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言情至爱吾爱(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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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奇 平明忽见溪流急

人越是处于一个广袤的大环境中,就越能体会人生的无常,自我的渺小,热爱生活的人就会更加积极的面对未来。对于墨涵这种贪恋美景的人来说,不看则已,看到就想据为己有,因此便不经思考地脱口而出:“这里是我的地盘!太美了!”还好省了“我的地盘我做主”。她最痛恨的便是柔软的草坪只许看不许塌,如今,一望无垠的草原由得她随意玩耍,她忍不住来两个前滚翻。

“那你去求太后,也嫁到草原上来吧!就怕你舍不得八弟、九弟他们!”恪靖趴在墨涵身边,调侃着。

短短几个月时间,恪靖已经俨然是个小妇人的样子,初见时墨涵除了诧异更凭添心酸,总是慨叹命运对恪靖的不公。可私下二人独处时,墨涵才察觉到恪靖变化,或许是受到草原人的感染,她反而比以前更爽朗了,嘴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何况少了宫里那些繁琐规矩的束缚,她自然的流露出更吻合她青春的朝气。

“你和你的他相处还好吧?”墨涵好奇的问。

“在宫里,我是不受宠的女儿,皇阿玛也就在我远行前正眼瞧了瞧,可在这草原上,人人都当我是最尊贵的公主,是不是很可笑?”恪靖倒真是没有心理阴影的样子。

墨涵扬扬眉毛:“我是问你那个敦多布对你怎么样?”

“还好!”恪靖嘴上虽然轻描淡写,却难掩眉间的喜悦,忽又觉着不对,“你什么意思?你才多大?”

墨涵倒还没有八卦到极点,也就不再追问,只把她离开之后宫里的趣事说与解闷,却丝毫不提舜安颜。

“墨涵,你或许错怪四哥了。我远嫁后,他时常差人送来关内的物产,吃穿住行,无一不面面俱到,关怀有加。你想,他若真要谋划咱们,那事早就捅到皇阿玛那里了。”

“我是真的看不透他,但求躲得远远的,别让他上心来算计我就是了。也不知怎么回事,皇上和表哥居然让他教我骑术!别提他了!我托糖糖带给你的皮影儿可喜欢?”

“你那十二生肖还真有趣,只是我一个人玩不及以前你排的戏码有意思——”

草原的美景、恪靖的友情让墨涵觉得时间流逝如白驹过隙,又少了太子的约束,时刻都能见着胤禩,不觉出宫已一月了。这样闲散的日子在现代能偷得半日也当真难,可如今却是唾手可得,墨涵实在是感激上天的眷顾。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沃和纳不时盯梢,还大着胆子对墨涵的一些过激言行加以劝柬,气得墨涵用自言自语来吓唬他:“这草原真大,随便找个地儿挖个坑把沃和纳埋了,表哥怕是难找到他啊!”饶是这样,沃和纳还是远远的伺候着。

这一日,老康带着皇子们同满蒙贵族又去集体狩猎去了,墨涵倒没有兴趣给古人说什么爱护动物的道理,她只对猎到的美味感兴趣,不过杀生的罪名她是不会亲自去担当的。胤禩和恪靖都随着去了,午饭后墨涵只在营帐外四处溜达,见有一帮蒙古人选了几匹优等的母马说是要去会什么神马,便好奇的骑了海棠跟去。行了十几里路,才远远看见那野生的公马,蒙古人全下马停住,却丢开母马的绳索任由它们去自由恋爱。墨涵的骑术有限,掉在后面,等她明白是怎么回事时,海棠也已发现那马帅哥,立刻见色忘义,朝着那野马奔驰而去。也不知什么缘故,那公马却不搭理这群母马,居然撒腿就跑,墨涵才嘀咕了一句“同志马”,海棠却率着母马追赶了去,只吓得墨涵全神贯注,把马缰紧紧攥在手里,弓着身子匍匐在海棠背上,哪里还敢打趣这发情的马。飞奔中她才有些感谢胤禛的好,若非这个黑脸严师的苛责教导,此刻便有十个墨涵也摔死了。

海棠平时看着温顺,可为了追求帅哥居然玩命的跑,约莫跑了半个多时辰,竟和那野马把别的母马甩得不见了踪影。那野马先停下了步伐,用的竟是传情的眼神含情脉脉的勾引海棠——

这野马看来是讲罗曼蒂克的“达马”,它选的交配地点是在一个巨大的湖泊旁的花草丛林,风景甚是旖旎。特别是有个坡度、长度都适宜玩滑草的矮草坡,墨涵很想重温一下这个刺激有余却相对安全的游戏。

墨涵把自己埋在草丛中,揉着被海棠摔得生痛的屁股,还好当时反应快,且草又厚实,才没伤筋动骨。海棠把她甩下马急着做坏事去了。**,读书时女生们也是看过的,看了也没觉得脸红心跳,不过那么回事,设备之间的接触,而后的活塞运动,她们却不知是黑心卖盗版碟的人糊弄了她们。这种现场版的真“马”秀实在是太刺激感官,墨涵瞬间就招架不住,转身就躲在了草丛中。所幸这具身体还算幼小,不会出现喷鼻血的惨剧,在呼唤自己纯洁意识的斗争中,墨涵晒着草原温暖的阳光又见周公去了。

怎么胤禩也在这里,居然有一块长长的双人滑草板,真是天遂人愿。墨涵拉着他一起反复跑上山坡,又一次次的闻着草香滑下,胤禩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嗅着她的发香亲吻她,吻她的眼睛,吻她的耳朵,吻她的鼻尖,吻她的唇,让人实在心猿意马了!怎么吻得整个脸都湿乎乎的——

墨涵的手下意识的去抹脸上的唾液,睁眼看,哪里是胤禩,却是海棠在跟前,用长舌头舔她。墨涵再揉揉眼,确定无误,居然是**一场,真不害臊啊!才看了**就胡思乱想了,惭愧啊!广大青少年受到的毒害啊!她暗下决心,再不可对胤祥、胤祯偷看***熟视无睹,一定要加强教育。

起身看,已不见那惹事的公马,想必是事毕走“马”。天色昏黄,举目望去,天地苍茫间只有自己,同学形容的草原特征仅仅是平一点、绿一点、杂草多点,墨涵想想就觉得好笑。虽然对环保问题关注不够,墨涵还是明白沙漠化对草原的侵蚀,就如同经济飞速发展中的贫富悬殊的刺激对人心的侵蚀一样可怕。她翻身跃上马,任由海棠选归途,把人类的大问题抛诸脑后,她不是能兼济天下的达人,可以独善其身是她的最高境界了。现下虽孤单却不孤独,对于生活在现代的墨涵最匮乏的感情,爱情、亲情、友情,回到古代竟一并兼收,这个买卖实在合算得很啊!

海棠岁数不大,显然算不上老马,也就莫指望它能识途引路了,墨涵居然也不着急的样子,她深信她的狐朋狗友总会发现她的失踪寻迹而来的,只是肚子唱起了空城计,不比海棠随处都有草可吃。

“你的鼻子灵不灵啊?最好像狗狗一样能闻到肉香,就能找到回营的路了!”墨涵和颜悦色的说,可是海棠根本不理睬她,复又声色俱厉,“我饿死之前可是会先吃掉你的哟!”

又磨蹭了半个时辰,只有遥远的天际还有鱼肚似的惨白,气温开始骤降,墨涵穿得单薄,只一身短打的旗装,虽然出北京后太子又着人送来些厚的冬衣,可墨涵还是愿意轻装出行,还笑言是为了海棠不被压死,可现在才知道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恶果。

又行一阵,更显得温饱问题的重要,嘴里嘟哝着咒骂,却不知骂谁更贴切,手脚都已冰凉。饥寒交迫之际,远远看见有火光,墨涵寻着方向而去,逆风下,双颊无温。靠得近些,却有歌声顺着风飘来。蒙语的长调在马头琴的衬托下并非墨涵既往认定的悲凉、苍莽,那种感觉无以言表,是怎样的胸怀才能吟唱出这样雄浑、悠远的曲调啊!世界其实就是这样的奇妙,墨涵既爱那带着江南烟雨气息的昆曲,也同样喜欢这豪迈的草原民歌。那歌声蕴含了无限宽广的情怀,似在抒发满腔的豪情,又似在歌颂草原的壮美。

一个临时的毡房旁燃起篝火,火堆边围坐着十几个蒙古汉子,站在中间唱歌的男人约莫三十来岁,右手拿着个皮囊,左手叉在腰间,一曲罢了,仰头就着皮囊畅饮起来,溢出的酒只随性的用袖子一擦。那男子把皮囊扔在一旁,拉了一个同伴起来,两人一碰肩,分开几尺远,都分腿而立,两**替跳着,挥舞着双臂,众人见了都拍起手来,齐声唱起一首节奏很快的歌曲。伴着歌声二人冲向前,互相抓住对手的臂膀角力而斗,那歌声又随着二人的贴身紧逼而愈发欢快、急速。墨涵虽听不明白,却也知是呐喊助威之意。这蒙古的摔交规矩颇多,她哪里就看得出门道,也就是觉得在这样的地方听到这样的歌声,看到这样的人,实乃人生幸事,遂下马近前观看,当看到起初唱歌的男子占了上风时竟忍不住叫起好来。草原人本来就好客,一位大叔招呼着墨涵坐下观战,虽语言不通,还是奶茶、烤羊待客。墨涵囫囵吃着,好奇的看着场中的比斗,只见二人争斗相扑,盘旋相持,腿膝相击,那唱歌的男子猛然发力,肩肘用力同时脚下一绊,将对手摔倒在地。众人都齐声喝彩,可他并不如寻常人胜出后那种志得意满的神情,只拉了对手起来再次碰肩,相互示谊,继而紧紧拥抱。

那男子也留意到墨涵,径自走到她跟前,说的竟是满语:“恩古伦格格,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都是我们喀尔喀部落的人。”

墨涵心里一惊,揣度这蒙古人怎么识得自己,可心思却不愿让对方察觉,反问他:“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墨涵本是用随意的问话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可对方却迟疑着不知怎么回答,他扫视一周,明白她并不认识其他人,才略微放心。这人虽届中年,却显然不懂欺瞒之道,只拿眼去望毡房,嘴里却吐不出半个字来。引得墨涵也循着去看,那帐房帘子低垂,竟看不出究竟,她只觉着他的神情太可疑,虽告诫自己“好奇害死猫”,可忍不住要探寻谜底。她边随口问些蒙古摔跤的规矩,边将自己所知的自由搏击的计点说与他听。这下真是投其所好,那男子拉了个同伴起身,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话,估计是转述她说的法子。然后又转身对墨涵道:“那就有劳格格帮我们评判一番。”

她敷衍的点点头,只想趁其不备,去掀那帘子,也想好了托词。

他同伴已下场挥舞双臂,众人又唱起那短促的歌,墨涵顺口问:“这唱的是——”

“呼麦!十三阿哥就会唱!”他笑着答道,便急着入场比试。可见真是认识墨涵,竟知十三和她关系不错。

墨涵晃悠着朝毡房靠拢,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场中比试的人,她猛地掀开帘子蹿进去,还没站定,便有一柄弯刀架在颈项,执刀的蒙古男子厉声质问,说的却是蒙语。墨涵只恨胤禩教习时,她未好好学习,一时拼凑不出一句蒙语来解释。

内帐传来一个老妪苍老的声音,墨涵虽听不明白,却觉察出那话语带着命令,寒意逼人,顿时用满语大呼救命,只盼外面那摔跤的男子可以相救。眼见这男人已挥刀相向,墨涵脑子里只一念:“我若是猫,还有八条命!”

有个熟悉的声音出言阻止,一身冷汗的墨涵再睁眼,但见一人出了内帐,他正诧异的望着墨涵,一丝惊慌转瞬即逝。

熟人,大熟人,墨涵的牙缝间挤出丝丝凉风,声音只有她自己听得见:“四四!”目光直穿她心脏的四四。

他上前抱起跌坐在地的墨涵,急切的问:“没事吧?你怎么在这里?”

她迷惘的看着他,慢慢挣脱他的怀抱,可发抖的手还是出卖了她。她忽然意识到适才的凶险,又摸摸自己的颈项,那一刀若下去,怕是再也无法见到胤禩了。她懒得听胤禛与那老妇的对话,只拖着疲乏的步子慢慢往外挪,浑身的冷汗被帐外的寒风一吹,浑身一哆嗦,却被身后人用鹤氅裹住,虽有他的余温在衣服上,她心底却无一丝暖意。