什么惊奇的消息需要发布时,希特勒走进来了。希特勒没有说话,只是冲他们点了点头。希特勒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停了一会,但依旧保持沉默。
半晌,希特勒用其特有的略带尖细和沙哑的噪音开口了:“约德尔将军,请你再对我们目前的困难境况说一下吧?”
约德尔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简要地把情况汇报了一番:“目前,我们的盟友不是已经被消灭,就是已经或正在试图转向。德国的陆军总数达900多万人,但在过去的3个月中就已经伤亡120万。”“不过”,约德尔顿了顿,“东线出现了短暂的间歇,因为苏联的夏季攻势似乎已经结束了。但是在西线,我们正在阿登山脉经受一次真正的考验。”
听到“阿登山脉”这4个字,希特勒就像被注入了兴奋剂,他大手一挥,打断了约德尔的话头,叫了一声:“好!”
室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约德尔等人对元首的表现摸不着头脑。
最后,还是希特勒亲自开口了:“我们已经做出了一个重大决策。我要反攻!”
“什么?”几乎每个人都在心里怀疑希特勒是不是神经出了毛病。
“在这里,在阿登山脉!”希特勒快步走到墙上那幅军用地图旁边,“跨过默兹河,直捣安特卫普!”
“如果一切顺利,这次进攻将为消灭20至30个师的敌军主力师拉开序幕,这将成为另一个敦刻尔克!”
在场的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希特勒坚定不移的表情使他们相信,他们必须跟上元首的指挥棒。
于是,希特勒阐述了他的设想:集中优势兵力,迅速突破盟军防线,直捣默兹河,然后分插布鲁塞尔和安特卫普,消灭盟军的有生力量,切断其后方供应线,挫败其新的进攻计划,从而扭转西线的不利局势,摆脱困境,以便将作战重点移至东线去打击苏联红军。当然,行动的实施要做好充分的准备,“等待恰当时机”。
几天以后,约德尔向希特勒呈交了按照其意图拟定的反攻计划。根据这个计划,德军需使用3个集团军的兵力,外加12个机械化师和18个步兵师。它的目的是要在宽约80英里的战线上强行突破,于次日跨过默兹河,7天后抵达安特卫普。这次战役不但能消灭美军和英军30个师,而且还能在英美两军之间打下一个巨大的楔子,致使其惨重失败,不得不单独求和。
希特勒对这份计划很满意。为了欺骗盟军,希特勒给这一计划起了一个迷惑人的代号——“监视莱茵河”。
为了绝对保密,希特勒只允许约德尔等几位高级将领知道此次反击计划。同时,希特勒还要求,凡涉及此次反攻之事的文件,一律不得使用电话或电传,只能由宣誓绝不开口的军官们传递;对于那些希特勒不信任的部队,诸如在阿尔萨斯出生的那些士兵,一律要从前线撤出去;各级指挥机构要使用不同的暗号,并且每两星期变更一次。
后来的事实证明,希特勒的防范措施产生了极好的效果。直到阿登进攻的第二天,一架盟军飞机才刚刚观察到在山峦耸立的爱弗尔高原上,德军结集了几千辆车。
对于这一点,希特勒也非常得意,因为他把艾森豪威尔、布莱德雷和蒙哥马利都蒙在了鼓里。不过,想到这一点,希特勒也不无伤感:“大概他们认为我已经死了,或者起码什么地方长了癌,连水都不能喝了,将会把我从这个地球上一笔勾掉了。”
与以前的进攻不同,希特勒一直在拖延这次攻势的发起时间。10月间,他说11月发动攻势;11月间,又说12月发动攻势。本已定在12月7日,他又改在12月14日。直到12月12日那天,他才最终定在12月16日发起攻击。确实,对希特勒来说,这是最后一注,任凭骰子在手掌里翻来倒去,希特勒是不会轻易地掷出去的。
错误的选择
随着盟军在西欧洲战场胜利的逐渐扩大,艾森豪威尔与蒙哥马利的摩擦也开始由激烈趋向缓和。特别是1944年秋天以后,两国高级将领之间的讨论一般是在一种友好的气氛中进行的。而且,计划一经决定,就会得到愉快和忠实的执行。盟军完全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之中。这就应了中国的一句老话:乐极生悲。
希特勒选择的进攻发起地为卢森堡、比利时和德国交界处的阿登地区。这个地区位于霍奇斯的美军第1集团军和巴顿的第3集团军的结合部,霍奇斯负责地区的北部,巴顿负责南部,之间大约85英里宽的防区则由刚从第3集团军转交给第1集团军指挥的第8军防守。
之所以选择这一地区,是因为希特勒认为该地区是“现有部队肯定能突破的地方……防线单薄,他们也不会料到德国人会发起袭击。因此,充分利用敌人毫无防备的因素,在敌机不能起飞的气候下发起突然袭击,我们就能指望取得迅速的突破。”因此,希特勒要决心不顾一切地推行这项计划。
被希特勒不幸而言中。盟军确实不仅认为阿登地区不适宜自己发起进攻,而且也忽视了它可能成为德军用来作为进攻的路线。
阿登地区的对面除了几乎无法通行的艾弗尔地区,似乎不存在任何东西。对这一地段,盟军本来认为这一地区即使被德军占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阿登和艾弗尔地区从未被看作是必须夺取的“关键地区”,只是一个障碍而已。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福克就曾经说过,“阿登是个几乎无法穿过的地段。”
当然,盟军的指挥官并没有忽视这片森林的历史。在过去的75年中,德军曾数次派出过不同规模的部队通过这个森林密布、道路不便的山区对法军作战,其中两次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最后一次是在1940年的5月和6月,当时,纳粹的装甲部队在龙德施泰特的率领下,越过了阿登山脉,在色当渡过了默兹河,之后迅速地沿着高原挺进到法国海岸,直接导致了英军从敦刻尔克的撤退和法国的投降。
但是,如今,四年前的老对手龙德施泰特已经被希特勒解除了职务。同时,盟军已经建立起力量空前强大的战争机器,它具有法国在1940年所缺乏的一种重要的战争决胜因素——机动性。盟军部署在这个地区的美国陆军部队,都装备着很多坦克和卡车,可以以闪电般的速度进行机动。
更为重要的是,盟军许多将领认为,希特勒已经从这一地区发动过两次袭击,难道他还在这同一地区进行第三次进攻吗?一次毫无胜利希望的反攻?而这样做,只能导致德国更快的失败。因此,甚至有人说:“我倒希望德国人进攻。”
在盟军指挥官中,有一个人直觉地预言,德军也许会冒这样一个巨大风险,对阿登地区发起大举进攻,这个人就是巴顿。他在11月24日的日记中写道:“第l集团军正在犯一个严重的错误,将第8军留在固定的位置上,德军极有可能正在他们东边集结。”然而,巴顿的预测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重视。
当然,艾森豪威尔并未排除德军在这个地区采取行动的可能性。有一次,艾森豪威尔对着地图,用铅笔在这条战线上标下每一个师的位置,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提到过美军在这个地区兵力薄弱的情况。有一次他还评论说:“我们也许可以在我们的手里发现一个‘淘气的小凯塞林’。”
在艾森豪威尔的敦促下,布莱德雷也认真地考虑过这种形势。为此,布莱德雷还特地跑到阿登山区一趟,同负责那个地区地面作战的第8军司令米德尔将军详细地讨论了前线的情况。因为,米德尔的第8军部队当时就部署在阿登山脉中段的巴斯托尼。
布莱德雷和米德尔一起巡视了这个树木繁茂的前线,两个人走在被浓荫遮蔽的小路上,讨论着该地区的布防情况。
米德尔对布莱德雷说:“将军,你觉得由3个师防守88英里长的战线是否——”。
米德尔没有把话说话,而是用疑问的语气把问题交给了布莱德雷。
布莱德雷停住脚步,看着米德尔,“你怎么认为?”
“现在我们每个师的人员都缺编很多,如果德军从该地区发动进攻的话,我担心——”米德尔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
“别担心,特罗伊。他们不会从这个地方上来的。”布莱德雷宽慰米德尔。
“也许不会,布莱德雷,但是他们以前从这里通过几次。”米德尔补充道,“不过,我个人认为,德军在阿登的进攻将无法实现任何战略目标。”
“如果德军真的从阿登发动进攻的话,你有什么考虑呢?”布莱德雷询问道。
米德尔考虑了一会,回答说:“如果他们真的从这里来,我们可以往后撤到默兹河一带进行阻击作战。毫无疑问,我们可以迟滞他们的前进,直到你打击他们的侧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